第444章番外【回去了】
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吴德哪还肯回那贫苦的地方去，当即忙不迭地应承道：“奴才愿为主子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记住自己说过的话，退下吧！”待吴德小心翼翼地退下后，画眉对面色阴沉的安云桥道：“主子，看来周庸是准备投靠李芮盈了。·” “那倒不至于。”安云桥长长出了一口气，闻得屋充斥着一股连插在双耳花瓶的玉兰花都掩不住的汗酸味，顿时蹙了精致的双眉，推开手边的长窗，让风透进来驱散这味儿。 “周庸始终是皇上的人，当着李芮盈的面不好太过得罪，而且在吴德这件事上他也留了一丝余地没有做绝。否则吴德如何还能顶着管事的名头回去。我只是担心皇上的态度，他对李芮盈……”她顿一顿不甚肯定地道：“仿佛与以前不太相同了。” 吴德的事虽然轩辕晔不曾出面，但从周庸身上勉强可以看出几分轩辕晔的态度，轩辕晔若对李芮盈不曾重视，周庸绝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做到这个地步。 李芮盈，还真是让她死灰复燃，不过也无所谓了，她可以除李芮盈一次就可以除第二次！手抚上绝美的脸颊，心的不安瞬间消失，只要这张脸还在，她就永远不会输，李芮盈，下一次，我要你永不翻身！ 至于芮盈，却是再也提不起睡意，想着明日回宫的事，直至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即使是累极了，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依然令得轩辕晔在五更前醒来，唤了早早捧了朝服候在外面的元福进来伺候，穿戴整齐后接过芮盈绞干的面巾抹了把脸振一振精神道：“趁着这功夫你将东西收一收，除了必要的那些之外，其余的就不要带了，回宫后重新置办就是了。” “嗯，妾身知道，皇上赶紧去吧。”送了轩辕晔出去，芮盈坐在铜镜前端详着素颜的自己，手缓缓抚上脸颊。终于……终于是到这一天了吗？ 想的出了神，连李卫与墨竹进来都不知晓，直至他们跪在自己跟前面带喜色地磕头道：“恭喜主子，终于如愿以偿！” 这三年，他们是陪芮盈一步步走过来的，其各种艰难辛酸唯有自己知晓，而主子更是一直忍着丧女之痛，如今终于熬到了头。 “如愿以偿？”芮盈回过神来嗤笑一声，那张姣好的脸庞流露出nongnong的讽刺，“这话还早着呢，留待以后再说。我这一回去，不知有多少人要食不知味了。” 她睨一眼外头阴阴的天空道：“起来替我梳洗，既然要回宫自然不能失仪于人前。” 墨竹清脆地答应一声，芮盈那头浓密的长发在她那双巧手下，很快盘结成髻，一对錾金镶红宝石簪子稳稳带在发间，垂下细细几缕流苏，鬓后则是一朵浅红色绢花。 至于步摇，因为轩辕晔至今尚不曾开口复其名位，是以不宜佩戴，只以绛红流苏代之。 之后墨竹取来一袭玫瑰紫绣花云锦宫装，皆是这些日子轩辕晔命人特意做的，待得一切收拾停当后，出现在镜的已是一位眉目如画、姿貌端华的女子，没有刻意的妩媚，然一颦一笑皆勾人心弘，令人一见之下移不开双目。· 虽已过去整五年，然这张脸依然如初进宫时美丽，岁月不曾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然芮盈自己知道，她早已不再是从前的她，一切皆在不知不觉改变。 墨竹借着芮盈刚才拭脸的手洗去沾在手间的脂胭后道：“主子，皇上既然都要接您回宫了，为何一直不复您的名位，莫非皇上并无这个打算？”若真这样，主子纵然回宫也名不正言不顺。 “不会的。”芮盈摇头，流苏细细打在一丝不乱的发间，“皇上不过再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李卫微微一笑接上话来，“还有什么机会比当着阖宫上下的面复主子名位更合适呢？！” 芮盈笑而不语，站在小窗前静静看着天色越来越阴，直至细雨飘扬。 原以为轩辕晔上完朝再赶到园子至少要晌午，然不过辰时便见轩辕晔回来，不由迎上去奇怪道：“今日早朝散得很早吗？” 轩辕晔摘下顶戴花翎交给跟他进来的元福道：“今日的事情，处理的还算快，所以下朝的也是早一些了。” 康熙素来勤政爱民，即便如今年事渐高，也少有罢朝之时，如今无缘无故罢朝，再加上太子也没有出现在朝堂上，众大臣皆在私底下议论，揣测宫是否出了什么事或者龙体有恙。 芮盈是清楚个原委的，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得轻叹一声握了轩辕晔的手安慰道：“皇上放心，皇上不会有事的。” 直到这个时候，轩辕晔方才注意到芮盈今日的打扮，瞧惯了素颜的芮盈，乍见盛妆颇有些惊艳之感，不过却要如此才符合他待会要给芮盈的名位。 唇印上芮盈眉心的那一点金色花钿，反握了她柔软的手不容置疑地道：“走吧，咱们回宫！” 马车早已备在园外，正是轩辕晔往日乘坐的那辆金顶珠帷代表皇子身份的马车，这一回芮盈没有拒绝，深吸一口气任轩辕晔将自己拉上马车。从这一刻起，她不会再退让半步！ 车轮轱辘辘地一路滚过湿湿的地面，最终在雍王宫门前，芮盈掀起车帘，望见春雨华美庄严的雍王宫，不由地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幸好……幸好不是真的隔世，今生她已回来，回来夺回应得的一切，此生此世再没有人可以让她踏出这里。 在门口守卫的跪迎，芮盈踏轩辕晔踏进了雍王宫大门，尚未站定便看到柳莺莺领了众人站在正堂滴水檐下，看到轩辕晔他们进来，面上一喜，不顾正在下的春雨，迎上前施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大礼，“妾身见过皇上！”待得起身后，笑容满面地打量了芮盈一眼道：“一别经年，meimei依然如此明艳动人，听得皇上说要接meimei回来时，我不知道有多欢喜，这些年真是委屈meimei了；听说meimei之前还因忧思过度发了疯，如何，眼下可都好了？” 先是将她赶至形同废墟的别院，之后又千方百计给她下疯药，柳莺莺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不让她再回到这里，而今却说欢喜，呵，人果然是最虚伪的动物。 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不胜欢喜之色，屈膝道：“多谢嫡福晋关心，奴婢的病已经痊愈；能再见到嫡福晋，奴婢也是欢喜的不得了，还以为这一世都见不到。”如此说着，泪潸然而下，柳莺莺见状忙取了帕子替她拭去眼泪，哽咽道：“这样欢喜的日子可不该哭。” 话虽如此，她自己眼却是泪意盎然，仿佛激动仿佛欢喜，令人动容。然彼此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戏罢了，当不得真。 应付过柳莺莺后，几人穿过院子走到檐下，安云桥亦在，见芮盈过来，她越过众人紧紧抓住芮盈略带凉意的手，泪如雨下，嘤嘤泣道：“jiejie，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我当真不是故意的，那个时候我很怕，怕得想不起事来，醒来后看到手里抓着你的耳环就……jiejie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惶惶地看着芮盈，那双眼犹如小鹿一般，单纯得仿佛能让人一眼瞧到底，见芮盈不说话，她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低一低头突然跪在地上，哀哀道：“jiejie，我知道你恨我，是我的误会间接害你失去了孩子，这条命是我这个做meimei的欠你的，不论jiejie要杀要剐，meimei都无一句怨言，只求jiejie能原谅！” 安云桥如今是侧福晋，又身系万千宠爱，与之相对芮盈仅仅是一个无名无份的庶人，这一跪可是将所有人都给惊着了。 被她握住的双手是冰冷的，在同一片湿冷，芮盈扶起安云桥，和颜悦色地道：“什么要杀要剐的，meimei莫不是把我当刽子手吗，快起来。”见安云桥执意不肯起身逐叹了口气道：“昔日我确实很恨你，认为是你害死了孩儿。” 芮盈的话令轩辕晔双眉微微一皱，但很快便随着她后面的话渐渐松开，只听得芮盈道：“但是在别院这些年，尤其是那一场疯，很多事都想明白了，孩儿之死非你我所愿，一切皆只是误会罢了，若执意纠结这些，只能令自己、令皇上、令meimei都难过，这又何必呢？！何况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追封孩儿为公主了，也算是慰了孩儿在天之灵。人终是要向前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往后，你依然是我的好meimei，一辈子都是，除非你自己不愿意！” 安云桥眼皮一跳，旋即已是喜极而泣，“jiejie你当真不怪我吗？” “是，快起来吧。”芮盈的声音一如开始那般温和，“你可是宫里的嫔位，这样跪着成什么样子？” 安云桥抹了把泪羞涩地笑道：“若没有那场误会，我跪jiejie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芮盈笑笑没有接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众人，站在那里的有宋才人、花贵人，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艳丽女子，正好奇地打量自己，想是这几年新入宫的；当目光落在不住抹泪的德妃与云妃身上时，露出会心一笑，尽管来了这么多人，但唯有这二人是真心盼着自己回来，余下的，皆不过是登台的戏子。 就在芮盈要收回目光时，忽地瞥见德妃身边站了一个有些年纪女子，瞧那打扮应是宫的下人，在她手上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那年岁应不过一岁余些，一身鹅黄撒花小衣，底下是一双珠玉粉色的小鞋，头上则用扎了两个小揪揪，当各簪了一颗珍珠。瞧见轩辕晔显得很高兴，朝他伸出两条小胳膊“啊啊”叫着似乎是想要他抱。 “皇上，这是？”芮盈心里隐隐生出欢喜的期盼，只不敢肯定。 轩辕晔抱过小女孩，抚着她嫩如花瓣的小脸笑道：“忘了与你说，如言在去年生了个女儿，算起来刚刚一岁。” “她是jiejie的孩子？”芮盈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欢喜，她知道jiejie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终于如愿以偿了，这也是她回宫后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是，她叫涵烟。”德妃拭着眼角的泪道。 “涵烟。”芮盈轻轻地唤着，想要去握那只柔软如初生柳枝的小手，却见涵烟冲自己咧开正在长牙的小嘴笑着，那般的天真可爱，令人忍不住想抱抱她亲亲她。 “仙儿呢？”轩辕晔在人群巡视了一圈，不见慕容仙身影。 柳莺莺忙回道：“meimei即将临盆，行动不便，再加上雨天湿滑，妾身便没让她来。”见轩辕晔点头，她忽地欠下身去，温婉和熙的声音在环佩叮当间响起，“既然meimei已经回来了，那么，妾身斗胆，请皇上复meimei庶福晋之位！” 安云桥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柳莺莺此举之意，忙附声道：“是啊，既然当年的事都是误会，理当复jiejie之位，求皇上恩准！” 轩辕晔有所犹豫，他本属意晋芮盈为妃位，以补偿她这些年所受的苦。虽说宫已有两位妃位，但特赐并非不可。然眼下被柳莺莺她们这么一提，却不好再说出口。 往下再一想，他也觉得将被废为庶人的芮盈带回宫里已属破例，虽说是误会在先又失了孩子，但终归不能成为晋封的理由，而且宫众人难免心生不满，这对芮盈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 那厢，芮盈已是受宠若惊地推辞道：“妾身能重回后宫陪伴在皇上身边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有复位之想。” 权衡利弊，轩辕晔心下有了决定，点头道：“也好，就依你们所言，即日起复李芮盈庶福晋之位，依旧赐居雨墨殿。”见芮盈犹有不安，拍手道：“这是你应得的，莫要多想。” 柳莺莺的眸底掠过一丝松驰，轻笑道：“meimei一路奔波，想是累了，雨墨殿那边我已经吩咐人打扫干净，不如先去歇着吧，等晚上咱们再一道为meimei接风。” 随着柳莺莺的这句话，众人接连散去，她们本就不是真心而来，如今能回去自然求之不得。轩辕晔本欲陪芮盈回雨墨殿，不想周庸来说有刑部官员求见，只得先行离去，晚些来去看她。 最后只剩下云妃与德妃尚站在那里，芮盈抱过涵烟含泪笑道：“二位jiejie可有兴趣去我雨墨殿坐坐？” “求之不得！”德妃赫然一笑，又看向云妃，“meimei呢？” 云妃拢一拢鬓边的珠花在隐约的泪意间轻笑道：“许久不去，倒还真有些想念了，咱们就一道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