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番外【说】
说罢，孙大由叫来两个小厮，指使道：“你们两个赶紧帮着李哥儿去将雨墨殿的花盆都搬过来，记着动作麻利些，别扰了熹妃娘娘。·” 待他们出去后，孙大由倒了杯茶给还站在原地的李卫，笑呵呵，“李哥儿这是怎么了，瞧得怎么一肚子都是气？若是我孙大由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孙大由的话令李卫脸色好看了一些，要椅坐下后道：“与你无关，是……”李卫犹豫了一下终是没说出口，虽说主子对自己不好，但也没必要说给一个外人听。 见李卫欲言又止，孙大由眼珠子一转，试探道：“可是因为熹妃娘娘？” “唉。”李卫摇摇头，捧着温热的茶盏坐在椅发呆。 看到他这样，孙大由哪还不明白的道理，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也别不高兴了，谁让咱们是奴才呢，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容不得咱们说个不字；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就是主子身边的一条狗！不过我比你又好些，谋了个花房管事的差事，不必整日在主子们眼皮子底下提心吊胆，虽说有时候也颇为烦心，但还算轻松自在。” 孙大由这句话算是说到李卫心坎里了，涩声道：“谁说不是呢，以前我总当主子跟其他主子不同，所以一直以来对她都是死心塌地，惟命是从。不说别的，就是我这身子也是为她才被人打坏的。可临到头才知道，原来天下乌鸦皆是一般黑，需要你时和颜悦色，不需要时，弃如敝履，实在令人心寒！”李卫越说越生气，端起还有些烫口的茶“咕咚”“咕咚”喝尽。 “好主子也是有的，只是李哥儿你没遇到罢了。譬如说我……”孙大由摊了摊手道：“你道我这花房管事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全靠之前的主子宽厚仁和。” 李卫打量了他一眼，倒是记得这孙大为前年才当的这花房管事，“我记得你之前是伺候安嫔娘娘的。” “呵，李哥儿记性真好，其实我只侍侯过安嫔娘娘一年多，不像长寿他们是一直跟在安嫔娘娘身边的。后来这花房管事因病死了，福晋见我对花花草草有些了解，便向皇上举荐我来了这里，也算是谋了份好差事。” “安嫔娘娘……她待你们很好吧？”李卫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依他自己对安云桥的了解，这女子便是一个蛇蝎美人。 孙大由眯眼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咱们头上那些主子为了争夺皇上的宠爱，一个个都是神仙过海，各显神通。孰对孰错，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就不说了，但是安嫔娘娘对自己人那真没话说，绝对好过你跟的那位。” 听到最后这句，李卫就跟xiele气的皮球一样，什么精神也没了，只愣愣地看着一盆刚从暖房里搬出来的花卉发呆。 “咱们这一辈子都只能做奴才吗？”许久，李卫忽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正在修剪花枝的孙大由心一动，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李卫身上扫过，将剪落的残枝扫到一处，故作随意地道：“那也不尽然，你瞧瞧人家张成，不是被皇上外放到河南去做官了吗？别看一个小小八品县丞，好歹是父母官，那些平民百姓看到了都要下跪行礼，而且既然当了官，又有皇上这么个主子，还怕升迁无望吗？”说到此处他又压低了声道：“慕妃娘娘的哥哥柳如雷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昔日跟皇上回京之后迁内阁学士不说，还升了四川巡抚，那可是封疆大吏啊，最要紧的是他还不到三十岁呢，以后指不定会爬到什么位置！” “可惜咱没读过什么书，出去了只能给主子丢脸，不然也可以去弄个一官半职混混。·”说完这句，孙大由似想到了什么，瞧着李卫道：“哎，李哥儿，我记得你念过书，识断字，还写得一手好字是不是？” 见李卫点头，他更来劲了，兴奋地道：“那你赶紧的回去跟你家主子说几句好话，让她帮你在皇上面前讨讨情，哪里有缺了让你也去当个县丞什么的。” 李卫目光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失落地道：“没用的，主子根本不将我们这些人放在心里，又怎会肯费这个劲，还是少做白日梦了。” “这样啊。”孙大由搓一搓手，凑到李卫耳边小声道：“说句实诚话，咱们做奴才的被人唿来喝去已经够可怜了，正因为这样，咱们自己才更要为自己打算。既然这个主子不好，何不考虑……换一个主子呢？！” 李卫吓了一跳，忙道：“孙管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若传出来，咱们两人都没好果子吃。”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能传到哪里去，我所说的一切可都是为了李哥儿你好，至于听不听得进去就是你的事了。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李卫被他说的一阵意动，然很快又苦笑道：“纵然我有这个心，可是身上早已被打了雨墨殿的烙印，哪个主子又会要我。”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孙大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够了，若李卫还不明白，那他就是一个蠢材。 之后的时间，李卫和孙大由都没有再说话，直至两个小厮搬完所有花盆进来覆命，而此时孙大由也将那盆花修剪完了，放下手的剪子笑道：“行了，李哥儿，你回去看看，若还缺了什么尽管来告诉我，我立马让人给你送去。” 李卫连忙起身道：“今日多亏孙大哥帮忙，我李卫感激不尽，往后这什么哥儿的就千万别叫了。” 孙大由想了想道：“得，那往后我托大喊你一声老弟吧，记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尽管来跟哥哥说，我这里还有藏了多年的好酒没喝呢。” “一定！”李卫笑着告辞，大步离开的他并没有看到身后孙大由渐渐转冷的目光。 从花房出来，在经过花苑时，李卫意外看到了轩辕通灵，他正蹲在花苑玩耍，奇怪的是旁边竟没看到奶娘和下人。 “通灵皇子，你在做什么？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堂上课吗？”李卫的声音似乎吓到了轩辕通灵，一下子跳了起来，待看清只有李卫一人时，连忙拉了他一道蹲下，小手捂着李卫的嘴道：“嘘，小声点，不可以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李卫瞪大了眼道：“通灵皇子，你是不是从学堂里偷偷跑出来的？” 穿着紫红团福小袍小靴的轩辕通灵撅着小嘴道：“我才没有偷跑呢，是先生他自己打瞌睡了我才出来的。”说到这里他又不高兴地道：“每天听先生上课，真是无趣得紧，偏生母亲又说必须得去。” “皇后娘娘也是为了通灵皇子你好。”李卫低头看到轩辕通灵跟前被撬得坑坑洼洼的地面还有旁边沾满泥土的木棍，奇怪地道：“通灵皇子在做什么？” 轩辕通灵一听到这个立时来了精神，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瓷瓶献宝似地递给李卫，打开盖子一看，竟是一条条互相缠绕在一起的蚯蚓，他奇道：“通灵皇子，你抓这么多蚯蚓做什么？” “治病啊！”轩辕通灵开心地说着，“母亲这两天嗓子总是不舒服，疼得很，连声音也哑了，吃了太医开的药也没用。有一次我听下人说，他家里人有一回也是嗓子疼，没钱吃药，后来就抓了蚯蚓煎水服用，没几天就好了，所以我要抓很多的蚯蚓回去给母亲治病。” “通灵皇子真是一片孝心。”李卫这般说了一句又道：“只是你这样偷偷一个人跑出来，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必然担心不已。” “母亲这个时候都在午睡，不会发现的。”轩辕通灵偷偷地笑着，像个偷了腥的小猫，黑亮的眼珠子转了几圈道：“干脆你也帮我一起挖蚯蚓吧，多挖一些！” 没等李卫说话，外头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竟是找轩辕通灵的，当还有皇后娘娘的声音。 “母亲？”轩辕通灵也听到了，连忙站了起来，透过与他人差不多高的花木望出去，果见皇后娘娘带了含元居的人正在四处寻找轩辕通灵。 “主子，通灵皇子在那里呢。”不等轩辕通灵出声，三福已经眼尖的看到了花木缝隙间那身熟悉的紫红色小衣，欣喜不已。 “轩辕通灵！”柳莺莺神色一喜，忙不迭地踩着足有三寸高的花盆底鞋快步走了过来，拨开草木一看，果然是轩辕通灵，激动地她一把抱住轩辕通灵，“我的儿啊，可算是找到你了，可知母亲有多担心。” 站在一旁的李卫见状赶紧起身朝柳莺莺行了个礼，柳莺莺睨了他一眼皱眉道：“你怎么也在这里？”柳莺莺的声音正如轩辕通灵所说，有些沙哑。 “奴才路过这里，恰巧遇上通灵皇子。”李卫感觉到柳莺莺有些不悦的情绪，连忙恭谨地答着。 柳莺莺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而是将轩辕通灵拉开些许，放下心来的她沉脸问道：“我让你随先生好生读书习字，你为何趁先生睡着偷偷从学堂跑出来？” “孩儿是想……”轩辕通灵刚说了几个字，柳莺莺已经看到了他手里的瓷瓶，拿过后看到里面成团的蚯蚓，娥眉深蹙嫌恶地道：“你不在课堂念书，跑到这里，就是为了抓这些东西玩？” 轩辕通灵连忙仰头替自己辩解，“孩儿不是玩，这些蚯蚓……” “这些蚯蚓怎么了，它还能教你学问不成？”柳莺莺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随手地将瓷瓶远远甩出去，“我与你说过很多次，学问是最要紧的，一定要认真听先生教导，你知道母亲寻了多少位先生，才寻到这位学富五车的先生来教你读书吗？可是你偏偏顽劣不堪，每次功课都是勉强过关，如今更是逃课，你是想把母亲气死吗？” “孩儿知错了！”轩辕通灵委屈地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些蚯蚓他挖了很久才挖到的，本想给母亲治病，哪知母亲会生这么大的气。 “主子息怒。”翡翠在一旁劝道：“通灵皇子毕竟还年幼，贪玩是天性，在所难免，等大些就好了。” “贪玩贪玩！若喜欢玩那尽去玩个够，我以后都不管就是了！”柳莺莺原本被吵了午睡心情就不怎么好，如今更是气得不愿再说话，轩辕通灵还是头一次见柳莺莺生这么大的气，不禁心里害怕，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柳莺莺的袖子，道：“母亲，孩儿错了，您莫要生气了，孩儿保证以后都不会贪玩了，一定好好听先生讲课。” 他哀求了许久，直至眼泪都下来了，柳莺莺才肯再次看他，神情依然发冷，“回去后将千字从头到尾抄写一遍，没抄完不许用睡觉。” “孩儿知道了，孩儿以后一定乖乖听母亲的话。”轩辕通灵赶紧答应，那小模样瞧着当真让人心疼。 柳莺莺面色稍霁，点点头在翡翠的搀扶下拉了轩辕通灵的手离开了花苑。 李卫在后面摇了摇头，走到先前瓶子落地的附近，一阵翻找后在草丛找到了那个瓶子，不过落地的时候盖子松了，里面的蚯蚓趁此机会都爬了出来，轩辕通灵的一番孝心可算是白费了。 皇后娘娘对通灵皇子的要求可真是高，才五岁而已，便要他如大人一般，循规蹈矩，日日埋头苦读，比对以前的世子还要严格数分。 就在李卫离开后不久，一个身影从大树后闪了出来，慢慢走到他们适才所站的地方，在这个人的怀还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猫。 这么一耽搁后，李卫回到雨墨殿已是天近黄昏，刚一进院子，人还没站稳呢就被人勐地往边上一扯，定晴一看却是墨竹，略有些不满地拉着被抽皱了的衣裳道：“你扯我做什么？” “我还没问你呢，这么久的功夫你都跑哪里去了，为什么搬花盆的人变成了花房小厮？”墨竹等了李卫一下午，好不容易逮到他哪里肯放。 李卫不以为然地道：“我到了花房后，孙管事说他会派人替我搬，所以我就在他那里坐了一会儿，不是连这也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