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番外【吃饭】
被夫家休弃还是一个这样的罪名，这辈子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江氏伤心之下意欲投河，若非荣禄恰好路过，她此刻已经早已成了水亡魂；这些年也是亏得荣禄开解，江氏才慢慢走出阴影。· 纵然听了荣禄的解释，李父还是不肯认同他们，无论如何，江氏都是被人休过的女子，而荣禄是官，且他在地方政绩出色，这次任满回京，吏部多半会考虑晋其官职，甚至可能留京任用。 尽管江氏的事情此刻在京城没什么人知道，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会被人揭开，到时荣禄必将沦为官场上的笑柄，因为没有一户好人家会去娶这样一个女子，还是正妻。 李父原以为荣禄听了自己的话后，必会放弃之前的想法，哪知荣禄这一次竟然坚决不肯，说一定要娶江氏为妻，绝不更改。 李母怕他们父子闹僵了，便提议是否可让江氏为妾，世人对妾室的出身过往要宽容得多，即便将来查出来，也不至于闹得不可收拾。 可是荣禄认为如此委屈了江氏，不愿答应李母的折之法。 他这态度可是将李父给惹怒了，一直以来这大儿子都是懂事孝顺，不曾想在终身大事上竟这般冥顽不灵，放着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娶，非要娶一个弃妇。他当即就将荣禄教训了一下，随后又告诉他，如果要与江氏在一起，那就不要踏进家门一步。 他以为在荣禄会妥协，哪知荣禄竟真的带着江氏离开了家，在外头寻了一处小宅子租下来，把李父给气得不轻，把他的东西全扔了出去，还让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为着这事李母暗不知流了多少泪，只是这两人都是一个脾气，一旦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拉不动，她又怎么劝得动。 这也是今日荣禄不曾跟着他们一道来的原因，估摸着他都不知道此事。 芮盈听完整件事后亦是暗暗称奇，大哥素来稳重，又孝敬双亲，听瑞奕说，大哥在江西任职时，时不时托人带一点江西的特产或小吃给父亲母亲，怎得在这件事上这般执着，那江氏当真值得他如此倾心吗？ 她想一想，见李父还寒着脸，笑劝道：“父亲莫气，气多了对身子可不好。这样罢，我下次寻个机会找大哥入府问问，顺便劝劝他。至于这江氏……我也好奇得很，想见一见呢。” “江氏……”李母犹豫了一下道：“倒也不能说她不好，开始住在一道的那几天，瞧着很是知书达理，做事也勤快，只是她的出身……唉，莫说咱们了，就是普通身家清白的人家都要嫌弃。” 李父听了板着脸道：“我这张老脸被他丢尽了倒是不打紧，可他自己的名声也不管不顾了吗？” 芮盈又安慰了李父几句，很快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这次芮盈没有事先吩咐厨房，所以是按着她原有例常送的饭菜，不过也有满满一桌。 芮盈扶着李父夫妇在桌前坐下，正要动筷，不想目光一抬，看到水月进来，只见她屈一屈膝道：“主子，皇后娘娘身边的三福来了。要·“ 他来做什么？在这个疑问，芮盈扬一扬眉，示意水月让他进来。 三福进来后，笑容满面地向芮盈打了千儿，“皇后娘娘得知熹妃娘娘的家人来了，甚是高兴，想起上次凌大人他们过来时，曾送过一只烤乳猪，所以特意吩咐奴才再送一只过来。”说到这里他拍一拍手，跟着他一道进来的小厮立刻将烤得金黄流油的烤乳猪端了上来。 这一幕像极了四十四年的那回，不过，也只是表面而已，心境早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芮盈在面对柳莺莺的任何赏赐时，再不会有任何感动。 待小厮将烤乳猪放在桌上后，芮盈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真是有心，烦请替我多谢皇后娘娘。” “另外皇后娘娘让奴才转告熹妃娘娘一声，灵汐公主的婚事定下来了，就在下月十五，额驸是魏源魏探花。” “这么快？”对于柳莺莺择了魏源给灵汐做夫婿，芮盈倒是没什么惊奇，当日还是她们帮着一道定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皇后娘娘说，公主年纪渐长，既是寻好了夫婿，而且人品才学皆好，那便该早些下嫁才是，至于嫁妆之类的东西，着内务府加紧置办便了，应能赶得及在大婚前准备妥当。” “只要皇后娘娘认为没问题便成了。”芮盈心里清楚，昔日柳莺莺抚养灵汐，根本不是真心实意，不过借此让轩辕晔多过去罢了。灵汐之母李氏害死了弘晖，柳莺莺对这个仇人之女恨之入骨，也亏得她忍到今日，如今寻到了额驸，自然巴不得灵汐越早出嫁越好，省得她日日面对这个眼钉。 “若熹妃娘娘没其他吩咐的话，那奴才先行告退了。”三福躬身欲离开。 芮盈正要点头，忽地想起什么来，忙道：“且慢，有一件东西我一直想给皇后娘娘，却又总忘。你既是来了，就烦请替我带过去吧。” 待三福答应后，芮盈对水秀轻声吩咐了一句，水秀欠身离去，不多时拿了一个四角流苏香囊进来，看到这个香囊，三福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 在水秀进来后，芮盈状似无意地拿帕子掩了口鼻，往后仰一仰身道：“这个香囊是我无意在某处捡到的，瞧这封口上残留的反手结，似乎是出自皇后娘娘之手，应是她不小心掉的，现在正好可以物归原主。另外你替我再转告皇后娘娘一句话：李芮盈多谢她这些年的关照，铭记于心，来日必将加倍报答！” “熹妃娘娘客气了。”三福脸上的笑有些勉强，接过香囊后匆匆离去，不敢再多呆一刻。 在三福走后，小路子上来问芮盈要不要将rou切了，若换了往常，柳莺莺送来的东西，自是一概拿下去或扔或锁，但如今家人都在场，芮盈却是不方便这么做，以免家人知道她与柳莺莺关系恶劣，从而心生担忧。 “切了吧。”随着她的话，小路子将乳猪rou整整齐齐地切成小块，装在细瓷碟端到诸人面前。 莫伊最是喜欢这道菜，与六年前一样，一人吃了大半吃烤乳猪，芮盈则一口未动，虽然料定柳莺莺不敢在明面上动手脚，但她送来的东西只是瞧着便恶心，又哪来的胃口吃。 看着那盘烤乳猪rou，富察氏忽地叹了口气，芮盈问其何以好端端叹气，她嗔怪地看了瑞奕一眼道：“这原本定下婚期准备嫁女儿的该是咱们家才对，偏这丫头竟然挑三捡四，看不上人家探花郎。要不是她自己说漏嘴，这事儿我和老爷还不知道呢！”瑞奕与灵汐年纪相近，如今眼见着灵汐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再加上半年后的选秀，她自然有些心急。 瑞奕挟了一片春笋在碗不以为然地道：“母亲忘了，女儿必须得等到选秀未之后才可以任意婚嫁。” “那不是有你jiejie与皇上吗？只要你答应，他们自会去替你向皇上求这个恩典，哪用得着你在这里瞎cao心。”富察氏是绝对不愿瑞奕入宫的，有一个芮盈在后宫已经够让他们提心吊胆的了，实不愿瑞奕再重蹈覆辙，而魏源无疑是一个最好的人选，偏生瑞奕径直拒绝了，让他们连还转的余地都没有，何况眼下他被选为灵汐的额驸。 这话瑞奕听着可是不乐意了，咽下含在嘴里的米饭后道：“瞧母亲说的，难道你女儿就这么嫁不出去吗？只是一个探花罢了，有何了不起，女儿要嫁的人必然是人龙凤，就好像……”她眼珠子微微一转，朝笑看着他们的芮盈睨了一眼道：“就像皇上那样！” 芮盈未曾多想，只当她是想嫁与轩辕晔一般的皇子，在分别挟了一块新端上来的糖醋松子鱼到凌柱夫妇碗后，偏头想了一想道，“十五皇子与十六皇子倒是跟你年纪倒是相近，又能能武，只是都已经有了皇后娘娘，就算你此刻嫁过去顶多也只能做一个侧室罢了。”说到此处，她目光温柔地看着瑞奕，“你是jiejie唯一的嫡亲meimei，jiejie怎么舍得你受这个委屈，要么不嫁，要嫁便嫁为正妻，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瑞奕并没有因这话露出什么欢喜之色，反而拿筷子戳着碗里粒粒分明的稻花香米低低道：“正妻就一定好吗？” “你说什么？”瑞奕声音太轻，以至于芮盈不曾听清楚。 “没什么。”瑞奕抬头微笑，将所有心计盘算皆掩在眼底。此时尚不是坦明心迹的时候，一旦明言，依着芮盈此刻的态度不仅不会答应，还会不由分说随便指个人将她嫁了，以绝后患。 jiejie这个人，嘴上永远说得那么好心，口口声声替她着想，但私心里，无非是不想她入府分薄了皇上的恩宠，自私至极！ 想要入主后宫，只能靠她自己，她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她要比jiejie更得宠，比jiejie爬得更高！ 一顿午膳在各自截然不同的心思结束，安儿端来茉莉花茶给众人漱过口后又奉上香茗，几人坐在一道絮絮说着话，难得见面一次，自是有许多话要讲，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芮盈此刻腹的孩子。 上次霁月的事，凌柱夫妇此刻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一再叮嘱她这次要小心着些，还有心一定要放宽，不要过于生气，免得与上次一样。 芮盈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皆一一应了，之后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天色渐晚方才送他们离开。如今得了轩辕晔的话，在芮盈怀孕这段时间，家人随时可以出入后宫，所以分别时除了些许不舍之外，并未像以前那般难过。 夜里，轩辕晔来看她，见她脸上比平时多了许多笑容，心里也颇为欢喜，虽然如今芮盈不方便侍寝，但他还是留下来过夜。 更衣过后，两人相互依偎在床榻上，轩辕晔缓缓抚着芮盈寝衣下的小腹道：“若儿，徐太医说你的产期预计在九月。” 尽管太医院有那么多太医，但当关系盘根错节，暗幕众多；除却容远之外，芮盈一个都信不过，所以一确定怀孕，便立刻央了轩辕晔指容远为她安胎请脉。 轩辕晔的眼睛在黑暗灿若星辰，认真地道：“若儿，等你生下这孩子，我便晋你为贵妃。” 芮盈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贵妃啊，仅次于皇后娘娘，不知多少女子盼而不得。当初得知自己怀孕后，也曾想过孩子生下后，轩辕晔会否晋她的位份，不想轩辕晔这么早便提起。 芮盈心下感动，嘴上却道：“那也得是个小阿哥才行，万一是个小公主，皇上不斥妾身就算好了，哪还会晋妾身的位份。” “我有那么过份吗？”他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旋即在芮盈额间印下一吻道：“不论小阿哥还是小公主，我都一样喜欢，当初德妃生涵烟的时候，我不一样晋她为德妃了吗？”他歇一歇又道：“其实妃位这个的位置，早在你从别院回来的时候就想给你，只是当时皇后已经开口，我也不好驳她的意思，何况在这个位置上多呆两年，于你也无坏处，所以这两年来一直委屈着你……” 他话音未落，芮盈已经捂住了他的唇，正色道：“跟在皇上身边的每一天，妾身都没有觉得委屈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轩辕晔动情地搂紧了她，刚刚冒出些许胡碴的下巴在芮盈脸上轻轻蹭着，“就是因为你不在意这些，所以我才想给你更好一些。” “皇上待妾身的好，妾身无以为报，保能永远记在心，永世不忘。”她如此说着，尽量忽略心里那抹不知何时生出的酸涩。 再多的恩宠，也仅仅只是恩宠而已，不是爱……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很快又到了四月初夏时，栽种在蒹蔬池的荷花开始长出花苞，露在一片碧绿之上，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