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番外【意外】
太后暗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给你们半日的时间，你们尽量调整药方，将危险降到最低，半日后不论结果如何都将药煎给皇帝喝下。·”他终归是一代英主，很快做出了对轩辕晔来说最好的决断。 “微臣遵旨。”齐太医与容远暗自对视了一眼，从这句话他们皆听出了太后的决心，他这是想放手一搏，确实，这是轩辕晔唯一的生路了，服药也许会死，但不服药就一定会死。 在他们退下后，太后也回宫了，临走前告诉柳莺莺，一有什么消息立刻派人入宫通知他们。 半天很快就过去，夜幕刚落之时，齐太医端了一碗煎得浓黑的药汁进来，看他们将这碗药强行灌到轩辕晔口，芮盈还有柳莺莺等人皆在一旁捏着冷汗。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药服下去后，轩辕晔出现呕吐以及高烧，据周庸的禀报，那些死去的患者，在病情恶化前皆出现过呕吐高烧的症状。 这件事令得原本抱着一丝侥幸的芮盈等人心不断往下沉，难道上天真的不容轩辕晔再活下去吗？ 芮盈紧紧抿着唇，没有让已经爬到咽喉的哭声逸出来，不断告诉自己，轩辕晔还活着，她不能哭，不能去触这个晦气，不能哭。 半夜的时候，轩辕晔又服了一次药，然病情依然没有好转，呕吐不止，因为这些时日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吃下去过，所以他吐出来的除了药汁便是胆汁，折腾了许久才勉强止住。为免有所不测，齐太医与容远几名太医轮流守在外间，只要芮盈一唤他们就可以立刻入内。 一晚上，芮盈都担惊受怕，直至天蒙蒙亮时，方才合衣靠在床边眯了一会儿，心情的紧张还有身子的劳累，似乎影响到了腹孩子，在里面不停地动着，令芮盈这个盹打得极不安稳。 天亮后，齐太医进来替轩辕晔把完脉后，瞥见芮盈难看的脸色，劝道：“熹妃娘娘劳累这些天，不如先回去歇歇吧。” 芮盈抬首，疲惫的脸上凝起几丝精神道：“齐太医，你老实告诉我，皇上的病究竟有几分把握，五分还是六分？” 尽管芮盈已经尽量往坏了想，但在齐太医看来，依然是过于乐观了，在几番犹豫后，齐太医告诉她，轩辕晔活过来的希望只有四成，而且还得看他什么时候会醒，醒来的越晚活过来的希望就越低。 四成……难道轩辕晔真的要离她们而去吗？芮盈面若死灰，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心神恍惚的她连齐太医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皇上……”她倚着床沿跪坐在床榻上，一连多日衣不宽带的照顾，就是寻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身怀六甲的她，早已被耗干了的心血，现在支撑她的全凭一股执念，一股轩辕晔会活过来的执念。 “皇上，我求求您，不要离开妾身，妾身只与您做了七年的夫妻，远远不够，妾身好想与皇上一起看着孩儿出生，一起白首偕老，即便您心里永远有一个桥雨儿也不要紧，只要您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她努力的想让自己笑出来，可结果笑变成了泪，无法控制的泪水一滴接一滴，不断滴落在轩辕晔温热的手背。·她好怕，好怕轩辕晔就这么抛下她们母子走了。 “若您走了，妾身也不想独活，只是可怜了孩子，他还没有来这世间看一眼，便要再次离开，就像当年的霁月一样。”芮盈越想越伤心，伏在轩辕晔手背上低低抽泣，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压在下面的手臂动了一下，她忙抬起头来，在朦胧如雾的泪眼，她看到了一双朝思暮想的眼眸，下一刻，立刻惊喜地唤道：“皇上？” 轩辕晔虚弱地点点头，旋即努力抬起手覆上芮盈泪痕满面的脸颊，艰难地道：“不要哭……” “嗯，妾身不哭。”芮盈胡乱地抹了把脸，忍着眼眶里的泪紧紧抓住轩辕晔的手，仿佛那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轩辕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同样艰难的笑容，他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的，其实从刚才起他就有听到芮盈的声音，只是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睁不开，直到刚才感觉到滴在手背的灼热，担心芮盈出事，才勉强睁开眼。 “我……不会有事，放心。”轩辕晔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几个字后，就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不过此刻芮盈的心安定了许多，药并非尽是反效，至少轩辕晔又一次清醒过来，尽管只那么一块儿功夫，但应该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在芮盈将此事告诉齐太医后，他也是精神一振，再次把脉，发现相较于清晨，此刻的脉像要更平稳一些，而轩辕晔又曾醒转，显然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白天又服了两次药，虽然轩辕晔依然在昏睡，不过在灌药时大半都喝了进去，比前几次都要好。 这日，瑞奕过来，听得轩辕晔情况有所好转，甚是高兴，她也告诉芮盈，再有几日，她就要与今年应届的秀女一道入宫待选，重复七年前芮盈曾走过的路。 在说起此事时，瑞奕清秀的面容有挥之不去的担心，芮盈见状安慰她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等皇上病好之后，我就求他向皇上要一个恩典，替你寻一户好人家。” “谢谢jiejie。”瑞奕弯眉浅笑，似有无尽的感激在其，“你待我真好。” 芮盈抚着她光滑细嫩的脸颊道：“傻丫头，自家姐妹何须言谢，jiejie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父亲母亲还有你们几个能过得好。” 说话间，有小厮端了晚膳进来，芮盈逐道：“既是来了，就陪我一起吃顿饭吧，这些日子总是一个人吃，可是无聊呢。” “jiejie有命，我怎敢不从呢？”瑞奕玩笑着说了一句，扶芮盈坐下来一道用饭，期间她挟了一块黄鱼背上无刺的rou放到芮盈碗里，“jiejie这些日子一直照顾皇上，辛苦了，多吃一些啊。” 芮盈望着她柔柔一笑道：“兰儿长大了呢，懂得关心人了。” 瑞奕侧一侧头，神色真诚地道：“人总是要长大的，其实与别人相比，我已经幸福太多，有父亲母亲的疼爱不说，还有一个这么爱我的好jiejie，jiejie，对不起，以前我任性不懂事，让你**太多的心。” “好了，都说让你不要再讲这些见外的话，没的生份了。”芮盈一边说着一边挟了一块珍珠鸡到她碗，“好了，快吃吧，吃完赶紧回去，莫要让父亲他们担心了。” “嗯。”瑞奕乖巧的答应一声，借着低头吃饭的动作掩饰不时闪过眼眸的异色。 在吃饭的时候，芮盈不住地掩嘴打哈欠，说话亦有气无力，显然是累到了极点，在命小厮进来收拾过碗筷后，瑞奕又陪着芮盈说了会儿话。芮盈见外头夜色深沉，催促道：“快回去吧，不然母亲该着急了，我让小路子送你回去。” “不用了，就算我不回去，母亲也会猜到我是歇在了王府，不会担心的。”瑞奕心疼地看了芮盈憔悴的面容一眼道：“倒是jiejie你啊，每天这样熬着，身体怎么受得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呢。” “不碍事的。”芮盈温柔地看了一眼昏睡的轩辕晔，婉声道：“我还撑得住，太医说皇上的情况有所好转，只要今夜顺利的话，明日便差不多会醒转。” “你啊，总喜欢强撑。”瑞奕嘟着嘴轻斥了一句道：“我瞧你刚才在吃饭的时候，人都快睡着了呢！看你这样子，我真怕皇上平安无事醒来后，你就该生病了。”她顿一顿又道：“这样罢，这里我帮jiejie你看着，你赶紧去偏房睡一觉，养养精神。” 不等芮盈反对，瑞奕又道：“我保证，如果皇上一有什么事，我立刻叫醒你。” “可是……”芮盈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恐瑞奕累着，正要反对，瑞奕已经推了她往外头，嘴里道：“不要再可是，难道连自己亲meimei还信不过吗？赶紧回去睡一觉，我保证明天一定还jiejie一个好端端的皇上，绝对不会少了他一根头发丝儿。” 芮盈被她说的直发笑，嗔道：“你这油嘴滑舌的小丫头，居然拿皇上来开玩笑，改明儿个小心我告诉皇上，让他治你的罪。” 瑞奕吐吐粉嫩的舌头娇声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过jiejie你真的不能再硬撑下去了，快去休息。” 芮盈又感动又好笑，摇摇头无奈地道：“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我去睡觉，至于皇上这里，你就帮忙看一夜，若是有什么事，立刻来叫我知道吗？” 芮盈在瑞奕的一再保证下离开了屋子，她确实是累了，这些天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每时每刻脑子里都紧崩着一根弦，如今轩辕晔病愈有望，脑子里的弦一松下来，立刻就感觉到无尽的疲惫汹涌而来，将她淹没其，连走一步都觉得极累。 这一夜，是芮盈这么多天来睡得最好的一觉，醒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记挂着轩辕晔，匆匆梳洗了一下，连早膳都来不及用便走了过去，哪知刚要开门，就看到瑞奕走了出来，看到站在外头的芮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垂下头，低声道：“我先回净思居了。” 就在看到瑞奕的一瞬间，她明显发现瑞奕的眼圈有些发红，可是瑞奕走得太快，令她根本没时间问，只能让水月跟去看看，自己则暂时捺下疑问去瞧轩辕晔。 经过一夜的休养，轩辕晔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多，唿吸亦渐趋平稳，看来真的是在恢复当。 “水秀，去端盆水来，我替皇上擦一下身子。”在水秀端水进来后，芮盈掀开了盖在轩辕晔身上的被子，在看到轩辕晔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的月白色寝衣时，轻咦了一声，随即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连水秀递过来的面巾也忘了去接。 水秀等了半晌。见她一直保持着掀被子的动作，不由得奇道：“主子，怎么了？” 芮盈心神一震，迟疑地转向水秀道：“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发现皇上今日的寝衣特别整齐。” 水秀凑过头仔细看了一眼，别说，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往常主子虽然每日擦完身子后都会替皇上整一下衣衫，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齐整过，连一丝折痕也没有，每一个衣衫角落，都整整齐齐。很明显是有人替皇上整过，可是昨夜守在这里的只有二小姐一人，她没事替皇上整衣衫做什么？ 水秀还在那里迟疑要不要将这话说出来，芮盈已经伸手自轩辕晔胸口捻起一根细长的头发，很像是女人留下。 昨夜究竟出了什么事？芮盈很想问个究竟，但是轩辕晔尚在昏睡，瑞奕又走了，根本无从问起，只能强抑了心的疑惑，先替轩辕晔解衣擦身。 擦过身子正在替轩辕晔系衣带的时候，齐太医与容远进来了，各自见礼后，两人分别替轩辕晔把脉，容远倒是还好，齐太医却是一边把脉一边颔首，脸上尽是欣慰之色。 “齐太医，皇上可是有所起色？”见她松开手，芮盈连忙切声追问。 齐太医眉飞色摆的道：“何止是有起色，简直是大有好转。之前服下去的药，在昨夜里已经全部在皇上体内化开，此刻皇上体内已经没有了时疫，之所以还昏睡不醒，乃是因为皇上元气损耗过大，身体亏损，等身体恢复后自然会醒。” 等齐太医说完后，芮盈下意识地看向容远，她最信任的人自是容远无疑，待见容远亦同样点下了头后，芮盈心情激荡不已，长长出了一口气，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好消息，轩辕晔他熬过来了。 激动过后，芮盈郑重地朝齐太医二人行礼，“多谢二位太医对皇上全心全力的救治，芮盈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