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时针【三】
气体钻过耳尖发梢，女孩特有的敏感暴露无遗。 一向是小心翼翼的，今天怎么会有如此欢快的心境？感觉到了呢，像是常年经过“贫民窟”上方的冷风，经由温暖的大气泡泡层加热之后，人们就会安心下来。仿佛是太阳的日复一日，那般勤劳，幸福感会再次铺满所见之处。 她不是自卑的人。 自己住在小小的，可爱的圆形房屋里，精致的排水设施，一览无余的客厅摆设，包括壁橱。天窗是正方形的，早上的时候，可以瞥见初生的太阳从外边带来的温暖，哪怕只有一平方米，有时候不到半米见方，却异常柔和。如果有兴趣的话，摆上龙舌兰，幽兰色丁香与百合数盆，“档次”就不再是档次本身了。说是心理作用的话，那么富人们的城堡与宫殿也就没什么好羡慕了的。 她不是富于想象的人。 自己能构造出的房屋，也只有这么大，建筑学上的人体工程学与大气环境学是被垄断的主要造物知识。图书馆中虽有大量可共享的资源，但字面意思上的隐意与“主义学说”是一道造物者难以跨越的围墙。人们在书中构建自己的堡垒，将“无知”散播人间，不带丝毫的忏悔，哪怕站在圣殿里，高高在上，唇齿紧闭的瞬间。回忆涌入，关于面包的造物知识，小孩子们经常向她讨教造物精髓一点，她却毫无节制一堆。讲述，从嘴里，肢体语言，以及堪比表演家的神情，幕与幕中，女孩成功惹得孩子流连忘返，有说有笑。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 有情感，在某处解放。 落在城墙高处，有飞鸟盘旋。回身凝望，家的方向，隐约可见巨大城堡，以及白色哥特塔楼林立，白十字的脸庞又在眼前出现，靠了过来。 “好好睡一觉吧。” 自言自语，自言自语。 距离小镇中心不远，心间情感却阻挠了自己，一寸寸的害怕，一段段的紧张，织成意识的网，将她捕获，那是蜘蛛苏醒，恋爱随形。 “要不要去看看......去还是，哎呀，好困惑啊！” 鸽子两三只，而后几百只，随后是一条白色的河流，在空中奔腾的不息。 菲尔德呆呆的，看上去是与城墙融合在一起的雕像，静止的时光。 “我找到答案了。” 她想要【他】一起同行，用【他】的能力，看透自己心中的所想。这样的话，自己只能对自己自责，不会殃及别人，大写温柔，此刻显现。 ******的生活一定不好过，我很久不去看望他他会不会觉得有些寂寞不过只是我自作多情而已没有实际情况那样的多，如果缩景瞳误会我的意思那么简直就是失败的人生污点说得过分一些那名新的梦体看起来相当不错有点想占为己有，有礼貌的人我最喜欢了虽然只是刚认识不久。 “完美的答卷~” 一纵身，头朝下，穿过云海，斜靠着墙壁，身姿灵敏游过墙面的缝隙之间，在近乎垂直的墙面上书写优雅步行符号。 跑着，心里却无比平静。指尖能够划开风的嬉笑，小腿踢开引力的矜持，胸前米黄色领巾剧烈沸腾，快速抽动。防风镜中，瞳孔时大时小，完全不受女孩自己的控制，东望西瞧。 眼球里反射出高速放大的街道，城堡外墙，扭曲车道，容易忽视的人潮。眼球转动，向上一挑，捕捉到挂在城楼上的大旗，炫目的符号。向下落去，尽收无数惊心动魄自行艇高低差，巨大鼓点，打击皮革之上，数次折腰。 “喂，别在这里进行高跳！” 自行艇的主人伸出脑袋，女孩下意识将他当做可爱雏鸟。 “嘛，打个便车呗。” “要收钱的，快下去，再说了，站在飞艇外边你就不怕被撞到？没大没小！” 说得那么关心人家实际上只是想让我从上边滚开吧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就知道欺负别人，口口声声都是为了知识为了美好生活为了帮助别人实际上只是为了从我们的口袋彬彬有礼掏钱而已吧。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固执认为就是这样，也不是我的原因而是你们所作所为导致的后果我才不管你们自己定义所谓【高尚道德】与【情cao】有多么高深有效！ 使劲踩着脚底下软绵绵的气泡皮革艇身，女孩不满，翻身跃下，一旁宏伟城墙上的两男四目眼放光，吹响了口哨。 她没听到。 又回到这里了，很久没有来过，倒是上次说的违心话还记得相当清楚。哎呀，他虽然气质非凡，身怀绝技，但也只是喜欢住在安息处的古老生灵，谈恋爱什么的事情怎么会知晓，或者是同情心泛滥？ 老人蜷曲着，眼睛一睁一闭，丝毫不影响读报的心情。 身旁有一只白猫，咪咪直叫，盯着女孩过膝袜与裙摆内侧，弄得对方有些不好意思的蹲下，顺便挽起腰间皮带与耳旁发梢。 “真是倒霉，为什么猫都是好色的？” “因为他们像人。” 菲尔德看向老人，眼里装满疑惑。 老人是开糖果店的，瘦高的个子，头上戴着的帽子下其实是一颗锃亮光头。一年到头生意不算得太好，但也不会因此断了买报纸的习惯，下馆子也是三三两两，分布在老人的时间长河中。除此之外，梦界的报社分为几大类，一类是娱乐，一类是政治，再一类则是杂文。菲尔德上次到来的时候，老人的手中还时常出现娱乐的彩色头条新闻。也许是时间作怪，现在的人们只看政治类的黑白大字与小字纠缠，以及少量杂文文笔喧嚣。人们变得严肃与浮躁，到底是因为什么，菲尔德自觉自己那颗指挥面包店的大脑是不够用的。 至少，也不会对此做出任何评论。 “【他】现在在哪？” 猫儿垂下耳朵。 “军耳？” “就是那个男扮女装的******啦。当初你们不是共犯吗，说好了要偷到高等研究员的秘密，结果只是落到这个下场？还有啊，当初答应我的契约金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一个开面包店的小人物也不可能威胁得了你，就当是欠我的人情吧。呐，可以吗？” 猫撬开嘴，一个哈欠。 “不留情面啊，小姑娘。”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直呼我为“老奶奶”。” 猫儿竖起耳朵，乖巧地应了一句。老人缓缓扶直了腰，进了店里，从密密麻麻货架上方不起眼的小铝罐头里掏出盖满字符的药瓶。药瓶如有呼吸，伸缩瓶身的同时，有节奏的打出早年流行的《梦界进行曲》节拍数段，吐出两粒蓝白色的药丸。 老人直呼它们为“小歌果”，话语其中渗透感怀。 小歌果被递给菲尔德，随后他说了一首带有专业术语的短诗后，就座回了原处。 报纸依旧展开在阳光下。 猫儿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