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深夜密议

    库洛休斯还在尼尔蒙特喝着融雪冰茶，恩特尔的议事厅里却是另外一番场面，支走了谢菲尔伯爵格伦委派来的木精灵求援使者斯托拉后，沃克·伊斯特泰姆终于可以和群臣好好的商议，综合廷臣们的意见，主张出兵和主张置之不理的廷臣却各占了一半，最终还是将这个艰难的抉择抛给了他自己，举棋不定的他自然而然的现出了苦恼的神色。

    面对着那些廷臣射来的目光，他双眉紧锁，不停的咬着手指甲，又不时的从座椅上起身，来回踱步，虽议事厅在夜晚有些冷飕飕的，可他还是叫仆人为他打起了扇子。

    他的心中知道，这无疑不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正在酝酿决定中充斥着不可预知的危险，万一稍有不慎，艾拉山南，极有可能连艾拉山北都会卷入一场血雨之中。

    “恩特尔与雅芬边境之交是圣卡娜湖，这湖的支流一边是恩特尔的伯爵河，另一边似乎是骑士谷外的钓鱼海子，钓鱼海子以南则是黑木林立的阴影山脉，这座山脉的西边就是盖尔德男爵领，可那里的人似乎也对阴影山外一无所知，只知道那条山脉时常会有哥布林出没。我十分担心毫无防备的水路是否安全。”艾拉公爵说出了心中的顾虑，虽然看似与斯托拉的求援话题不相关联，但这种话题却足以让一部分善于揣测其主君用意的廷臣感觉后背发麻。

    "主君，我在年轻气盛的时期游历过塔尔克大陆几乎所有地区，除了对那日落岛那永夜之城和阴影之地沼泽外的剑齿山脊之上一无所知外，阴影山脉却是到过的。那里是有哥布林存在，也有一些零星的哥布林巢xue，但这些家伙似乎很少下山，只是占山为王，安于一隅，而且钓鱼海子附近已经有雅芬的农夫开垦出的庄园，却几乎未听当地的农夫说过有什么哥布林的袭扰，只是说阴影山脉不要轻进，好些贩卖黑木的商人总是有去无回。但是我去了，在我印象里，哥布林们倒是十分擅长制作折磨猎物的刑具，而且还偶尔干一些偷窃马匹和猎杀误入者的勾当，但是我从来不知道这些野蛮的灰皮肤家伙会造出一艘像样的船。”老将军休·弗兰肯斯坦就立在台阶之下，试图打消公爵的疑虑，“既然殿下已经考虑到了圣卡娜湖的安全。”

    “老将军早就心知肚明了。我邀请您至我的私人房间慢慢谈。我很乐意听听您的建议。”艾拉公爵向弗兰肯斯坦扎了眨眼，他紧蹙的愁眉好像在眨眼间微微舒展，只是这种舒展令旁人几乎难以察觉。

    不时望望窗外月色的廷臣们脸上终于洋溢起了笑容，在一阵哄闹和喧哗中，他们列着队伍兴高采烈的离开了议事厅，对于他们而言，公爵殿下不让他们做出任何的决定才是最好的决定，只要不让他们听到相关兵事任何只言片语，安享和平是最快乐不过的事了。

    艾拉公爵的私人房间就在眼前，未锁的门刹那被一条白色的雪地猎犬撞开，一跃跳到了沃克怀里，伸出满是哈喇子的舌头，给了这位公爵殿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我的好孩子白波！可不要瞪着我身后这位大叔，他可是我的好朋友，堪比库洛休斯一样的好朋友哩。”艾拉公爵沃克抚摸着白波柔顺的毛发，可怀中的白波却一直歪着头，警惕的盯看着休·弗兰肯斯坦。

    “一位尽忠职守的好伙伴。”休·弗兰肯斯坦大笑着伸手摸了摸白波的额头，可白波却发出了不满的呜呜声，咧开的嘴里亮出了一排锋利牙齿。

    “去找那位脸上长痣的胖子。你舔了我一脸的口水！”艾拉公爵刮了刮白波的黑鼻头，将他放在了地上，白波微微摇着尾巴，匍匐在地，轻轻的呜了一声。跟着那位胖乎乎的宫廷仆人跑了。

    “忠勇之犬永远懂得主人的心思。”休·弗兰肯斯坦颔首朝公爵微笑，跟着他步入了公爵的私人房间，一股莫名书香便立即扑面而来。

    艾拉公爵的私人房间出奇的朴素，房间门正对的书架上摆满了各色羊皮书籍，那花花绿绿的封皮竟让休·弗兰肯斯坦看得有些眼花缭乱，环视整个房间，竟然没有一张几乎所有贵族都乐于追求的雕花大床，只有一架朴实却结实的单人床孤零零的安放在房间的南角，紧挨着单人床的是一架还算大气的酒架，微微有些发黑的银杯子被仆人们擦得很亮，不时反射出淡淡烛光，唯一能让休·弗兰肯斯坦赞叹的，就只有书架旁的那张艾尔黑力诺红木制成的厚实大书桌，精致的设计和光滑的台面才能配得上艾拉公爵尊贵的地位。台面上的烛台闪烁着秘银光辉，融化的蜡液顺着烛台一滴滴往下淌，将那烛台上雕刻的美丽雪花暗刻渠慢慢填充，那种纹饰显然是出自艾恩王朝矮人工匠之手。

    “请坐吧。老将军。”艾拉公爵沃克从艾尔黑力诺红木书桌下抽出了两张圆凳，随即径直的走到了酒架前，从酒架的抽屉里掏出了两盏崭新高脚银杯搁在了酒架台面，顺手从架中提出了一瓶艾尔托拉酒，将亮绿亮绿的美味酒露倒入了酒杯。

    “对您的任用和信任我感到非常高兴，殿下。”休·佛兰肯斯坦落了座，他凝视着艾拉公爵沃克的背影，慢慢的说道，“主君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然而廷臣们的建议让你很是失望。”

    “过惯了平静的生活，谁愿意卷入一场不是自己的战争。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远离战争，这是普通人都会做出的明智选择。”公爵沃克从酒架上取过了满上艾尔托拉酒的高脚酒杯，将其中一盏递给了落座的休·弗兰肯斯坦，“然而，我并非一个普通的人，在某些人眼里，我是他们的敌人，在某些人眼里我又是他们希望。”

    “所以，为了平衡这种微妙的关系。您想听听我想到的第二种方法。”休·弗兰肯斯坦轻轻的抿了一口杯中绿液，便将银质高脚杯轻轻的放在了书桌台面上。

    “你知道，我们的北方有一头头戴王冠的红熊，他对我们正是虎视眈眈。三路环山旗刚刚依附了我，如果我们不为怀特雪山下的他考虑，那他一定会另选策略，在按捺不住寂寞的红熊扑来时，他一定会尽量避免和它正面交锋，他会选择为这头红熊让出一条进军恩特尔的道路，就像他毫不犹豫的将迁徙到怀特镇尼尔蒙特地区的夏普转封给了我，已经明确了他暧昧的态度。虽然并不代表他不忠诚，但他祈望和平的态度却是相当明显的。”艾拉公爵沃克向休·弗兰肯斯坦眨了眨眼，似乎紧蹙的愁眉开始舒展。

    “身后的威胁才是最致命的。主君已经看穿了这点。其实主君并不在意出不出兵支援木精灵和高地山吉尔伯格，而是在想方设法避免红狗熊听到了风声之后趁势入侵。”休·弗兰肯斯坦的言语句句命中要害。

    “从击败恩特尔红野猪收编他部队的那一刻起，我就发现了将军才是一名真正的将领，只可惜红野猪亨特·恩特尔施耐特被满脑子的油水蒙住了双眼。否则，艾拉山脉以南的主人现在就不是我，而是他了。”艾拉公爵沃克情不自禁的点头称是，双目中重新绽放出明亮光彩。

    “既然主君执意要去遵守盟约，那么我希望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不能有第三人听到。即便是那个牙尖嘴利的木精灵使者。”休·弗兰肯斯坦的声音听上去稳健而有力，仿佛心中早开始预演着一场详实周密的计划。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第二天就让那有些讨厌的木精灵使者离开恩特尔，我们要表面拒绝，暗中帮助。”艾拉公爵搁下了手中的高脚酒杯，走到了书柜旁随手拿取了一卷羊皮地图，摊在了书桌上，游走的手指最终摁在恩特尔城西南方的安杰尔山脉上。”

    “没错，我会从这里调集自己的老部下还有我信任的副手奥利威廉加入这次出兵计划。”休·弗兰肯斯坦将手指移向了探明地图之外的那片几乎未标注出来的地方，“如果沿大陆而走，我们前往支援的部队无疑会暴露行踪。但是走这里，我相信没人会在这片山脉中布下探子，除非他的探子是风，是水，或是天空的飞鸟。”

    “可这里是一条死亡之路啊，从来没有人能安然无恙的从那片山区走出。传说那里是除阴影之地外，第二个被神诅咒的地方。”艾拉公爵有些诧异的看着休·弗兰肯斯坦，“老将军的想法从地图上看是对的，而且从安杰尔山脉山脚到这片区域的入口也只需要一个夜晚的时间，而且夜晚行军也的确能够掩人耳目，但实际情况是这里从来都是一个诅咒之地。”

    “看来真能被我叫做布莱德山区了，让主君您都看不穿那里到底有什么。我只能告诉您，那里没有什么诅咒，有的只是可怕的毒株，因为我就是活着从那里走出来的人，我不知道在我之前有没有人与我同样幸运，但我相信自己是永远忘不了那里的情形的，置人死地不是什么邪恶神灵的诅咒，而是那些毒株散发出的死亡气息。然而我却有办法从死神的双眼中隐形。”休·弗兰肯斯坦那坚定的眼神里，烛光在微微的挑动着。

    沃克直视着休·弗兰肯斯坦的双目，曾经那个自信满满的冒险者之灵魂重新回到了这副花甲之躯，即便沃克没有见过，但他还是捕捉到了这若隐若现的影子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