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孤注一掷

    黑夜里完美的行动让铁矿岭重新回到高地山半人马和木精灵的控制中，伴随着初生朝阳，这被血染的山岭赢得了暂时的宁静。

    根据之前的计划，亚力克和克罗迪尔命令他们统辖各部将入侵者的深红骷骷髅旗保留，并收集那些战场中散落的旗帜，在高地山和铁矿岭上插上更多，从而进一步迷惑两山之下的敌人。

    树影斑驳，战争洗礼，只留下悲凉和沧桑，携着腐尸般山风气息。曾经平和的铁矿岭上，如今显得阴森诡异，从前少见的乌鸦，如今却热闹的聚集在山毛榉的枝头，演奏着死亡的调子。

    重新收复了铁矿岭的第一件事，亚力克的女性家人们便赶往了铁矿岭收集食物和水源，数日食物的匮乏和饮水的短缺，让半人马吉尔伯格们看起来面黄肌瘦，腊唇龟裂。

    “得多收集点食物！你们这些有气无力的马崽子，别给老娘偷懒！”粗鲁的女音让许多半人马的塔泰克们闻之生畏，他们望着这个声音和面貌同样粗鲁的女半人马，撅起了嘴。

    “啊，我们的这位彪悍母马又发飙了！兄弟们，动作利索点！”奥塔笑盈盈的露出了唇中那排歪斜的牙齿，随即模仿着奥拉赫的语调，“有酒不？我亲爱的婶婶。”

    “酒倒是没有，尿倒是有一桶。你再不干活，小心老娘收拾你这个混球小家伙！让你美·美品尝下我酿的半成品好酒！”母马代伦伸出了健壮手臂，开始卷起亚麻布衫的袖口，那手臂上分明是亮铮铮的肌rou块，看得奥塔不禁头皮发麻，背过了身去，避开了母马火辣的视线。

    驻扎在高地山的木精灵们倒是不缺少食物，这些禁军骑兵们毕竟是有备而来，但他们依旧派出了一个小队的人手前往帮助半人马于高地山狩猎和收集能找到的各种可食用果实，像是出没的野猪或尖刺草上长出的刺榴果。

    一切吩咐妥当，克罗迪尔便独自一人去了高地山洞xue的养伤石xue，莱格拉尔已经撑起了腰板从茅草铺满的石床上坐了起来，几日的休息让他的精神看上去好了许多，只是那受重伤的左臂还是几乎无法动弹。

    在克罗迪尔到来之前，他正兴致勃勃的与前来给他送水果的女半人马悠闲的聊着天，前者说的天花乱坠，后者则笑得咯咯咯咯。

    随着克罗迪尔的到来，莱格拉尔和女半人马谈论的话题便戛然而止，那女半人马转过了脸，嬉笑之下的是一张浅黄的中年脸，可满脸红光宛如桃花盛开的景象却被克罗迪尔看在了眼里，即便是她捂着嘴巴从克罗迪尔的身边跑开，克罗迪尔仿佛也猜测到了他们之间谈论的是怎样的韵事。

    “导师，我有点冒失了。”副官克罗迪尔那倒梨形的脸上现出了尴尬神色，他立在莱格拉尔的面前，口齿有些迟钝的说，“看来阁下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做剧烈运动了。我是指骑上战马驰骋战场。”

    “噢，克罗迪尔，我以为你说我会骑着女半人马驰骋**之地。”莱格拉尔刚才和颜悦色的脸再次变成一面古旧雕版，只是微微有些发青，“祝贺你，我的先生！你打了次漂亮胜仗，但是一名将领不能因为一次出其不意的小胜利便被胜利冲昏了头，啊，我刚才祝贺你了，不过显然是为了提醒你不要自满。”

    “我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导师。”克罗迪尔凤眼之上那两道浅眉已经着实忘记了该怎样摆放才是合适的角度。

    “说吧，我的兴致都被你这小家伙给摧毁的彻彻底底，唉，这些女半人马们还真是符合老夫我的口味。她们和我们柔弱的木精灵女子完全不一样，优美身段看上去却霸气十足，粗犷之下隐藏着迷人芬芳。我感觉自己都有些动心。”莱格拉尔盘坐在茅草石床上慢慢挪着腿，随即让克罗迪尔给他提来靴子，放在床边，虽然左臂麻木，可右臂却敏捷如初，片刻功夫，莱格拉尔便从是床上起身，如同恢复常态一样站了起来，只是还微微有些颤，“我给你一刻的时间，说吧，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凭借我们现有兵力，我们几乎不可能再有任何作为。如果铁矿岭和高地山下邪恶家伙们发现了这遍插在两山上的旗帜只是一个骗局，再次攻山，我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守住。那些前所未见的牛头怪是令我们感到恐怖的杀戮机器，之前我们已经在七转八弯上领教了一次。”克罗迪尔的视线跟着莱格拉尔的身躯移动着，显然他想从莱格拉尔处获得比他各自的预期要更好一点的建议。”

    “克罗迪尔，我的建议恐怕也帮不了你什么忙。”莱格拉尔并没有转过身，而是右手叉腰，撑起了腰板，“这几日睡的我头昏眼花，我得站起来，挺直了腰板透透气，半人马的高地山洞xue我住着可真不舒服。除了这里的女半人马。如果还能活着从这山上回到优尼科，我得向陛下提出卸甲归林的要求了。”

    “能听听导师您的意见，我的心中也会更安稳一些。”克罗迪尔找来了莱格拉尔的披风，将之系在了莱格拉尔的后背。

    “你我都听到了，虽然陛下委任了我们带领禁军骑兵第二中队前来支援半人马所在的这一地区，也说了会随即派出更多兵力支援这里，但你一定也听到了德鲁伊海尔格尔长老所报告的尼尔达岗雪地龙吟，我不认为这是那位德鲁伊长老·胡编乱造，巨龙是真实存在过的。知道我们木精灵长弓和木精灵箭矢是谁教授制作的吗？”

    “当然知道，导师。相传，木精灵长弓和木精灵箭矢是由我们森林之神佛瑞斯特传授给我们的技术，好让我们在森林中进行狩猎，好让我们对抗森林之外的邪恶魔君。”莱格拉尔有些迷惑，他不知道莱格拉尔为何提起这风马牛不及的问题。

    “狩猎没错，对抗邪恶也没有错，但是追究其根本，木精灵长弓最初被佛瑞斯特创造出来是用于猎杀巨龙，如果你不相信，你就自己看看身后背着的那张漆黑的长弓，如果我没看错，那张弓正是从柯西波纳克那儿缴获的那张漆黑长弓，这是木精灵技艺最精湛时的杰作，对于现在而言，它如同传说般存在，他的整个弓身皆由黑龙骨经过精心雕琢制成，那永远拉不断的弓弦其实是一条黑龙筋，这张弓是在柯林大君的时代遗失的，你缴获了它，说明佛瑞斯特在冥冥之中选择了你。它被我们称为黑龙之刺，这也是我们木精灵猎杀巨龙的证据。”

    克罗迪尔不由的摸了摸身后背着的黑龙之刺，突然感觉指尖隐隐有些寒凉之感。

    “我曾有幸一瞥德鲁伊们的**，其他的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埃尔文尼亚最后那条巨龙，盘踞在白龙血大河畔龙啸之山上它被木精灵所围困，与我们经过了数日血战，最后身负重伤的他拖着残躯逃离了埃尔文尼亚，飞向了尼尔达岗海峡的对岸那座终年冰雪封山，狂风雷电从未间断的风暴山崖。兴许是死了也但愿如此，可如今看来是事与愿违。”莱格拉尔神色有些黯然，“所以，我们的后续支援部队即便有，也不可能有多少，陛下对这段历史应该是相当清楚的，他会将大部分重心转移到南境去，这样一来，七转八弯上镇守的牛头怪将稳稳的把这些支援的木精灵战士阻挡在铁矿岭之下。”

    “现在的我们，只是埃尔文尼亚为了支援半人马而送出的名义上支援罢了？”克罗迪尔看到洞壁上插挂着的蓝萤石火炬，蓝萤石里射出的分明是惨淡的光芒。

    “我们不能这样理解。刚开始的时候也许不是，但现在却是了。不过我们还没有走到最后，因为特里安人还并未出现，他们的到来和支援就是我们现在选择坚守待援这条策略的最终意义。我们还能看到希望，可我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样，如果是那条巨龙还活着，那他将带着千年的仇恨而来。如今的木精灵们已经今非昔比，失传的制造技术让我们的木精灵长弓制作水平已经愈发退步，我们木精灵在巨龙的面前只是渺小的存在。”莱格拉尔将右臂搭在了克罗迪尔的肩膀，“就走到这里了，克罗迪尔，身为战士应有自己的主见。”

    “我也想到的是坚守待援，可并没有向导师分析的这般透彻，我期望的是看到木精灵的援军，而导师却是将注压在了特里安人的支援军队上。这是场关乎性命的豪赌，像是孤注一掷。”克罗迪尔紧紧攒握住了莱格拉尔搭在他肩上的右手。

    “我们和陛下一样，该面对的迟早会到来，人终有一死，犹豫不前比不上孤注一掷。”莱格拉尔微微点了点头，古旧雕版一样的脸终于露出了些许微笑，“你如果能明白这点，我就可以安安稳稳的享受卸甲归林的乐趣了。如果还能活着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