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广寒宫。
“谨言少爷，该吃早膳了。” “我知道了。” 应答一声，原本聚精会神扎着马步的程谨言，也是缓缓收功，同时朝着前院走去。 回到家已经七天了，尽管自己的假期并没有这么长，但是他也是没有返回流云宗。 开玩笑，他刚刚把流云宗内—极为护短的柳长老儿子给打了，难道现在还要回去吃苦头么？ 即便从道义上说，这一次的事情是他程谨言站住道理清明，但是谁知道那个柳长老，会不会暗中使个眼色，自己不出场，让流云宗的其他执事出来给他穿小鞋？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对于自己教训了柳荆门这件事，程谨言不仅不后悔，反而是觉得爽、值，痛快！ 没了张屠夫，还要吃带毛猪？ 不就是一个传承了几百年的流云宗么？现在不去就不去，难道少了你流云宗，我程谨言在武道上还走不下去啊？ 再说了，我程谨言还可以在家修炼武道，等到三月后的内门弟子选拔赛开始了，再去报名参赛也不迟！ 嘿嘿！小爷还不相信呢！ 事关流云宗武道传承的内门弟子选拔赛，你一个区区的柳大长老，还能在这件事上一手遮天不成？ 哼哼，开玩笑呢！要是你柳大长老真有怎么厉害，为什么流云宗不改名叫柳氏宗，真当流云宗的历任宗主都是吃白饭的？ 想到这里，又轻轻摸了摸自己食指上的铁戒指，程谨言心中也是越发得意起来，自己在家修炼的这段时间里，不仅有白发老者这位顶尖师父指导，还有那部《九转导引术》的修炼，绝对不会在哪一方面输给同一层次的武者…… 更何况，还有八步连环拳这种神奇武技助威，他程谨言可是相当有信心，一定可以闯入内门弟子选拔赛之中！ 这样思索着，匆匆吃过早饭后，程谨言也是继续将自己的精力，全部投入修炼《九转导引术》上来。 时间如水，转眼间又是二个多月过去了。 在这段时间以来，程谨言除了早中晚每次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外，其余时间都是放在《八步连环拳》和《九转导引术》上面。 如今的他，绝对可以说是今非昔比，虽然武道修为还是聚气境巅峰，但是程谨言现在，单手便是可以轻易举起一百二十斤的米袋来，双臂一起发力，更是可以高高举起三百多斤的磐石来！ 程谨言私下估计，换做二个多月前的那个柳荆门，他一个打三个都是轻而易举。 “是时候去练习实战能力了。” 程谨言自觉现在的他，无论是rou体力量，还是武道修为，都是已经提升到一个瓶颈了，继续锻炼下去，短时间内也是难以提高。 而想在流云宗内门弟子选拔赛中取得一个名额，势必是不能出现一个短板，扣心自问，程谨言也是很清楚，自己别的能力都是很不错，但是实战能力这一块，如果不加以重视，绝对是要成为自己的累赘短板，拖自己后腿的。 不过…… 他也是相当明白，实战能力可不是那么好练习的，他现在才十八周岁，父亲根本不可能放他离开清河县，外出去闯荡江湖，去厮杀拼搏；而且清河县周边，因为有流云宗、程、褚、胡四大势力占据，也是并没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山贼土匪，更是找不到实战的目标。 苦思冥想多个时辰，程谨言猛地灵光一闪而过，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 实战，实战，也没说必须要找武者做目标啊？ 那些山林荒野中的妖兽，无疑就是最好的实战目标。 回忆着脑海中，有关于妖兽的记忆，程谨言越发的兴奋激动起来。 在东华古州这片大陆上，因为每隔一个甲子（即60年整）都会有帝流浆从天而降，凡是接触到帝流浆的野兽，都可以迅速的凝聚妖气，开始主动或者被动的修炼起来。 天长日久之下，有的妖兽会自己诞生灵智，有的拥有各种神奇能力，比如长出翅膀、吞水吐火、潜地隐形，甚至到了一定层次，妖兽还会主动进化、寿命大增。 无数年来，东华大陆上的人们，经过观察研究，也是把妖兽分为不同的等级，一二级妖兽对应聚气境的武者，三四级妖兽可以对应淬体境的武者，五六级妖兽对应洗髓境武者……六级以上的妖兽大半已经有了灵智，而且都会隐匿自己身形，所以也是较为罕见了。 虽然普通妖兽不会使诈用计，但是和它们交战厮杀起来，也是并不比跟人争斗要差，也许是因为不懂灵智的缘故，大部分妖兽也是浑身煞气袭人，寻常人连妖兽的眼神都是无法抗拒，对视就更谈不上了。 此消彼长之下，一头最简单的一级妖兽，也是往往可以伤到不是武者的四五个凡人。 主意打定，准备好食物清水，程谨言也是和父亲打个招呼，随后直奔清河县上游的十万大山，传闻十万大山内妖兽众多，即便是外围也有数量不少的低级妖兽。 出了清河县，又奔波了好几个时辰，正午时分，他总算是来到了十万大山的最外围地区。 快速的吃过午饭，抹了抹嘴，程谨言立刻变得极其谨慎起来，随时随地准备出拳攻击，此地野草果树无数，还有一条清澈大河流淌而下，正是一二级妖兽所喜欢的栖息地，很有可能就会遇到它们。 一路匆匆前行，也许是运气不好，程谨言并未遇到什么像样的妖兽，除了一只会制造大雾的兔子外，根本就是一无所获。 快步行走，用拳头轰开挡路的藤蔓，突如其来的，不远处一阵喧闹声，猛地传入程谨言的耳中。 “前方有人在争斗！” 心神一动，顺着不远处的争斗声，他立刻悄无声息的赶了过去。 毕竟有那颗生生造化丹在前，程谨言现在对于捡便宜，可是相当有兴趣的。 很快的，前方一片密林也是被程谨言穿过，紧接着，狂暴的妖兽怒吼声，以及人群说话声，也是尽数传了过来。 纵身一跃跳上古树，居高临下的，他视野开阔的将前方的争斗，全部看到一清二楚。 密林中隐约有十几米的空地，四位年轻少年少女，正彼此聚精会神的团结在一起，一起围攻着一只身材庞大的二级蝎子妖兽。 放眼望去，这只巨型蝎子妖兽，足足有一丈多高，浑身弥漫着黄褐色的颜色，张牙舞爪般的挥舞着一对巨大的螃蟹般的螯足，背后那根弯弯向前翘起的尾刺，更是闪烁着诡异的寒光。 这是二级妖兽九足剧毒土蝎，实力大概相当于聚气境巅峰的武者，尾刺带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如果没有事先准备好的全蝎草解毒，或者武道修为达到洗髓境以上，那真是必死无疑！ 静静看了看场上局势几眼，程谨言猛地察觉到，这几位少年少女衣饰上，似乎都分别带有一个月白色的明月。 顿时，几秒钟的思索之后，一个名声不算响亮的小门派，也是随之闪烁过程谨言的脑海里。 广寒宫，同样也是荆州武陵郡下的门派，但是离流云宗比较远，大约有好几百里路程，宫主传闻是位蒙带面纱的美人，修为大约是洗髓境巅峰，兵器是一柄白如月光的长剑，剑身铭刻有“广寒”二字，似乎是历代广寒宫宫主的传承信物，宫内门人弟子不过百人，女性居多。 再看底下，尽管围观这只九足剧毒土蝎的人数不算多，武道修为也没多高，但是这四人彼此配合默契，竟然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聚众围攻妖兽了的新手，战术妥当，经验丰富，游刃有余。 几道寒光劈砍在九足剧毒土蝎身上，出招袭击的正是一男二女三位年轻人，他们武道修为大约都是聚气境初级，尽管攻势相当卖力凌厉，但是不管怎么看，造成的伤害都是过于低下。 围攻九足剧毒土蝎的主力，准确来说是另有其人！ 在程谨言的目光扫视下，他眼神最终停留在一位身穿灰白袍服的少女身上，她挽着发髻，一根紫色槐木古簪插在乌黑长发间，手持一柄清亮如雪长剑，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如果程谨言猜的不错的话，恐怕这四位广寒宫的门人，应该就是以这位使剑的少女为指挥，并且以她为主力。 只可惜，在他的观察之中，这位使剑的少女虽然剑术基础不错，但是似乎还没能达到剑气外放的地步，所以只能不断的伤到九足剧毒土蝎，却无法立刻击毙后者。 “变阵！结三才迷蝶阵，困住它。” “是……” 看了看已经受到重创的九足剧毒土蝎，这位使剑的少女也是一声请喝，随后果断的朝后一跳，腾出手来准备杀招。 “月魄临！” 快速的深吸一口冷气，这位少女握着长剑的右手猛地挥起，而在她挥剑的过程中，宛如要将空气给尽数斩尽一般，剑锋所过之处，无不是闪烁着耀眼的苍白月光，重重的击中了九足剧毒土蝎的一对螯足。 “嗤！” 九足剧毒土蝎吃痛不止，二只巨大的螃蟹般的螯足更是被直接斩落于地，碧绿色的兽血疯狂涌出，再看它的模样，显然已经是活不成了。 “苏师姐，你可真厉害！” “对啊，对啊！就是不知道，我们三个，什么时候才能像苏师姐一般威风，剑斩妖兽，风轻云淡。” 瞧见眼前这一幕，那三位负责辅助牵制九足剧毒土蝎的年轻少年少女们，也是纷纷拥挤过来，满脸崇拜的说话道。 “这些不算什么，只是我入门早，比你们多练习几年剑术罢了……假以时日，你们也可以很轻松的达到这一步的。” 收起长剑，这位用剑的少女温和的笑了笑，随后指挥伙伴收拾起九足剧毒土蝎来。 “九足剧毒土蝎的螯足可以拿出去单独售卖，对了，它的尾刺带有剧毒，切割下来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行就先吃一株全蝎草，以防不幸中毒……” “还有，九足剧毒土蝎的内丹最为值钱昂贵，你们千万不要忘记取下来，而且因为内丹会遇水挥发，所以一定要用锦盒或者密瓶保护好……以后等你们带领师弟师妹们外出狩猎时，也是一定要记住这些小技巧……” 收拾完这只九足剧毒土蝎身上的所有值钱战利品后，这只由广寒宫弟子组成的狩猎小队里，那位唯一的少年，也是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来，很是不甘心的开口道：“苏师姐，一只九足剧毒土蝎都能这么值钱，要是我们能走运，捕获剩下的那三只九足剧毒土蝎，岂不是每个人可以分好几百两纹银么？” “是啊！苏师姐，富贵险中求啊！更何况，咱们不是已经探明了么？那方沼泽地之中，除了那三只剩下的九足剧毒土蝎外，还有一株快要彻底成熟的百年朱果啊！” “你们不要再说了！” 听着身边三位伙伴的急切言语，那位被人称作苏师姐的用剑少女，也是秀眉微皱，轻轻呵斥一声，随后继续开口道：“我的实力你们也是知道，对付一只九足剧毒土蝎，尚且还有大家在一旁协助撩阵，换做对付聚集在一起，终日不出的三只九足剧毒土蝎，我们真的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 “至于那株百年朱果，它的确是个可以增长人修为功力的好东西，但是大家好好想想，若是不幸丢了自己性命，还再好的东西也是没口福享用啊！” “我意已决，大家今日就离开这十万大山，我们回归广寒宫，至于那三只九足剧毒土蝎、以及百年朱果之事，无需多言！” 扫视过身边三位同伴的脸庞，这位苏师姐坚定无比的说话道。 与此同时，听着苏师姐这么坚定的言辞，三人也是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确实如苏师姐所说，百年朱果是个好东西，但是为了它丢了自己小命，实在是不值得啊。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既然有百年朱果这样增长武者功力的好东西，那加上我一个又如何？” 忽然之间，一道身影从树上落下，爽朗声音随之传出。 “你是谁？大家小心，结四象圣兽阵！” 那位苏师姐瞧见来人，立刻也是脸色大变，马上拔出腰间长剑，同时吩咐身边三位伙伴戒备起来。 也难怪她紧张，这里毕竟是十万大山，不仅妖兽众多，而且一些杀人夺宝的凶人歹徒，也是为数不少。 “诸位不必冲动，我只是偶然间听到你们谈话，绝无恶意。” 微笑着站在离对方五米外的空地上，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程谨言满脸笑容，目光柔和。 “哼？没有恶意？谁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可能是觉得自己是这只广寒宫狩猎小队里的唯一一位男性，刚才说话的那位少年，也是果断的踏前一步，朝着程谨言冷哼道。 “守彦师弟，回来！” 伸手拦在同行少年，这位苏师姐也是眉头紧锁，又像个害怕老鹰捕食幼崽的母鸡，小心谨慎的护住身后三位同伴，朝着程谨言询问道：“既然阁下说自己没有恶意，不知能否告知阁下的姓名来历？我们好像从未见过面？” “当然可以。” 拱手行个见面礼，又清了清嗓子，程谨言微笑着说话道：“在下清河县流云宗外门弟子程谨言，之前路过此地，无意中听到诸位和九足剧毒土蝎争斗的声音，所以才会前来一探究竟，确无恶意。” “阁下仪表堂堂，言辞诚恳，我也希望诚如你所言。” 听着他这么说，苏师姐也是微微放心下来，为了能够迅速解决那只九足剧毒土蝎，他们四人确实是没有顾忌什么声音，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把程谨言给吸引过来了。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苏师姐很清楚这里虽说是十万大山，但是距离清河县的流云宗很是接近，所以对方很有可能说的是真话，因此方才放心下来。 不过就在此时，之前说话讥讽程谨言的那位广寒宫少年，也是仔细的打量着他，显然并没有完全相信：“阁下说自己是个外门弟子，而且我看你一身修为，似乎顶多不过聚气境巅峰，究竟能帮得了我们什么呢？” “自己本事没有，脾气倒是不小！” 听着对方略显尖酸刻薄的质问之语，程谨言也是忍不住的在内心腹诽起来，随后开口道：“九足剧毒土蝎大约是聚气境巅峰的修为，虽然三只九足剧毒土蝎实力不菲，但是我有一技，可以轻易斩杀九足剧毒土蝎于谈笑间。” “哦？敢问是何等强悍武技？” 心中一惊，苏师姐也是很是好奇的追问起来。 此刻，程谨言心里也是明白，自己要是不显露几手真本事，这四个广寒宫的弟子，恐怕不一定会让他加入进来，既然如此，他也是索性右手紧握成拳，快步走到一棵参天古树前。 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后，包括那位苏师姐在内的四位广寒宫弟子，也是一拥而上的跟在后面，等着看他武技威力。 “给我倒！” 深深倒吸一口冷气，程谨言猛地一拳轰出，直扑面前的这棵古树。 “轰隆！” 顷刻间，足足有四五人抱宽的古树，竟然像是脆弱的豆腐一般，被他一拳轻易拦腰轰断下来，声势极为惊人。 “好厉害的武技！拳力刚猛无比，似乎已经达到了那种刚中带柔的境界，否则在不灵气外放的地步，根本不可能轻易轰断这种参天古树。” 苏师姐虽然习惯使剑，但是作为广寒宫的真传弟子，她也是对其他武技颇为了解，深知追求刚猛霸道的武技，通常都有三个不同境界，从下到上的，分别可以唤作“刚中带柔”、“柔中带刚”、“刚柔一体”！ 现在见程谨言一拳竟然隐隐有“刚中带柔”的程度，苏师姐也是不禁暗自敬佩。 “诸位请看，若是那九足剧毒土蝎接了我这一拳，恐怕不死也得受重伤。” 收回拳头，程谨言不紧不慢的扫视全场众人，淡淡一笑道。 “哼，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之前出言不逊的那位广寒宫少年，此刻也是不肯当众服软认输，索性大胆的冷哼一声，继续鸡蛋里挑骨头道：“你拳法武技勉强可以，但是你可知道九足剧毒土蝎，向来都是足爪众多，移动起来迅速无比……” “就算是我们苏师姐，对付一只九足剧毒土蝎，也需要我们众人结成战阵，然后封锁住九足剧毒土蝎移动，才可以成功击杀！” “呵呵。” 程谨言懒得再理会对方，直截凌空跃起，动作快若闪电，拳头彷如猛虎扑杀，一拳轰向树枝上的一个野生酸梨。 “砰！” 伴随着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传出，众人只见一个野生酸梨，不偏不倚的落了下来。 “切！一拳轰下来一个梨子，这也算是本事？……” 就在那位广寒宫少年继续出言讥讽的时候，令人目瞪口呆一幕愕然出现了！ 那枚野生酸梨，竟然自己莫名的一分为四，然后均匀整齐的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躺着，彼此间体积几乎大致相同。 “这！” 顿时，包括那位还在叽叽哇哇的广寒宫少年在内，所有人不禁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良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客气，我看大家说话挺长时间的，不如一人吃点梨子，也好解点口渴。” 几米开外，程谨言的清爽声音缓缓传来。 一拳轰下一个梨子，确实不算什么真本事，但是如果能把梨子均匀的一分为四，那就需要相当恐怖的细微cao控力度了。 要知道，即便是在他们广寒宫，也不见得就是有长老、执事能够轻易做得的！ “阁下武技高超，掌控入微，我等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那位苏师姐深深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朝着程谨言行个见面礼，微笑道：“我们乃是来自荆州渭水河的广寒宫弟子，我是苏晴雪，这位师弟是越守彦，这二位师妹分别唤作骆佳兰和张晨。” “嗯，希望在接下来的一起狩猎过程中，大家能够和谐相处。” 淡淡笑了笑，程谨言说话道。 “嘿嘿……那啥，我真是猪油蒙心，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程大哥多加宽饶啊！”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越守彦很是难堪的低语道。 见此，骆佳兰和张晨那二位少女，也是聚在一起窃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