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6）
任何行业都有帮，这是神州的特点。乞丐有自己的帮，通常叫丐帮。挑夫、脚夫等等都有自己的帮。这些帮派的建立，美其名曰替帮内的兄弟服务，不受外人欺负，实际上是帮内的弟兄替帮主服务。金陵秦淮河航运繁忙，自然也就缺不了脚夫。跟广陵等地一样，秦淮河码头上的脚夫也有自己的帮，它的名字倒不叫脚帮或三夫帮，而是叫秦淮帮。所有想在码头靠力气谋生的脚夫必须参与秦淮帮，独自干活必将遭到秦淮帮的殴打。秦淮帮独霸秦淮河码头的搬运，除非你有力气自己搬。否则，搬运货物的价格只能由秦淮帮定。 白记寿木店白肇祺的棺材原先也都叫秦淮帮来搬运。石斛接手白记寿木店后，就由寿木店自己的伙计搬运。不过，倘若货物多的话，也会叫脚夫帮忙，但未必就是秦淮帮。石斛很不喜欢被人掐住脖子。位于金陵城南，距离金陵城大约二十里地的仇家村，一名叫仇一仁的田主在白记寿木店购买了两对棺材。不晓得是为什么，仇一仁一定要挑槠木做的棺材。既然客人喜欢，店家也不要多管闲事。还好，石柏认识到这一点。在离开金陵之前，石柏已经订购了各种各样的棺材。为了不太过于显山露水，石斛叫了一名脚夫来帮忙。 见石斛要请人搬运棺材，一名脚夫赶忙过来询问是否需要。脚夫是一名年纪十**岁光景的后生。后生头束灰色巾帻，身穿单层葛布衣衫，脚着蒲草舄。现在还只是二月初，后生衣衫如此单薄，也算硬朗。 石斛说，“小哥怎么称呼？” 后生说，“少东家，小弟戚冷。” 石斛说，“名字有点冷。” 戚冷说，“家母取的。” 石斛拍了一下戚冷的肩膀，戚冷就跟着石斛身后，来到木板车旁。套好络绳，李邈和吕夷则一头，石斛和戚冷一头，很快就将两对棺材抬到了货船上。四人一起，两对棺材很快就装好。见已经没有大的事情，戚冷先跳下了船。石斛检查了一遍棺材的摆放，发现没什么问题，也就跟着下船，准备给戚冷付脚力钱。石斛还没从袖袋内掏铜钱，就见二十来位脚夫手cao家伙朝他们涌了过来。我又惹上谁了？如今这个世道，杀人强jian都已经不足为奇，若是没点力气，出门在外无缘无故给人揍了，还真是给鬼打了一样。石斛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见这群脚夫已经团团围住了戚冷。其中一名脚夫指着戚冷说，“大哥，就是这个小子，天天抢我们秦淮帮的生意。”不待辩解，戚冷就遭到这群脚夫的围攻。 吕夷则见打架，赶紧跳下船，准备出手帮忙，发现戚冷已经击倒了两名脚夫。石斛一把拉住吕夷则，跟李邈一起，站在一旁观赏起这场发生在眼前的群架。围在众脚夫中间的戚冷进退有据，步伐灵活，出拳呼呼有声。即便不是一位习武多年的练家子，也是一位有着多年斗殴经验的高手。不久，就看到有好几名秦淮帮脚夫趴在地上挣扎不起。这场群架持续了不到两刻钟就宣告结束。戚冷拍了拍手走到了石斛前面，没事似的说，“若不是我妈叫我别跟人打架，否则早就收拾这班天天来sao扰我的家伙！想不到今天又来sao扰，还动起了手。”石斛说，“小哥这些年就一直在秦淮河码头干？”戚冷说，“已经干了将近三年。”石斛说，“小哥若是能加入秦淮帮，不是可以得到他们的保护？”戚冷说，“不用说我妈决不许我加入任何帮，即便加入，少东家，你没看到，能保护谁？连我戚冷都可以扁了他们，不用说其他狠角了。与其说保护，还不如说欺压脚夫。干脚夫原本收入就已经非常有限，够可怜，还要给那帮家伙进贡，小弟才不会这么干。”石斛从袖中掏出一锭十两银锭，递给戚冷。戚冷连忙说，“小弟身边没带银两，找不开。”石斛说，“你先留着，就算预先付给你的定金，反正隔三间四要送货。”戚冷接过银锭，放到袖中。石斛说，“倘若不嫌棺材阴森，名声不好听，小哥不妨来寿木店帮帮忙，应该比干脚夫要好，最起码收入稳定。”戚冷说，“回去跟家母商量商量，明天再回少东家的信。”石斛说，“那就等候小哥的佳音。”戚冷抱拳跟石斛、李邈和吕夷则告辞。吕夷则说，“还真是一个打架的好手。”石斛说，“别老想着打架。你能打得过李邈，还能打得过哥哥？就这点皮毛，还打架！如今的金陵是藏龙卧虎之地。给人打了，皮rou可就痛啰。”吕夷则、李邈回寿木店，石斛登上货船前去送货。 翌日，石斛刚一踏进寿木店，就看到戚冷坐在寿木店里面。见石斛进入，戚冷起身，拱手对石斛说，“少东家，小子回去跟我妈商量一下，同意小子来店里做帮工。”“那好啊！”石斛手一拱说，“现在，寿木店生意忙，确实很需要像小哥这样有力气的帮手。这位是内务主事龚宰。”龚宰拱手和戚冷相互行礼。石斛说，“吕夷则，小哥认识，就不要介绍了。”吕夷则说，“什么时候有空，小弟就跟戚兄好好打上一架！”石斛说，“你还敢再打架？城隍庙的事，你忘了。”吕夷则有些冤枉似的说，“白白摆了一桌酒。”石斛说，“你将人家都打得差不多断了气，想用一桌酒就摆平？哥哥请鲁扬声、荆善居等出面，最后用了一百两银子才摆平。”吕夷则、龚宰、戚冷齐声惊呼，“一百两！”石斛说，“汪家才不稀罕一百两！他们就要你的小命。”说到城隍庙的事，吕夷则至今仍然有些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