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相好（1）

    杨子见逵路而哭之，为其可以南可以北。——《淮南子》

    石斛在脑子里面转了几个圈，决定留在幕北村过夜。

    礼曰，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石斛不是担心男女授受不亲，而是担心自己甩手一走带来麻烦。马上偷偷跑到武昌县城住客栈，难保不会露馅。萧竹、何若不说，幕北村那些人肯定会怀疑。反正已经做了，就做到底。明天还要和幕北村的几个头面人物会一会，让她呆在幕北村更安全。石斛解开了行囊，取出了衣裳。

    石斛说，“小子先去屋后洗个澡。”

    米栗转身来到跟前，俨然就像是关心自家郎君的新妇，把着石斛的手。

    米栗说，“天还凉，叫萧竹烧些热水到屋里洗吧。”

    石斛说，“没事。小子冬天都洗冷水。小子这人，没什么优点，就皮厚。”

    石斛轻轻地拿开米栗的手，米栗陪着石斛来到门前。石斛推开了排闼，出了卧室。

    石斛提井水洗了澡，披着头发，走出了院门。沿着院子前的小路，慢慢踱步，品味着西边的彩霞。风吹在身上，感到阵阵清爽。在这个远离尘世喧嚣的地方，石斛多少有点回到翠竹湾的感觉。倘若神州太平，这地方还真是过日子的好处所。米栗身穿粉红色罗裙，外套一件鹅黄短襦，披着齐腰青丝，出现在小路上。石斛停下脚步。米栗嫣然一笑，小跑来到了石斛的身边。米栗俨然已经将石斛当成了是自己的郎君，伸手挽住了石斛，继续踱步。

    石斛说，“面纱怎么不戴了？”

    米栗说，“你前面戴什么面纱！”

    石斛说，“以后出门，还是戴面纱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米栗说，“我没戴面纱的习惯。”

    石斛说，“久了就会习惯。这些田地，从今天起都已经归你啦。”石斛指着小路南边的一片田地说，“只是施庆宗已经将这片地租给了别人，租金已经收了。麦收后，你若是还住在这里，就去收租。最好还是免了，花点钱买安全，值得。”

    米栗含笑说，“田地是你出钱买的，房子是你出钱买的，物事是你出钱买的，侍儿是你出钱买的，吃的，用的，都是你出钱，我自然也是你的。”

    石斛说，“有铜钱还是爽，似乎想什么有什么。难怪人们死命去争铜钱。可就是，当徐温、朱温想到要取你性命时，铜钱最多也没用。”

    米栗说，“所以，争死争活，就是想做皇帝。”

    石斛说，“只可惜，皇帝只有一个。你想做，我也想做，怎么办？不管它。小子做不成皇帝，也不想做皇帝。小子就是手最长，也不能伸到别人的碗里面去抢饭吃。菜园，现在空着，小子带你去瞧一瞧。”

    沿着一条连接小路的蹊径，石斛和米栗走进了菜园。菜园里面长满了杂草，一株李树独然耸立在杂草丛里面。石斛和米栗踏着枯黄的杂草，慢慢走到了李树前面。石斛在李树前面停住了脚步。树叶底下，已经长满了小小的李子。

    石斛说，“小子住在这，就会自己种些菜，自己吃，免得去集市上买，又不新鲜。”

    米栗说，“到处杂草丛生，我又不会种菜，只能等你来种。”

    石斛说，“小子还真想种，只是已经做不到。我们出去。”

    两人出了菜园，来到小路上。

    米栗忽然问，“万一外人问起，该怎么说比较好？”

    石斛说，“这就看你自己想怎么说了。”

    米栗说，“那也得看哪一种说法比较合理。”

    石斛说，“夫人，可能会引起人们的怀疑。光溜溜一对年轻夫妇突然间来到了幕北村居住，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兴趣。搞不好，甚至有可能会怀疑你是否犯了案，没地方躲，小子只好将你藏到这里来。”石斛笑了起来。“以后的时间里面，小子就是来了，在金陵的时间应该会比在鄂州的时间多。幕北村那些好事者，见小子三天两头在外，说不定就会怀疑小子是否诱拐了人家的县主私奔到幕北村来。”石斛又笑了起来。

    米栗说，“说不定就有人想领赏钱，向衙门报官。一旦追查下去，麻烦就大啰。”

    米栗笑了起来。

    石斛说，“这两种可能性都不能排除。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会对你的安全构成威胁。看起来，说夫人似乎难以让人信服。当然，这些年，逃到江南的人很多。据施庆宗说，鄂州现在超过一半以上的人是从北方逃过来。个个都像无根的浮萍，根本就不清楚从哪里漂到鄂州。情况特殊的比比皆是，人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地方，吴楚交界，战事频繁，地方衙门形同虚设不说，普通百姓想着的是如何逃命，谁还有什么心思去管这种闲事？不用说拐人家县主，就是抢人家县主，也没人管。随便编个谎言说一说，也许就能说得过去。问题是谎言这物事，好编难圆。你对江北的情况一点也不熟，圆起来也不是很容易。一旦出现了漏洞，可能就会麻烦。小子看，你就不用花心思去编了。小子在这里购置了田产，家中又有两侍儿侍候，一点也不像穷光蛋的样子。这里的人很有可能会怀疑小子诱拐了人家的县主，怕家中夫人或者父母知晓而将诱拐来的县主安置在幕北村。好的是，幕北村人晓得小子跟施庆宗很熟，也就大大消除了小子诱拐人家县主的可能性。小子这人，长起来还是能够见一见人，诱惑人家县主，可能性也说得过去。小子若是诱拐了人家的县主安置在幕北村，几乎就等同于在幕北村安置了外室。外室又不是正式关系，如今有几个铜钱的男人，到处有外室，尤其是那些长年在外面跑的生意人。小子是生意人，来鄂州安置一房外室，人家也会理解。那些个最喜欢探听别人秘密的好事者可能会想，小子为何要将外室安置在偏僻的幕北村来，这样走动起来肯定会很不方便。外室的说法，人家未必就会相信。当然，幕北村人不晓得小子是哪里人，比如说武昌县、永兴县等等。外室的说法勉勉强强也能说得过去。人人都晓得，如今只要家境殷实些的男人，都纳几房小妾。不用说婚后纳妾，就是婚前有侍妾的人也不少。小妾自然要呆在家里。但有一种情况下，可以是例外，那就是家中的夫人是个醋缸子，容不得小妾，尤其是男人喜欢的爱妾。为了家庭安宁起见，男人只好偷偷地将自己的爱妾藏在偏僻的外地，免得给夫人找着而坏了大事。这种故事反正神州多。”

    米栗说，“以后有人问起，我就说是你的爱妾。至于为何要躲在幕北村，我就说，你家的夫人是一个比刘谦的夫人韦氏还要厉害的妒妇。”米栗笑了起来。

    石斛说，“夫人、外室、侧房、如夫人等等，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小子光棍一条，都不算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