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朱祺(1)

    有为则谗生，有好则谀起。——《淮南子》

    就在彗星出现在灵台之西的那天，戌时正，随州城内控鹤军都虞候牙城前的广场上，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由四匹骏马拉动，驾驶马车的则是两名身穿甲衣的牙兵。两队身穿甲衣的骑兵护着马车的左右两旁。华盖下面的方形车舆内坐着一名年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两旁各站着一名手握宝剑随时准备出击的随从。明眼人一看就晓得此男子的身份不简单。这名中年男子姓朱，单名一个祺字，现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兖王朱祺，本姓谢，单名瞳，成了朱温的假子后，冒姓朱，改了名。随州城内也有瞎眼人。那就是控鹤军都虞候汝王朱克帐下的牙兵。见车队向牙城驶来，牙兵马上握剑上前阻挡，大声呵斥，“来者何人，速速下车！”

    本王的地盘上竟然也如此放肆！朱祺感到阵阵窝火。本王迟早会有一天会收拾你。朱祺手一举，马车在牙城城门前停了下来。朱祺的两名侍卫率先跳下了马车。过了一会，身穿紫袍的朱祺踩着车凳，走下马车。朱祺带着侍卫，向指挥使牙城前行。把守城门的牙兵拦住了朱祺的去路。跟在朱祺身边的侍卫本想上前骟了这名拦路的牙兵，见朱祺举起右手，这才停了下来。朱祺的一名随从递上拜帖。牙兵单手一接随从手中的拜帖，非常无礼地说，“你们等着。”朱祺站在牙城门口等了很久很久，才见朱克出现在牙城城门前。朱克拱手说，“王弟刚刚去了茅厕，不晓得王兄会夤夜来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快进，快进！”朱祺一言不发，带着侍卫，跟在朱克后面，准备进入牙城。牙城门口的牙兵拦阻了朱祺的侍卫。朱祺正准备掉头，就听朱克说，“王兄到王弟的衙署，还带什么侍卫！莫非担心王弟杀了王兄不成？我们兄弟谈心，根本不需要下人搀和。”莫非真杀了我不成？谅他也没这个胆。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忍一忍吧。朱祺手一举，就独自跟着朱克走进了牙城。

    山南东道节度使朱祺兼建昌宫山南东道制置使。自陈涉以来，凡造反者必得率先制造谎言、谣言，编造离奇的故事。神州人会骗，也好骗。若是不编造一些离奇的故事骗一骗，想让神州人死心塌地跟着造反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制造谎言、编造离奇故事的成本轻，花的力气小，但所起的效果却很大。真可谓是一言倾一城，一语毁一国。这个道理，读过不少书的黄巢自然懂。于是，一个神奇的故事就这样诞生。黄巢是天均星下凡，专管天下不平之事。这次下凡，就是要拯救神州劳苦大众于水火之中，创立一个人人平等、个个平均的富裕世界。原本谎言重复了那么多次，神州庶民应该清醒才是。奇特的是，神州的庶民一听美好的前景，就忍不住又憧憬了起来，顿时个个心潮澎湃，抛起了头颅，洒起了热血。出于散布谎言、谣言以及离奇故事的需要，黄巢专门设立了一个机构。这个机构就是子虚帮。造反大军席卷神州后，根据需要，黄巢赋予子虚帮一项新的功能，管理造反大军的财务。黄巢掉了脑袋，原手下那些人，眼见无处藏身，纷纷投奔了朱温。黄巢的子虚帮自然也变成了朱温的子虚帮。朱温成了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四镇节度使，子虚帮也就跟着改名为建昌宫。建昌宫的头领，朱温用了唐宣宗设的一个官名，称都制置使。现任都制置使是朱温的假子博王朱文。称帝前，建昌宫替朱温编造了不少的故事。其中两则故事流传最广。建昌宫编造一个谶辞，首尾三鳞六十年，两角犊子自狂颠，龙蛇相斗血成川。然后，散布谣言说，两角犊子是牛八，就是朱，上天早就已经注定朱温要当皇帝。唐乾符中，木星入南斗。建昌宫请了当时的著名骗子边冈解释这一天文现象。边冈说，“木星入斗，帝王之兆也。木在斗中，朱字也。以此观之，上天已经预示了将来当皇帝的人应该姓朱。”建昌宫有组织、有预谋地将上天的预兆迅速向四周扩散。称帝前的那段时间，黄河南北到处流传着朱温要代唐当皇帝的各种预兆。都制置使下属四大制置使分别是朱温四个假子，朱祺、朱珍、朱祚和朱威，号称四大金刚。朱温称帝，四大金刚分别被册封为兖王、济王、洛王和颖王。可惜，四大金刚如今已只剩下一大金刚。济王朱珍与忠武军节度使刘知俊交厚，而且结亲。刘知俊叛逃，朱珍担心受到牵连而自杀。洛王朱祚因宠臣寇彦卿控告有企图谋反，而被朱温族灭。原左龙虎统军颍王朱威，因保护皇陵不力，刚刚被朱温族灭。每当想起当初追随朱温的四大金刚，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兖王朱祺总是对自己说，每次都不是本王，这次终于要轮到本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