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巧入卫宫
习习秋风扫荡过每一条枝杈,瞬间枯叶满目飘零。当萧瑟的寒风卷走最后一片树叶,光秃秃的树枝在秋风的摩挲下饮泣,震颤、呜咽、哀鸣。 三殿下卫胤宸才向王后请安出来,殿外宫女便又继续紧闭了殿门。 凤鸾殿内香炉之中青烟袅袅,但任凭再浓郁的檀香之气也遮不住殿内弥漫着的苦涩药味。 王后依旧是紧闭双目,静静的躺于凤榻之上。 昨日王后说在承德殿歇不安稳,便命三殿下将她送回了昭阳宫。 承德殿四周处处都是卫王的人,王后若有任何动作,都会极易引人注意。 确实,王后已是有些按捺不住,只因事情过去三日,却仍未查出任何头绪,依然维持太子是心脉骤停、暴毙而亡的说法。 王后当间也传召过太医询问细节,虽然太医同三殿下的说法出一辙,但王后依然认为太子之死并非那么简单。 随着太子薨世,王后心底那唯一的一份依靠也被瓦解殆尽,此时王后只觉得从此再不可随意轻相他人。 “芸姝。”王后缓缓睁开双眼。 “回王后娘娘,芸姝在。” “你传哀家口谕,广纳民间医师,为哀家解疑难之症。” “是” ...... 不久,应城的大街小巷便贴满了王室文告。 “‘王室文告:王后孟氏,受疑难之症所侵,每况愈烈,已致寝食难安。惜太医院众太医,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特颁此文告,广纳民间贤医,应试采选。可解王后苦疾者,赏银钱千两,良田百余亩,屋厦数十间,奇珍异宝数箧。’这赏赐还真丰厚啊!”一位布衣书生,为周围聚集的百姓读了文告。 旁边一小贩搭腔道:“我看啊,这给王后治病,给多少银子也没人敢去啊。” 布衣书生问道:“这位兄台,此话怎讲?” “这还不懂啊?给当今王后娘娘治病,那就是提着脑袋进去,治得好便罢了,要治不好,嗨!这脑袋还不得搬了家!” “此言甚是。” “而且这文告上都说了,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那这世间还有几人能治啊?” “兄台此话在理。” “哎!依我看那......” 人群之中,有一位戴着医者常用的帷面的素袍男子,乌发披肩松散的束在身后,一双星目正静静注视着墙上的文告,心中似有所想。 待不多时,素袍男子纵身上前,揭下了墙上的文告,转身便离去了。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揭文告了嘿!” “真是要钱不要命!” “哎哎!快看就是那个人!” “真的有人敢揭啊?!”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 素袍男子沿西市行至西便门。 “来者何人王宫门前严禁百姓逗留!还不速速离去!” “回禀侍卫官大人,鄙人乃民间医师,揭下王室文告,故前来应试。” 说罢,素袍男子则将文告呈上。 宫门前的侍卫官拿着文告看了看。 “哦,原来是来应试的医师。”然后便转身向一旁的侍卫说道:“你去通传一下。” “是!” 之后侍卫官便命素袍男子稍事等候。 此时素袍男子轻轻回过头,见不远处似有人影闪过,嘴角微微上扬,之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半晌,方才进去传话的侍卫领了一名宫女出来。 刚才的那位侍卫官则开口道:“这位医师,跟随此宫女入内便可。” 一旁的宫女上前一步,问道:“不知这位医师如何称呼?” “鄙姓欧阳。” “欧阳医师,请您随奴婢而行。” 素袍男子颔首,便随这位宫女进了卫宫。 二人沿着无尽的宫墙一路行至昭阳宫,再由宫女引着入了雍华殿。 “欧阳医师请您在此稍作歇息,奴婢去请另外两位医师前来。” 不多会儿,一小宫女便端了茶水入殿。 素袍男子微微点头致意,礼貌性的端起茶碗轻啜一口,便又将茶碗放回了小宫女手中的托盘之中。 此时之前引路的宫女则请来了另外两位到此应试的医师。 宫女向三位医师欠身行礼道:“奴婢芸霞,应试则由奴婢代为主持。” “芸霞姑娘有礼了。”三人也均向芸霞拱手拜礼。 芸霞抬手引向一位乌袍医者,说道:“这位是曹医师。”之后又引向一旁的褐袍医者道:“这位是陆医师。” “刚来的这位是欧阳医师。” 三人相视微微一笑,颔首,相互拱手见了礼。 芸霞命几名小宫女取来纸笔,又说道:“试题便是为奴婢诊症,奴婢时常觉着手足心热,口燥咽干,请三位医师诊断奴婢是有何症,且对症下药,将药方书于纸上。” 此时曹医师即刻便开始为宫女芸霞把脉,而陆医师则要求芸霞张口以便观察舌苔,而后又细细的检查了芸霞的眼底,芸霞也都极力配合着曹、陆二位医师。 而欧阳医师则只远远站着,将芸霞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低头沉吟半晌,便执笔而书。 待三人将药方全部写好之后,芸霞则命小宫女带三人到偏殿之中稍作休息。 凤鸾殿外,芸霞细细向芸姝回禀,并将三份药方呈上,而后便退了下去。 此时凤鸾殿内,三殿下卫胤宸正在回禀太子卫胤熙的遗体安置事宜。 “回禀母后,方才儿臣询问了父王的意思,父王仍坚持秘不发丧,虽现已入深秋,天气寒凉,但为保太子殿下御体无虞,儿臣在雨花台内辟了一处地窖,待寒冰运至,将太子御体安置于冰窖之内,定可保太子殿下御体数月无样。但还望父王、母后尽早定夺,让太子殿下御体尽早入土为安才是。” “毕竟储君突然薨世,你父王怕朝野动荡、影响国体,其中的难处哀家心中明白,况且哀家身为卫国王后,也不能仅凭一己私欲妄自裁夺。究竟何时发丧,也只能听你父皇安排。咳咳,母后身体不济,太子之事,还要劳你费神了,不过你办事一向妥帖,哀家自然是放心的。”
“儿臣明白,此乃儿臣分内之事,儿臣定当尽力而为。” “好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没事儿就不要总往哀家这跑了,咳咳,仔细染了病气。” “还望母后莫要哀思过度,安心修养、保重凤体才是,儿臣这便先行退下了。” “嗯,回吧。” 三殿下卫胤宸向王后行了礼,之后便退下了。 卫胤宸出门见芸姝正在外等候求见。 芸姝见了三殿下卫胤宸,欠身行礼道:“三殿下万福。” 卫胤宸说了句“免礼”便离去了,但却意外的对芸姝手中拿着的几张纸留了心。 待卫胤宸走后,芸姝轻声在殿外通禀。 “奴婢芸姝,参见王后娘娘。” “进来。” 见芸姝进来之后回身合好了殿门,王后便起了身,慢慢走到案几前坐下。 芸姝则上了觐前,将手中的药方呈给王后御览,随后又拎起案几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水放在了王后身旁。 “可让人看了?” “芸霞也找太医院的人看了。” “如何说的?” “说这三个方子都是调理脾阴虚的,倒都是对症,只是细微之处略有差别。” 王后细细看了最上面这一张药方,方上所书‘沙参三钱、麦冬二钱、玉竹二钱、白芍三钱、天花粉一两、生扁豆三钱、乌梅一钱、佛手1三钱、甘草一钱、五味子一钱。以上方药,煎成半碗,温服,每日一剂。’ 芸姝在一旁说道:“此为曹医师下的药方,此方虽对芸霞的脾阴虚之症,但太医亦曾为芸霞把过脉,说以芸霞现下体质来讲,此药的药力却过猛了些,照此方服用,确实见效快速,但不免有伤身体,似乎这位曹医师太过于急功近利了些。” 王后点了点头,将这张药方放到了一旁。 随后王后左、右手各持一药方,左手边药方上书‘桂枝一钱、甘草一钱、大枣六枚、芍药三钱、生姜二钱、胶饴六钱,煎成一碗,分两次温服。’而右手边药方上书‘莲子四钱去芯、百合四钱、瘦rou二两,加水适量同煲,待rou熟烂之后用盐巴调味即可,每日一碗;百合二两四钱、蜂蜜六钱,拌合均匀,蒸令熟软,时含数片,咽津,嚼食。’ “左边这张哀家看的出是药方,而右边这一张为何倒像是两道膳谱?” “回王后娘娘,左边这一张是陆医师下的药方,此药方正对芸霞之症,且药性温和,只是费时些,要六副药下去方才能见效,十副药以上才可渐好。而右边这一张为欧阳医师所写,如王后娘娘所言确为膳谱,此方之上两道药膳相辅相成,有益气安神、润燥、清热之效,长期食用便可不药而愈。” 王后甚为满意,点了点头道:“姓曹的庸医,赏赐些银两打发了即可,让陆医师和欧阳医师明日来为哀家诊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