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悬疑

    我也曾料想过今后会遇上这样的事，可真正摆到面前的时候，当真是吓住了，在场吓得花容失色别过头去的妃子亦有不少。

    妃嫔之中与陈良媛过节最大的便是敏妃，我不由侧头细细观察她，她也毫不知情般惊怔住了，但不多时便不动声色的露出些得意来。我心下便越发肯定了。

    萧品棹虽尚冷静，到底是服侍自己多年的女人，他还是显见的几分伤心和惋惜的。我亦忍不住连声叹气，大好的年华便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

    太后却是司空见惯般面色不改，问仵作有何发现。仵作所言与我的猜测相差无几，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我竟会被牵扯进此事。

    仵作向太后呈上一支累丝嵌宝石金凤步摇，立时有人认出这是我大婚宴上佩戴的那支，我又蓦然忆起前几日晚上鸣鸾宫门口那个黑影来。

    萧品棹和太后赏下的饰物多了，之前那些旧物便渐渐搁置了下来，这支步摇我早同其他一些不用的首饰一块儿放起来了。

    布局之人特意挑了这支步摇，便是仗着所有人都见我佩戴过，叫我抵赖不得！

    我心中一慌，不等太后盘问，连忙向她解释道：“太后皇上明鉴，臣妾与陈良媛一向相处和睦，此事绝非臣妾所为！”

    敏妃逮着机会怎可放过，更何况这陷害我的人很有可能是她，只听得她道：“臣妾冒昧问一句，此事若与皇后娘娘无关，娘娘的东西怎会出现在这里。”

    旁人如何看待我倒不在意，只是我与萧品棹之间误会尚未排解，此番他怕是不会信我。我小心翼翼的对上他的眸光，他果真痛恶的别过脸去，呵，逢场作戏得再好，遇上这样的事，真情态还是表露无遗。

    事情转变如此突然，我一时措手不及却也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替自己辩解。“这步摇臣妾早已收进小箱放在了西偏殿的书架上，若有心盗取也非难事。皇上，您可还记得那晚有人闯入鸣鸾宫的事？必是有人窃了臣妾的步摇妄图栽赃给臣妾。”

    萧品棹略有松动，敏妃却冷笑，道：“或是皇后娘娘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呢？”

    她此话一出我立时便抓住了其中疏漏，反问道：“敢问meimei，若此事真是本宫所为，难道本宫早几日便能料准了陈良媛会扯下本宫的步摇，还是你觉得本宫是故意将自己的步摇放下来引火烧身的？”

    我说着声线越发冷厉，“倒是meimei你，太后和皇上尚未置言你却在此咄咄逼人，莫不是急着撇清嫌疑？众所周知，敏妃你对陈良媛可是深恶痛绝啊！”

    她未曾料想会被我反攻，又小心看了看太后和萧品棹的神色，见势不对忙跪到萧品棹脚边，受了极大的委屈般嗤着泪花解释道：“臣妾不喜陈良媛是事出有因，可她到底是臣妾带进宫的人，臣妾再如何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啊，时日已久，臣妾若要害她，何须等到今日？”

    “先前你不动她，是因为无用，今次你若得逞，便能扳倒一国之后！”她越是梨花带雨我便越加觉得可恶。

    萧品棹重重一叹，负手望了望天，道:“皇后，敏妃，都起来吧。”

    我默默起身不再言语，我说到这份上了，萧品棹和太后心中必定已经有了数，敏妃却还在那里抽噎不止。

    人群之中德妃亦替我说话，道：“鸣鸾宫到琼台根本不会途经此处，且皇后娘娘待人宽厚深得人心，臣妾相信此事定与皇后娘娘无关。”

    郑妃附言，道：“且皇后娘娘与陈良媛从无过节，害了陈良媛于娘娘来说亦是毫无利处，恳请皇上，太后三思。”

    敏妃见所有人都帮着我，心有不甘，又道：“有无过节岂是你等能知晓的，今日皇后来得迟，孰知不是绕道来了此处。”

    我依旧默不作声，即便萧品棹依旧不信我，尚有太后在。她是明理之人，不会让我含冤受屈。

    太后沉默的看着我们争论，待众人皆噤了声方道：“宫中借物栽赃的手笔常见，仅凭一个步摇确实无法为皇后定罪，哀家相信此事与皇后无关，哀家将此事全权交予皇后处理，权当给皇后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皇帝，你意下如何。”

    萧品棹微微颔首，我暗暗呼出口气，所幸萧品棹也是信了我的，否则今日起码是个禁足避嫌的处置。

    三日后，萧品棹将陈良媛追封为婉仪，以贵嫔之仪厚葬，也算是得了善终了吧。

    我亲自到她灵前焚了三柱香，暗暗起誓定要将这妄图用她的性命拉我下马的元凶揪出来绳之以法，以慰她在天之灵。

    不过几日，宫中竟散播出我因嫉妒陈良媛复宠，杀之而后快的流言，而我于此事的真相上仍旧一筹莫展。

    我深知流言如猛兽，如今走在路上，宫人们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古怪了，可我派了许多人盯着敏妃那边，始终毫无发现，不知是她藏得太深还是真的与她无关。

    时间一下晃进了六月，天气热得人待不住屋子里，晚风倒能驱散不少炎灼，我于是每晚都要去御花园散步消暑。

    这晚我不知不觉到了琼台边，莲湖中的睡莲在柔霭的月光下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致。

    我受了召唤般不顾拂瑶的劝阻到了莲湖边，提了衣摆蹲下身去，又将袖子卷到手肘处，俯身拨弄起湖水。

    我玩得越发开心，暂忘了堆积成山的烦恼。将手臂尽量往湖水里浸得多一些，湖水冰凉，最适宜用于降热。

    手指似被什么东西缠绕住，我当是水草，收手时才发现是一重物，不禁细细看来。

    那分明是女子的头发！还有水底那张模糊的脸。

    我吓得不轻，连退数步后跌在地上紧紧揪着心口再爬不起来。拂瑶急忙将我扶靠起来，见我痛苦隐忍的表情和额上涔涔直冒的冷汗便知我心疾犯了，连忙大叫来人。

    我尚记着要隐瞒病情的事，立即对拂瑶道：“水底有女尸，让人立刻打捞，不许让太医替本宫看诊，便说本宫只是一时受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