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钓鱼
阳光晃荡在清澈的湖面,晃得人眼生疼。褶皱般的波纹慢慢的荡向远处,一圈圈的涟漪显示着时光的静好。 远处三三两两的钓鱼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着天南海北,论着世事沧桑。说着自家事,谈着他家话。 湖边上的年轻人沉默的看着飘在湖面的浮萍,清秀的脸庞上浮现着不一样的忧伤,或许年轻人的容颜不如荧幕上一些影星的容颜俊俏,但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要好看一截的。或许用‘小帅,清秀’来说显得更准确些。 阳光下年轻人的身影孤独的映在大地上,孤独的身影似在无声的诉说着只有自己才明白的哀伤。 年轻人就这样看着浮萍,似乎能一直这样看下去,也不知能看出个什么花来。 李凤霜静静地看着远处那个站在阳光中的孤独身影,每当想起当初的那个潇洒而乐观的人,时刻生活充满欢乐与阳光的人,如今却变得孤独而抑郁,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苦滋味。 “既然来了,站在那里干什么?总不会还要我过来请你吧!”年轻人头也不转的说道,似乎早就知道了李凤霜的到来一样。 李凤霜摇了摇头,甩去那些已经不能挽回的杂念,迈步走去时无赖一笑:“还是这么灵敏的感知。” “我要是连这点儿感知都没有,就不知道轮回多少次了。”屈炘提起鱼竿,又是一条鱼的生命快被终结了。 李凤霜神情一变,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屈炘转过头来刚好看到神情变化的李凤霜,眉毛一挑,似也想到了什么。 屈炘无意在这个问题上谈论,指了指旁边空着的鱼竿,对李凤霜道:“这里空着的鱼竿自己来上鱼饵,能不能钓到大鱼就看你了,我反正是耗费整个下午也没能钓到。” 李凤霜走到装鱼的渔具面前,看了看,道:“没大鱼。” “没办法,水太深。技术也不好。”屈炘依然看着浮萍无赖道。 “慢慢来,总会有的。就算太大也没关系?”李凤霜似意有所指。 “那就再加些鱼线,加些力道,就是死拽也该把它拽上来。”屈炘平淡地道,转头看着这个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不是亲兄弟的兄弟。 李凤霜沉默的看着动荡的湖面,许久没有说话。屈炘也这样沉默着,似他们之间已无话可聊。 其实他们什么也说了,只是不是用言语而已。 远处钓鱼人的声音又渐渐传了过来,回荡在屈炘与李凤霜的耳边。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溜走了,或许是半个小时,或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者更多。反正对于今天的屈炘和李凤霜来说,时间是他们的,亦是充裕的,管它怎么溜走,又管它溜走多少呢。 终于,在钓鱼人陆陆续续离去时,屈炘率先打破了沉默:“方家千金不错,何必对别人那么冷淡。” “是不错,不过若是我对所有人都热情,那岂不是忙死了,哪里还有时间做事。”李凤霜微微蹙眉道。 屈炘听出李凤霜话语里的微冷语气,也不管他在不在意,继续道;“方家千金有貌有才,配得上你。” 李凤霜眼前浮现出那个天真纯洁的女孩身影,眼中罕见的显现出一丝柔情。喃喃道:“是我配不上她啊。” 屈炘看着眼前泛着苦笑的挚友,看着他脸上流露出的一丝痛苦。沉声道:“你都配不上谁配得上,这个世上,就只有你能配得上。” 李凤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兴许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其实在李凤霜心里,爱情这个东西,随时都可以有,只不过是不是对的人而已。或许方媛会是个对的人,但现在却不是个对的时间。而且,你也始终没能走出阴影。 屈炘看着半天不说话的李凤霜,败下阵来。“行,你不想说那便不说。不过,不要后悔便是”。沉默片刻后,屈炘道:“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凤霜抬头看着蔚蓝的天,浑厚的嗓音飘荡在空中:“东西还是在老地方。不过,我发现些与表面不同的东西。” “什么?”屈炘愕然道。 能让李凤霜这么高傲的人都说出一些这样的话语,那人那事便真的有特别之处了。要是让李凤霜手下的那些人听见这样的话语,可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他们可是会一个劲儿的打听的。 李凤霜缓缓道:“方家少爷仅仅是败絮其外,而金玉其内的。” 屈炘微微皱眉,而后舒展开来,似想通了什么,转头对李凤霜道:“我们可不是绣花枕头。”说完,屈炘妖异一笑:“再说,他金玉其内,才更有意思啊,不是吗?” 绣花枕头?两个从穷山恶水里走出来的穷小子能有今天的成就会是绣花枕头?一个是现在川蜀地区的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见面都要主动寒暄客套几句、所有走黑的人物见面都要喊上一句炘哥的川蜀龙头大哥,雄霸一方;一个是在商场混的风生水起、老辈人都要夸上一句‘后生可畏,此子以后定是领军人物’的后起之秀,举世无双。这样的人都是绣花枕头,那其他人不就是破布碎纸了? 李凤霜嘴角弯出一个弧度,会心一笑。道:“这下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屈炘盯着湖面的眼睛一亮,心想,这句话可是有好多年没听你说过了。 还是在那个小山村的时候,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在那个全村人口不足一百却相亲相爱如一家人的山高水清的地方。那里随处长着几个成年人也抱不过来的高大树木,就在这样的原始林子里,当然长着各种凶猛的飞禽走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人自然吃各种在外界是稀罕东西的飞禽走兽,瓜果蔬菜。 而在这个山村里长大的娃自然也是能猎各种东西的。每当屈炘他们这一伙进山猎物遇到大型走兽或是狡诈飞禽的时候,李凤霜这个狗头军师总会说上一句‘这下倒是越来越有趣了’,而屈炘这个大大哥则是负责在李凤霜的计谋下带领着这伙人冲锋陷阵,而这样下去的结果往往都是他们满载而归。 而这次李凤霜同样说出了这句话,在他们看来无非就是这次对付的不是禽兽,是人而已。不过,不管是什么,在他们兄弟两面前,他们何曾惧怕过任何东西。就算这次他们败了下来,那又如何,不过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大不了一切重新来过。山里走出的小子或许别的没有,但那一股狠劲儿,以及不服输的毅力可从来不输给任何人。话说回来,就算败了,姓方的也肯定会伤筋动骨,脱几层皮的,这两兄弟这么多年来可没做多少亏本生意。不过,这两兄弟会败吗,败了可就没有退路了。 屈炘抬头看了眼已经没有太阳的天空,缓缓起身,道:“走吧,今天是不行了。”说完,屈炘就转身离开了,剩下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来收拾。 想为川渝大哥做事的人可是排着队的。 屈炘与李凤霜并排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吉普,后面五步左右跟着的是一个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走出的一个黑衣年轻人。黑衣年轻人面容冷峻,毫无表情,简直就是一块木头。不过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就是这样一块木头他的步伐却是完全一致,不大不小,与川蜀大哥保持的距离也不多不少。 吉普,一辆很普通的车,这便是屈炘的坐骑,相比于其他很多大枭来说,这车可就掉了川渝第一人的身价了。不过谁要是敢提这车的不是,说起关于这个车的故事,那他就应该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在那一年,屈炘还不是川渝第一人,还只是个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而努力奋斗的小市民。就在那一年,屈炘兴高采烈的提了车,载上那个清纯的一塌糊涂,烂漫到天真无邪的女孩,就在这辆吉普车里,屈炘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至今或者以后都不能醒来。 屈炘手指习惯性滑过左手无名指上的廉价戒指,那个女孩留下的唯一的东西。李凤霜看在眼里,却也只能沉默。他知道,他那个动作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而爱上的那个女孩已经也爱成自然了,心里的那道伤也始终没有愈合。
临近车门,屈炘转头对身后的黑衣年轻人道:“水流,你先回去,过一段时间要来人,你去负责接待。” 被唤作水流的黑衣年轻人,轻轻点了点头,转身一声不响的离开。在他心里,不管对方是谁,他只负责招待,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只负责招待。 李凤霜看着离开的水流,略带无赖的口吻道:“还是一如既往的臭脾气,也只听你一个人的吩咐。” 屈炘钻进车内,看着刚进来的李凤霜,道:“我们去今生酒吧。”李凤霜耸耸肩,一副随你怎么着的表情。 不起眼的吉普车迅速消失在茫茫车海中,只留下淡淡的尾气慢慢地消失在空气里,不留下点滴痕迹。一如那个女孩,只留给了屈炘无尽的回忆,点滴的痕迹。 ······ 华融小区,一个山里人可能一辈子都进不来、更不用说住进来的高档小区,里面全都是独栋别墅,能住在这里面的人自然是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人,不是达官就是显贵。如果想看见不是这一类人的人,也能看见,门口保卫室去。 此时在一栋复古风格的别墅门前,黑衣年轻人水流从一个低眉顺眼的家伙手里接过一份文件夹,也不打开,对低眉顺眼,梳着中分头的家伙挥了挥手,中分头也不恼,眉开眼笑道:“水哥,有事儿您叫我啊,一定叫我啊。” 水流看着中分头走远,转身走进别墅,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今儿个的方家大少爷可是打扮的光鲜了,要是再有几个恶奴,就称得上是鲜衣怒马,调戏良家了。此时的方家大少爷却是显得有些拘谨,谁让自己的未来老丈人来了呢,虽然老丈人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承认过自己这个未来女婿。不过,生米既然已经煮成熟饭,您老人家不承认也得承认,迟早的事,捏着鼻子默认了吧。方家大少爷显得有些忧郁,自己再怎么说也算的上是世家子弟了吧,自己家里也算的上是家大业大的吧,怎么就不能入的了你老人家的法眼呢?一想到这里,方家大少爷就忍不住生出一种去和自己从小纨绔到大的家伙喝花酒的冲动,可又想到要是被未来老丈人知道的话,那自己这辈子估计就不好过了,方家大少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方琦天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未来老丈人,就像是看见了一头迟暮的老虎,虎虽已老,余威犹在。 方琦天又看向未来老丈人后面站着的那个魁梧大汉,如果说未来老丈人是一头迟暮老虎,那这大汉就是一头青壮野熊,无敌于林,以至于方琦天每次看见这个魁梧大汉总是没来由的一阵不舒服,总是感到一阵阵的压迫感。 方琦天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位黑道巨擘来这里的目的,更不知道为什么要选在这个地方,自己家里面的酒吧就算好不过这家,却也不至于逊太多。不过,不懂归不懂,方琦天是万万没有胆量在自己这位未来老丈人面前说三道四的。 东北道上的于洪邢看着面前的所谓未来女婿,看着他略显拘谨的样子,却仍然不失风范,心里不喜不恼,干脆拄着拐杖,闭目养神。老人身后的于得水看着方琦天,一阵无感,实在想不通为何小妹选择了这么个看起来和绣花枕头一般的男子,心里暗骂东北道上的那些小子全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也心酸自己的懦弱,因此魁梧的似野熊一般的男子就越发看方琦天不顺眼。却也只能自己默默的忍着。 这个在东北道上让人想着便有惧意的男子,他对她的心思,从未与人言,也从未与她言。 一直都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守护着,似乎这样便是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