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拥抱记录

    出了公寓的大门，一阵寒风吹来。苏苒哆嗦了一下。公寓大楼的周围，已经站满了轻装上阵的各路邻居。有人在打着电话，有人哄着啼哭的孩子，还有个白人小伙用手机对着大家拍照，估计5分钟后推特上就能看见现场照片了。苏苒真想指着Stella对着小伙大喊一声，“快拍她，就是她一边洗澡，一边煮粥，害得大家这会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她幻想着stella被万众所指的场景，不自觉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突然间，脑袋上被重重的拍了一下。

    “你笑什么呢？这么阴险？”叶一健又痞痞地斜着脑袋，在沉吟，“你刚才的样子好像一个人……”，他挠挠着头，白皙的皮肤被冷风吹得愈发的白，他又高，在人群中格外扎眼，“啊，我想起来了，你像《死亡笔记》里的夜神月！”

    “谁？”苏苒蹙着眉发愣。

    叶一健微张着嘴，做了一个被惊到的表情，“《死亡笔记》你不知道啊？《犬夜叉》呢？《灌篮高手》？都不知道。你到底多老？《蜡笔小新》？这已经是我记忆的极限了。”

    苏苒知道这小子总会在某个地方埋个坑等着她来跳，她的办法就是不理睬，让他自生自灭，苏苒看着一脸促狭等着她回话的叶一健，淡淡的说，你太青春了。我这样的老人还是找卢警官去聊天吧。”苏苒说完，转身就朝前走。

    “Attention!”苏苒听见耳边有几个老外在喊着法语的“小心！”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一个人拉拽着退后了几步，然后紧紧地被人拥在了怀里。那个怀抱并不结实，却很温暖，并散发着淡淡的青年男性的体味。他的羽绒服敞开着，里面只有简单的T恤，她贴在他的心脏上，听着心急促地跳动声，他身体的火热瞬间传到了她的脸上。苏苒有点迷乱，她稳住心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头，是叶一健。

    叶一健铁青着脸，面色严峻，他松开紧抱着苏苒的双臂，声调竟然不稳，“你走路能不能看一下，那是地下出车口。刚才一辆车冲出来，差点你就没命了！”

    苏苒转回头看看，自己方才不小心站在了地下车库的出口处，她是个不太马虎的人，一般出不了这样的岔子，此刻现场人太多，又以为整栋楼里的人都撤到外面，所以大意了起来。苏苒有些后怕，弱弱地问，“不是都撤离了？怎么这会还有车出来？”

    “我哪知道？傻逼呗！”叶一健皱着眉头，盯向了不远处停下来的车，一辆丰田凯美瑞，正是它，刚刚突然从地下车库冲出，差点撞上了苏苒。叶一健抖抖羽绒服，一扬头，迈着长腿朝着车走去，一副找茬算账的架势。苏苒拽着他的羽绒服想阻止，被他的惯性拖着向前了几步。两人还在拉锯，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从车上下来，颤颤巍巍地站在车前，嘎嘎的有浓重后鼻音的魁北克法语响起，“CAVA？”（还好吗？）

    叶一健和苏苒都是一呆。车里下来的是一个头发胡子花白一片的老人，目测年龄70 。他站在车前还在晃动，仿佛随时都要摔倒。老头扶着车门稳了稳身体，看见叶一健和苏苒没有回应他的法语，又改成了英语，“Areyouok”

    苏苒侧头看着叶一健，叶少挑着眉毛，一脸人生绝望，放弃治疗的痛苦表情。苏苒拉着他的衣服，生怕他突然暴走，另一只手对着老头摆摆，“wearefine!”老头点点头，嘴里嘟囔着几句法语，又颤巍巍地坐进了车里。紧接着，就听见嗡嗡的点火着车声，然后“轰”的一声，凯美瑞“飙”了出去，在厚厚的雪地上压过，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周围一群人满怀恐惧，纷纷退后了几步，目送着老英雄远去。加拿大常见这种老人，一把年龄，眼花耳鸣，路都走不太稳当，但飙车却很有气势，不一定输给北京的“二环十三郎”。

    “哼！”沉默了一阵的叶少终于打破了平静。“我救了你一命，怎么报答我？”

    苏苒想了想，“请你吃鸡蛋面？”

    “滚！这是救命之恩，搁古代都得以身相许的！”叶一健斜着眼看苏苒。

    苏苒想起了那个怀抱的温暖，忽然有点羞涩，她岔开话题，“你没听过那个笑话吗？古代英雄救了美女，如果英雄长得帅，美女会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如果不帅就会换成，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报此大恩。

    叶一健停下脚步，又习惯性的挑起了眉毛，他凝视着苏苒，慢慢地问，“那我救了你，你会怎么说？“

    “嗯，您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高大威猛……，我当然是下辈子做牛做马，勇报你的大恩了！”苏苒一口气说了一堆成语，气都有点喘。

    叶一健面色阴沉了下来。他瞪了苏苒一眼，转脸离开。

    “开个玩笑嘛，叶少！要不，晚上请你吃寿司？再贵我就请不起了！”苏苒追在他身后喊着。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嗡嗡震动的声音。苏苒停下追逐叶一健的脚步，拿出来一看，是乔安娜。

    她接通电话，那头急性子的乔姑娘飞快在问：“你家着火了？”

    “你怎么知道的？消息太灵通了。不过，这会接电话太冷，如果你还想见到活着的我，回头再聊吧。”苏苒手拿着电话，一阵抖。

    “有个叫Stella的网红meimei，拍了自己的现场照到各种群里。我才发现是你家。好，你冻死前再告诉我一下，周聪今晚去你店里上班吗？”乔姑娘似乎也感觉到苏苒的寒冷，巴拉巴拉快速地说着。

    “他天天上班！Bye-bye！”苏苒忍着好奇没有追问乔安娜打听的原因，飞快把电话挂断。她佩服那些还在拍照的人，接这么会电话，她的手都快僵了。

    远处，终于有消防员出现，所有人围了过去，消防员用英法双语在解释，危险已经解除，大家可以回家。所有人如释重负，陆续地涌进大楼。电梯口瞬间站满了人。

    苏苒四处寻找叶一健，却看不见人。叶少是个急脾气，估计已经爬楼上去了。她做了会思想斗争，终于还是放弃攀爬十八楼的大工程。苏苒不喜欢凑堆，她躲开人群，在一旁查看起了手机。

    微信上，乔安娜发来了一串东西，苏苒点开，一张两人拥抱的照片赫然在目。她滑动屏幕，放大照片，照片上高大男生的脸越来越清晰，眉目清秀，棱角分明，正是叶少叶一健，而他紧紧的拥在怀里的女孩分明是苏苒自己。

    乔安娜还附上了一句话：jiejie，恭喜你终于得手。正如我的名人名言，命运负责洗牌，玩牌的还是我们自己。你是高手啊。小妹五体投地，唯一的嘱咐是您能低调点吗？我这十几个同学群都看到这张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