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不是清华人（二六）
【我和我伟大的母亲】 桃花庵下疯（书） 我的记忆是在我差不多复活一年之后才建立起来的 至于我是怎么从死婴渠的土里爬出来 还找到了回家的路 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我每每想强制自己回忆在死婴渠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只要我一去尝试 脑袋就近乎要天崩地裂 似乎冥冥中有一种强烈的力量在阻止我发现什么秘密一样 尽管我用尽全力 也没有丝毫的进展 那些恐怖的经历都是后来mama告诉我的 她不是真的疯了 而是世人说她疯了 这么多年来她非常爱我 一直拼尽全力庇护着我 让我少受一些村里人和老师的折磨 但她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 虽然她聪慧过人 终究是抵不过众口千张 她也从来不反抗不解释 也许她觉得没有必要 也许她觉得即便解释了也是徒劳 我心里一直很不好受 因为是我拖累了她 要不是我死而复活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要是我安安静静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还是一个贤妻良母 人见人爱的善良女人 从我走进门的那一刻起 她受到了惊吓 开始她以为我是个怪物 但最终她还是认出我来 毕竟我是她的孩子 无论经历了什么 可是别人并不这样想 自打我生下来 所有人就认为我是个不祥之兆 更不用说现在放一个死而复活的凶鬼恶灵进家门当宝贝 我的父亲竭尽全力地要弄死我 往地上摔 往天上扔 用刀子割 用水淹 都无济于事 我似乎是个不死的生物 母亲看了心疼 拼死阻拦 和父亲、家里人大闹一场 没有人能争得过她 她决心 不管我是个什么怪物 不管以后会带来什么样的恶果 她都要把我养大 从此她与父亲、与她祖家、与她婆家 全部都闹掰了 她被赶到一个我家后院的小房子里 和我一起住 这是一个荒园 阴气森森的 因为这里几年前井里死过人 奶奶家就把这个园子给封起来了 不允许任何人尤其是小孩子踏进园子半步 却把我和mama关在了里面 正是该生完孩子休养的时候 却什么都要干 mama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 冬天还要自己捡柴生火取暖 我和她相依为命 虽然清苦 但终归是活下来了 ———————————————— 父亲迫于家庭的压力 很少回到后院里来看我们 准确地来说是看mama 因为他和我是没有感情的 他亲手把我埋到了死婴渠 我回来之后又迫不及待地想让我消失 也许对于他来说 我就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之前还是可以的 即便经常吵架 父亲也从来不对母亲动手 他只是个急脾气 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事情过了之后又非常后悔 完全没有一点男人的气质 他也是世界上的一个稀有物种 关于他我们以后再介绍 过了大半年之后 爷爷和奶奶劝我父亲再娶一个老婆 他们已经完全不把我和mama当成是一家人 当面碰到也从来不说话 奶奶家算是当地非常有钱有势的大族 虽然不是什么名门 生活上还是相当富裕的 可自打mama为了我和他们分裂之后 就连一块银元都没给我mama 所有我们的吃穿住用都是mama一个人种地卖粮食换来的 父亲是个软弱无能、摇摆不定、爱慕虚荣的小人 除了这些特点之外 那就是和我一样爱好卡乐 这一点我倒是准确地继承了他的基因 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他很痛快地答应了爷爷奶奶的提议 娶了一个小老婆回来 之后就再也不来看mama了 偶尔见面也很尴尬 有时候说几个字 有时候就装作没看见 ———————————————— 可以说mama受的苦已经足够多了 就为了我能顺利地活下来 她放着荣华富贵不去享受 明明讨好爷爷奶奶就能做一个世界上最令人羡慕的女人 可她偏偏为了一个怪物去背叛所有的人 以自己单薄的身体硬撑起一片天 我在心里感谢她 感觉最重要的亲人也是她 准确来说我根本没什么亲人 只有一个母亲而已 即便是这样 老天爷好像还不满足 我和mama一起生活了大半年之后 mama就开始或轻或重地发病 一连在床上昏睡好几天不吃不喝 起来之后就抱着头在地上满地打滚 指甲盖里面渗透着青黑色的血迹 嘴里面念着模糊不清的字眼 开始时还不严重 周期也就是两三天 后来越来越严重 一发病就要一个星期左右 为了防止我饿死 她总是在家里放着足够的熟食 等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让我自己填饱肚子 就这样持续了差不多三个月之后 母亲就不昏迷了 头疼也渐渐消下去了 但发生了另外一件奇怪的事 每到半夜三四点钟的时候 她总是突然就惊醒 眼睛一眨不眨 瞪着窗外黑漆漆的园子 嘴里念叨着不同的故事 和之前发病的时候不一样 她吐字变得很清晰 不是平时人们交流用的语言 但我能听懂 那段时间 我听了很多很多的故事 包括黑盒子的事情和里面记载的内容 那时候还很小 对于母亲这种突兀的举动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时会用手去摇一摇她 有时会顺着她讲的内容问一些问题 但她似乎从来都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第二天早晨起来我跟她说 她又完全不记得了 也就是从母亲发病开始 痛苦地在家里大喊大叫 外边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创造了各种各样的谣言 说mama被恶鬼缠身了 终于受到我的诅咒了 诸如此类的 他们还给她起了个名字 叫做夏周疯 （2016年12月29日，北京朝阳，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