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怵目惊心 二
二 黄家沟这个村子，处在这个县的边缘。这里靠着大山、水库和一大片不长庄稼的沙石地。 往常，由于这里偏僻、贫穷和交通不便，总是热闹不起来。除了亲戚朋友和那些收购山果的，看不到成群的人过来走走。 现在，这种平静被打破。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事情，在今天出现了。那些警察、武警和干部，一拨一拨地围了上来。 负责这个抓捕行动的，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三大队的大队长段辉辉。他是一个比较稳重的人，由于王可义的手里有枪，又考虑到在短时间内黑不了天，没有急着采取行动。为了拿出一个好的突破方案，在确定已经完全把整个村子严密封锁了之后，他把几个富有经验的人组织起来进行研究。 有人说，为了防止王可义走向极端，拿老百姓当了人质，首要的是，应该想办法把村子里的那些人放出来。 这么做当然是好一些，可不好实施。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说这个村子挺大，有一千多口人，要想使整个村子空了户，难以做到。 他坚持，说应该是不难，眼下正处在中午，有不少人出了工，在家里的人没有多少。 “是不需要多少的，只要弄住一个就够用的了。” “咱们要是把这项工作做到了位，让他一个也弄不住呢？” “可笑，是没有这个可能的。这里边有不满月的月孩子，有躺在床上起不来的老人，你能够做到位吗？”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持有这种主张的人不再说什么。 这个建议确实是有点不成熟，可给人提出了一个警示，段辉辉要大家畅所欲言，把想法通通说出来。 有人想来个痛快的，组成多个小组，冲进去进行搜查，说拖不得，拖久了容易出事事。 “在这个问题上不用担心，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逃不了。” “虽是已稳cao胜券，可也不能大意。地球在这里不停地转，很快就会黑了天。” “要我说，最好的办法是进去看看，只要确定了他们两个人的隐藏地点，就好解决。” “怎么进去？说得具体一些。” “化装呀，可以走进去卖糖葫芦，也可以收废品。” 段辉辉笑了，说这么做是往虎口里送rourou，“这个时候里，谁敢上街？别说是装扮成一个卖东西的，就是装着得了急病需要去医院，咱们的这个王副局长也会猜出你的身份。如果成了他们的攻击对象，被他们拿住，会让外人笑破肚皮。” 有人觉得可以来个政治攻心，利用这个村子里的大喇叭击垮他们的意志，让他们乖乖地举起手来投降。 这边的行动已经暴露，不再是什么秘密，这么做没有什么坏处，都认为可取、可行。 段辉辉接受了这个建议，在那里用严厉地语气向王可义发起了攻势：“王可义，给我好好听着。我是市局里的段辉辉，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不用说你也清楚。我代表政府郑重地告诫你，不要抗拒，要认清形势，接受我们的条件……” 讲了不少，可没有体现出作用来。过了一会儿，段辉辉给他们限定了时间：“都是明白人，不需要给你们上过多的政治课。我们只等十分钟，听清楚哪，只有十分钟！” 过了十五分钟也没有看到希望，有一个人急了，要冒着风险进去看看。他说，他的老家就在附近，不会从口音上让他们察觉出什么来。万一被他们抓住，能够找到脱身的理由，出不了什么大的危险。 段辉辉了解他的能力，同意了，嘱咐说，发现了目标之后，要委托村子里的某一个人把信儿送出来，“你可不能回来，一定要想办法把人给我盯牢。” 他装扮成一个农民，扛着一把铁锨进了村。他遇上人就问，见了房子就瞧瞧。可这么努力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无功而退。 有人要发动这里的老百姓，说：“一个人不行，百儿八十个的人还不行吗？难道这里的人没有正义感？难道这里的人会倾向这种坏蛋？” “先生，你忽略了原则。就是因为怕伤着这里的老百姓，咱们的段大队才让你动这个脑筋的。如果没有这个担心，早完活了。” “可是哩！”段辉辉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他说，不能为了拿住王可义他们这两个逃犯，就不去考虑其他的后果。 可惜了，段辉辉他们只盯住了这个单方面的现实，未在这个基础上去扩大视野进行推测，没有想到王可义两口子是来找徐春生他们的。其实，他们不只是围住了王可义和李小妮，连徐春生他们那十几个人也全部堵在了里面。 徐春生他们原来的计划，确实是准备到那个破庙里进行避难。在抢劫了那个赌场、通过电话向王可义报喜时，他告诉他们说，在他们还没有开始行动的时候，就有人向公安局打过来了报警电话，这说明，在他们这些人当中还有内jian。在对所有的人员进行排查时，耿庆双想到了赵向京。由此，他们迅速改变了逃跑路线，走到了这里。 现在，他们隐蔽在一个很大的四合院里。这个院子，是旧时的一个大地主所建。新中国成立之前，他就带着一家人跑了。在政府的安排下，住进来了三户贫农。不知是什么原因，经常死人，不是这个人无缘无故地吊死在这里，就是那个人因为闹仗喝了毒药，五年多的时间里死了八个。有个算命先生过来看了看，说这里是凶宅，根本就不能住人。从此，这里成了一个空院，就是在大白天里，也没有人敢过来转转。徐春生他们正在为找到了一个理想的住所而高兴时，却被王可义他们俩引来了危险。 在段辉辉他们正在那里商量着抓捕方案的这个同时，他们也在这边积极地寻找逃跑的门路。 生命受到了严重威胁，恐惧袭上了每个人的心头。他们在那里慌作一团，骂王可义是丧门星，是催死鬼。他吓得抖着身子蜷缩在一个地铺上，不敢多说一句歪话。 有一个性子急的人，扑上去把王可义拖起来，叫他去自首：“咱们这里有十几条生命哪，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都毁了，你快大度一点呗。” 李小妮看不下去，冲上去推了那个人一把，斥责：“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们是兄弟，他完了，你高兴？杂种！” “sao货！”他一拳捣在她的胸口上，“当年睡你的时候，我就感觉着你的那种sao不寻常，果然是毁在了你的手里。” “你看看你看看，没良心的东西。老娘不把身子献出来，你们的精神会是那么抖擞？” 见他们的情绪已经失控，不顾一切地抬高了声音，徐春生赶紧上前阻止：“谁不压事，把这锅粥搅浑了，我就拿谁开刀。” 那个人朝着徐春生跪下了，小声哭着说：“大哥哥，在这么一个关键时刻里，你可不能糊涂。那位警官在大喇叭讲得很清楚，只有他们两口子的麻烦，没有我们的事。” 另一个人帮腔说：“若是不抓住时机尽快决断，等他们发现了我们，就彻底迟了。” 徐春生把目光投到了王可义的身上，试探着问：“你觉得怎么样？可不可以考虑考虑？” 不逼到杠上是不想死的，王可义也给徐春生跪下了，“大哥，大哥，你不能黑了心呀！” “是呀是呀，忘恩负义是不可以的。”李小妮气得瞪圆了眼睛，在那里喘粗了气，“没有他的保护，能有你们的今天？” 这话说到了徐春生的心里，他不再顺着这个方向去考虑，走到一个窗子的前面，望着远处问：“咱们的手里有三把枪，能不能拼一拼？” “能！”王可义看到了一种希望，来了精神，“那些警察没有本事，平时，可以耀武扬威，真的干了起来，不是成了草包，就是成了孬种。由我来打头阵，保证能成功。” 有人呼应：“对对对，冲不出去仨，还冲不出去两个嘛。” 有个枪手赞成：“对付那些赤手空拳的人没意思，与这些荷枪实弹的人干起来许有味道。中中中，行行行，打出威风来扬扬名。” 得跑出去三里多地，才能扑上那边的大山，要想跨越这么长的距离，不容易。有人提出了困难，说那边的警察们年轻体壮，这边的人不是上了岁数就是女性，绝对是个输。 听了他的这个分析，大家都哑了，在那里我看着你，你看着我，愁住了。 这时，那个大喇叭又响了。段辉辉向王可义提出了更加严厉地警告，说再不接受他所提出来的条件，就会失去一个赎罪的机会。 耿庆双急了，叫王可义他们两口子拿出牺牲精神来，说早死晚死都是死，何必计较这个早呢。 李小妮朝耿庆双瞪大了眼，说走到了这一步，责任全在他，如若没有与那个外人结交，出不了这个事。 在这个时候里，埋怨是无用的，一个人嘻嘻笑着商量李小妮：“在文化大革命时期，抓过来就枪毙。现在不同了，共产党已经制定出来了很多的法律，需要时间走程序，得经过好几个月的审理，才去考虑你的脑袋。meimei哪，没有什么可愁的，放心去吧，我们保证把你们从监狱里救出来。” 啪啪啪，听了这些，有一个人竟然忘乎所以了，在那里拍了掌还不算，还喊了起来：“万岁，万万岁！” “行，我赞成，我保证把你们从监狱里弄出来过这个年。”徐春生郑重地向他们两个人提出了条件，说他绝对有能力落实这个诺言。 王可义了解那些程序，说所解决的那些死刑犯，都是从看守所里拉出去的，根本到不了监狱。看守所里戒备森严，那里不只有高墙电网，还有值岗的持枪武警。 就在围绕着这个事儿争执的时候，有一个有心人看出了门道，说村子里的人在不断地往外走，完全可以混出去。 他们趴在窗子上观察了一会儿，决定闯一闯。 那个性子急的人率先行动了。他轻声哼着调子，比较镇静地甩着两只手，大摇大摆地走向一个检查站。 警察放人的条件很简单。由于没有想到徐春生他们会在这里出现，所以就没有其他的安排，只要由县公安局的人看看，不是王可义和李小妮，就可以通过。 见他们一个一个地走了，王可义和李小妮急了，一左一右跪在了徐春生的面前，求他想想办法。 经过一番认真地思考，徐春生找到了一个办法。他指着百米以外的那个水库说：“我出去之后，派人放枪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你们抓住时机冲过去，从水里逃走。” 李小妮不会游泳，不赞成：“在水里淹死，还不如吃个枪子。” “有可能不需要下水，四周的堤坝很高，他们看不到。” 王可义觉得可行，把要说什么的李小妮拉到一边，叫徐春生快走：“时间紧迫，别在这里和她磨牙。出去了，一定要放枪哪！” 徐春生没有忘了他们。他做的很好，使他们两个人也顺顺利利地逃出了这个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