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刻玺北方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刻玺北方 “孙策临终前将讨逆将军与会稽太守的印绶挂在了其弟孙权的脖子上,对孙权说:举江东之众,决机两阵之前,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孙策将孙权托付给张昭,不过孙策留下一句颇为耐人寻味的话给张昭:正复不克捷,缓步西归,亦无所虑。孙策死后,张昭带着孙权前往军营,并且亲自扶孙权上马,巡视三军,孙权在短时之内暂时稳住了江东局势。” 庞统说完之后,自己也陷入了深思。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以为是好事。 但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能够这么短的时间里稳定江东六郡的大局,既没有政变,也没有不攻自破,这一份能力与魄力,孙权恐怕并不是一个能够小看的人。 “孙家的人啊,永远不知道他们留给了后人什么。” 郭嘉莫名一叹。 他也佩服孙策,因为江东的基业,是孙策一手打拼出来的。 跟孙坚有关系吗?有,利弊两面都有。 孙坚没有给孙策留下寸土之地,仅仅是几个旧将与数千兵马,这是孙策得益孙坚之处,而弊端呢,孙坚在江东结怨结仇,这些债,孙策还不完,孙权也还不完,历史上直到东吴灭亡才算正式烟消云散。 恰如孙坚到死都不知道他给孙策留下了什么,孙策到死也不知道他给张昭的一句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正复不克捷,缓步西归,亦无所虑。 仗打不赢,就向西归去,不用有顾虑,西归,归去哪里?自然就是许昌朝廷。 有了孙策这句遗言,也就不怪江东在危难之时,总有为数不少的投降派。 孙策死的时候,孙权才十八岁,孙策看不出孙权有打仗的才能,生怕在战争来袭之时,孙家在孙权带领下会有覆亡的危机,也许是出于这个考虑,他才给张昭嘱咐了这样一句话。 可是孙策错了,孙权打仗的才能不在冲锋陷阵之骁勇,而在运筹帷幄之智谋。 江东惊变,郭嘉算是心中早有准备。 “派人去江东吊唁伯符,另外再帮我带句话给孙仲谋,江东有难之时,我若能援手必义不容辞。” 论辈分,郭嘉是与孙坚平辈论交,算年纪,郭嘉也比孙权年长十年有余,从这两方面来看,郭嘉对孙权是长辈对小辈。 不过彼此的地位都是诸侯,在同一个层次上,又应该是平等而论。 庞统按照郭嘉的吩咐离去。 官渡之战的形势在这个月急转直下。 曹cao不断sao扰袁绍后方粮道,这让袁绍头疼不已,于是袁绍便派了大将淳于琼去迎粮,将粮草囤聚在乌巢镇。 这场战役对决的双方是袁绍与曹cao,可真正给胜负带来决定性变化的人,却是一个文人。 许攸家人犯事下狱,许攸说情遭拒,于是便叛离袁绍投往曹营,顺便将袁绍屯粮的地点透露给了曹cao。 曹cao大喜过望,亲率虎豹骑偷袭乌巢,乐进一马当先将淳于琼斩落马下。 乌巢大火冲天,数十万大军所需粮草被焚烧。 曹cao精锐尽出,夏侯渊,乐进,于禁,李典,曹仁,徐晃等等大将在曹cao手下都发挥出了难以估量的能力。 粮草被烧,却也不是一时能被烧尽。 袁绍得知此事后,帐前大将张颌请命率军去救乌巢。 可是袁绍却自以为曹cao偷袭乌巢,官渡大营必定疏于防范,于是派张颌与高览率军直袭官渡。 “主公!乌巢大火不灭,粮草殆尽,这数十万大军将不攻自破!曹cao用兵如神,他偷袭乌巢以快取胜,而他的大营,定有重兵把守!” 张颌面带焦急,苦口婆心地劝告袁绍。 但是袁绍却怒意盎然地反问道:“曹cao有重兵!难道你等就是酒囊饭袋吗?难道我麾下的将士都打不过曹cao的兵吗?” 张颌劝谏袁绍无果,只好硬着头皮与高览率军去攻打官渡。 久攻不下,张颌面对曹cao官渡大营重重壁垒与时刻戒备的守军仰天长叹:“庸主叫我如何辅佐啊!” 袁绍一如既往地在关键时刻犯了错误,乌巢起火,他若率军去援,至少能保全几分粮草,哪怕撤军,也有保障。 可不顾粮草被焚毁殆尽,铤而走险攻打官渡,不能说这样不行,而是这样的做法,后果,袁绍承担的起吗?官渡打不下来,粮草又全部焚毁的局面,不知袁绍想到了没有。 翻身下马,摘下头盔,张颌卸下兵器后向着曹cao的大营走去。 “隽乂!” 高览目瞪口呆,夏末的天空忽然有些阴沉,仿佛即将迎来一场暴雨。 张颌转身望向仍旧骑在马上的高览,淡淡道:“我意已决,兄不必劝我。百万雄师挥军南下,袁绍却能走到这个地步,如今他还罔顾将士们的性命,粮草乃军队命脉,他竟不管不顾,如此昏庸之主,我已然无心效劳,曹公若肯用我,我此生还有用武之地,若曹公杀我,那也是我命该如此。” 高览咬牙切齿犹豫半晌,突然也翻身下马,追上张颌,一同向着曹营而去。 粮草被烧,阵前两员大将投敌,袁绍的军队心理上陷入恐慌,摇摆不定,没有人知道还打不打仗了,也不知道下一顿有没有饭吃。 乌巢起火的消息,郭嘉在函谷关很快便得知。 他立即号令三军,整装待发。 函谷关东面关城大门大开,郭嘉跨骑战马之上,身穿铠甲,身后几员战将雄姿勃发。 刚挥起佩剑要下令全军急行军时,一匹快马从城中赶来。 “主公,成都急报!” 全副武装的军队让开道路,快马驰骋,风驰电掣而来,一份急报送至郭嘉手上。 在伸手接过那份文书时,郭嘉便已有了不祥预感。 果然,他打开一看,眼神绽出前所未有的暴戾之色。 南蛮孟获集结十万大军攻打成都! 雍闿响应,带领南部七郡豪族私兵共计五万! 越隽夷王高定响应,挥军五万! 三路大军二十万直逼成都! 郭嘉捧着那份急报的双手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见到郭嘉异常的神情,贾诩凑了过去,看了眼信报中的内容。 “主公,这二十万大军不足为虑……” 贾诩刚说完,郭嘉转头逼视着他,冰冷如刀。 的确,这二十万大军,有多少粮草?兵器铠甲又是什么档次?更何况统军的人物又有几分智谋? 郭嘉惧怕这二十万的军队吗? 不!绝不会! 但是,要消灭这二十万的敌人,却也不可能在眨眼之间。 益州能调动的只有张燕所率的四万兵马。 十万水师本是震慑刘表,可现在,成都有沦陷的危机,刘表假如反客为主来趁火打劫,益州的形势会有怎样的发展,谁也说不准。 贾诩的话只说了一个头,郭嘉就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张燕能挡住这二十万大军,攻未必能歼灭所有敌人,可守,总能保证成都不失。 继续挥军东征吗? 郭嘉转头望向东南,尽管是在谷中,有高山阻隔视线,但是他仍旧望着那个方向。 仿佛看见了乌巢大火染红的天际,看到了狼狈奔逃的袁绍,看到了意气风发正踏着鲜血走上巅峰的曹cao。 “撤军。” 郭嘉双眼闭上,清冷地吐出两个字。
益州是他的根基,不能有失,成都是他政权的标志,不能有变。 后方有敌人,前方再去树立新的敌人,从来就没有这样打仗的。 贾诩不再进言,袁曹之战恰如郭嘉所料那般,乌巢的大火一起,袁绍哪怕不是败亡,撤军也是必然的,而郭嘉这个时候出关东征,兵疲马乏的曹cao根本挡不住。 但是,益州突然面临南部二十万大军来袭,即便是从郭嘉到主将等人对张燕有信心,能够力保敌人不越边境半步,但普通的士兵呢?他们的家人都在蜀郡周边,成都里的人或许能安枕无忧,普通县城的百姓又怎么办?将士心中会牵挂家人,心有牵挂之下,打仗的战力就可想而知会降低不少。 郭嘉无论从任何角度考虑,都已经失去了东征的必要条件。 马超见郭嘉下令撤军,正要上前质问一番,庞德却也神情大变地来到他身边,低声切齿道:“韩遂率军东进,已经进入了主公的属地。” “这个狗贼!” 马超暴怒,以前,他还可以抛弃一切为父报仇,但是做了些日子的君主,权力与属地,他都很难割舍,跟着郭嘉去打曹cao,他自信胜券在握,可现在,郭嘉要撤军,他的属地即将被韩遂占领,他该何去何从? 还能抛下身家性命去和曹cao拼命吗? “孟起若执意去讨伐曹贼,粮草我依旧会负担。” 郭嘉调转马头路过马超时,轻描淡写地说完便擦肩而过。 马超极不甘心地也调转马头,率军返回属地要与韩遂讨个说法,这个盟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在背后捅刀子? 官渡 张颌与高览阵前变节,曹cao得知后出营接待,不但没有怪罪二人先前与他为敌,还隆重对待。 到了这个时候,曹cao已然胸有成竹,先故作声势一番,袁绍果然吓得六神无主,不顾一切向河北逃回,曹cao便倾巢而出追击袁绍,一路追到了黄河边上渡口。 袁军溃不成军,或逃或降,曹cao止步黄河边,俘虏袁军八万,全部坑杀! 一来是曹cao养不起这些俘虏,也不能放他们回去河北。二来,曹cao要用这样残暴的方式震慑河北! “主公,渡河追击将袁绍赶尽杀绝!” 铠甲染血的曹仁兴奋不已,向曹cao提议道。 曹cao遥望河北,却轻轻一笑:“追?为什么要追?撤军!” 他的粮草不足以支撑他打去河北,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主公,这?” 曹仁,徐晃,夏侯渊,乐进等等大将都不理解曹cao这时下令撤军的意图。 骑在马上一副轻松姿态的曹cao淡淡道:“袁本初这一次跌倒,恐怕没有命再爬起来了。” 如果袁绍年轻十岁,二十岁,或许曹cao不会如同现在这般轻松,可袁绍毕竟已经年过五旬,今日的打击,已经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了。 纵马南归,曹cao异常平静,这一路尸骨累累,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血染的大地在马蹄下一步一个蹄印。 落日余晖璀璨,初秋的伤悲在今日一反常态。 曹cao迎着西斜的光照一副悠然姿态,跨坐马上轻摇慢晃出口吟诗: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帝称号,刻玺于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第三卷:虎视中原 终 下一卷:纵横捭阖 cen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