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醉方休
有人暗中散布谣言的事情,郭嘉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去处理此事,这件事如果郭嘉越重视,上纲上线去处置,反倒会引起更大的波澜。 因为这样会给给外人一种欲盖泥章的错觉。 要平息此事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什么也不做,郭嘉只要回到成都,生活一如既往,只当没听过此事,那么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谁也不会闲来无事把这种忌讳的话题挂在嘴边。 郭修是御史台的官员,他有监察之权却没有处置之权,所以他要请示郭嘉下一步该如何做,幕后的人已经查出来了,谤言之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甚至可以用莫须有来形容,可君主用这样的罪名惩罚臣下,也都不会引起太大的非议。 “主公,那此人该如何处置?” 郭嘉闭着眼睛想了想,半晌后摆手道:“此事就当没发生吧。” 郭修点了点头便退下,郭嘉这么说就已经是盖棺定论了,他是执行者,没有一定要至谁于死地的心情,郭嘉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静的郭嘉忽然自言自语道:“先欠下吧,终有一天该还还是要还的。” 天色已晚,郭嘉步行回府,在府中后院,妻妾子女都在等他,汇聚一堂,大家有说有笑。 郭嘉走了进来后,面带笑意看了看众人,发觉少了个人。 他的正妻甄姜不在。 小儿子郭煜被郭嘉抱在怀中,郭嘉低头问他:“这些日子都学了些什么?” 郭煜仰起脸思考一阵后说道:“爹爹书房有些书,孩儿很喜欢,不过爹爹所写的书,娘说都是假的。天上飞的铁鸟,地上能自己跑的铁车,还有千里传音的宝贝,娘说这都是爹爹瞎编的。” 郭嘉哈哈一笑,望向脸色尴尬不已的大乔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江湖骗子啊?” 大乔掩嘴一笑,摇头不语。 从郭嘉小时候开始,闲暇有空就写一写后世的东西。这还真不是瞎编乱造,只不过是超越时代的存在而已。 可小孩子都喜欢这种天马行空充满幻想的事物。郭煜认字之后就泡在郭嘉的书房里整天翻看这一类的书籍,现在几乎都着了迷,成天想着去找到那些郭嘉写在书中的新奇事物。 小乔在一旁慈爱地看着郭煜,对郭嘉笑道:“煜儿说他再长大些要去拜马别驾为师呢,jiejie说他上个月还想偷偷从家跑出去。他连去汉中的路都不认识,就想着去找马别驾,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郭嘉一愣,这个时代最好是读书,其次是习武,再往后排。士农工商排下来,想要学一技之长是好事,可社会地位并不会高,马钧现在的荣耀是郭嘉给的。也只有在郭嘉这里,马钧才有这么高的地位。 不过平情而论,郭嘉治下属地中,真要算科技创造能力,无疑是马钧,不管是军用还是民用,打仗器械,农耕用具。都有马钧巧夺天工的身影。 大乔面带忧色地望着郭嘉,生怕郭嘉恼怒。就没听过富贵人家的孩子跑去跟人学手艺的。 可郭嘉却呵呵一乐,捏了捏郭煜的脸。道:“好!煜儿想学,那再过两年,我亲自去让德衡来教你。” 家人都是表情发怔,没想到郭嘉竟然允许自己的孩子去学工艺技术,这传出去用不好听的话来说是有辱家风啊。 郭煜这会儿的脑袋里根本没有杂念,一心为他所喜好的事物所吸引,听到郭嘉点头应允,当即兴奋地抬头问道:“爹,马别驾厉害吗?他有书上那些能飞的铁鸟和能自己跑的铁车吗?” “等你见到他,你自己问他吧。哈哈。” 郭嘉抱着郭煜开心不已。 他清楚真正推动时代进步的是科技生产力,而郭煜有心钻研这些,是件好事,不能用职业贵贱来阻挠,尤其是孩子,有着无穷的想象力,是比那些接受现实被磨平梦想的成人更加善于发现创造。 笑过之后,郭嘉疑惑地问郭瑾:“你娘呢?身体不适吗?” 进屋的时候就没见到甄姜,本以为在后院有事耽搁,可这都过了不短的时间了,她还没出来,郭嘉不免担忧起来。 郭瑾底气不足地低头道:“娘亲回了甄家。” 回娘家了? 看来是坊间传言让甄姜动了怒吧。 郭嘉轻声一叹,他能理解甄姜心里的苦涩。 夫妻俩好好过日子,结果外人在诽谤她娘家心怀不轨,不光是谋夺家业,还要加害丈夫,这换了谁都会感到委屈与苦涩。 把郭煜放下,郭嘉站起身说道:“我去一趟甄家把她请回来,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了。” 众人也都理解,因为对郭嘉了解,所以这件事从甄姜回娘家那一天起,也就没人陷入恐慌,等郭嘉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妥善解决。 侍卫挑着灯笼领路,郭嘉很快便来到了甄府的宅子外,府门紧闭,命人上去叫门,郭嘉在外面等着。 下人通报之后,甄俨与甄尧赶紧大开府门出来迎接。 郭嘉为何入夜来访,甄家这两兄弟是心照不宣。 甄俨一脸尴尬地对郭嘉说道:“这,主公,给您添乱了。” 郭嘉摆摆手朝内走去,反过来赔笑道:“是我的家事给你们添乱了才是。” 甄尧气色不错,下午郭嘉在城外的一番举动让他消去疑虑。 “主公,要不在府中吃个便饭吧?” 郭嘉一听,扭过头来笑道:“正好,我还真没吃饭呢。” 甄尧立即命人去准备酒菜,三人刚走进正厅,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郭嘉扭头从长廊一边望去,甄姜匆匆而来,面带憔悴,神情倒是有几分委屈与惊喜夹杂在一起。 这当着甄家两兄弟的面,郭嘉总不能还和二十年前那样打情骂俏,于是很无奈地摊手道:“哎,别人挖个坑,你就往里跳,这么多年夫妻感情,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躲回娘家反倒让人以为你心里有鬼。” 甄姜挺委屈走到郭嘉面前,眼泪忍着没下来,娇柔涩声道:“妾身总该避避嫌吧?外人说妾身一家要加害夫君,妾身还有什么脸面留在郭家?”
郭嘉伸过手从她手里把手帕拿起来给她擦擦湿润的眼角,问:“那你打算在娘家住一辈子吗?” “啊?” 甄姜愣住,郭嘉来找她,是她意料中事,可现在郭嘉的意思好像不是来请她,就是来问问她的意思,她要真是不回家,那就留在娘家一辈子。 看她脸上浮现焦急之色,郭嘉拍拍她的脸,轻笑起来。 “行了,在这里吃顿饭,晚上一起回家吧。” 甄姜心有余悸地瞪了郭嘉一眼,郭嘉要真是任她住在娘家不管不问,那她往后的日子还不知怎么过呢。 甄俨与甄尧两兄弟早就进了屋,下人将酒菜一一端上来,郭嘉携着甄姜走入堂中,入席而坐,瞧见三人不怎么动筷子,郭嘉边吃边问道:“你们都吃过晚饭了吧?” 两兄弟点了点头,甄姜在一旁伺候郭嘉,夹菜斟酒无微不至。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谈公事聊些家长里短的琐事,郭嘉和甄俨与甄尧敞开心怀谈心事,包括他在长安如何担忧郭烨的生死,想起那时的心情,郭嘉是一杯一杯酒往肚子里倒,在一旁的甄姜忽然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地出起神来。 “愣着干嘛?倒酒啊。” 郭嘉胳膊肘碰了碰甄姜,她回过神来赶紧给郭嘉把酒杯斟满,郭嘉也不管她,继续扭过头来跟甄俨和甄尧吐露心怀。 “唉,那三日我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一连三日都没有闭眼,白天办公都没有心思,有那么一刻,我也后悔让烨儿投军,可想来想去,也许这就是命,我以前在鬼门关转过一两回,烨儿是我儿子,他没出生的时候就险些没了,或许他注定也要一路坎坷,玉不琢不成器这都是老生常谈,做父母的,谁能心态平和地看着孩子身处险境?” 郭嘉一杯一杯地喝着,甄尧甄俨在一旁陪着也喝。 “幸好烨公子福大命大,主公啊,其实让烨公子去投军,难道主公指望他真的在军营里一步一步走上来?照我看,烨公子能身体力行去了解行军打仗的残酷,已经是难能可贵,稍加历练便可,可不能让他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上阵杀敌,下官瞧得出来,烨公子是成大事者。” 甄尧言谈肆无忌惮,其实在郭嘉面前说这些话是个忌讳。 郭嘉醉眼惺忪,心里有些苦闷,儿子差点死了,他外表没有展现出提心吊胆的姿态,心里却始终七上八下,现在回过头想仍旧阵阵后怕。 杯子空了,甄姜继续给他倒酒,郭嘉却挥手道:“不能再喝了,现在已经有些头晕。” 甄姜却挡开郭嘉的手,还是给他倒满了酒,微笑道:“夫君难得来甄家一趟,岂能不尽兴?你瞧,二哥和三哥都没醉呢。” 甄俨和甄尧对视一眼,不知道甄姜是什么意思,郭嘉喝的快喝的急,他二人喝得还不够郭嘉一半的量,当然郭嘉醉的快些。 “那,好吧。” 郭嘉不再推脱,任由甄姜给他倒满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