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私语
“唉——” 无涯上人长长地吁叹一声,终于无奈地妥协道,“就依你吧!” 说完一转身,出了馨予精舍。 “执刑尊者安在!?” 怡馨仙子大叫一声。 “属下在!” 一个双目凸出,紫发墨身,背背一捆荆条大汉从门外闯入跪倒在地。 “把苏玉先行押住昆仑牢,好好看管!” “属下遵命!” 说着执刑尊者从背后轻抽一荆条手一扬就化作一团网,网起死鱼般苏玉背在身在瞬间消失在门外。 “唉——” 怡馨仙子看着窗前欲枯还黄残菊,不知哪点情愫触动心肠竟尔噗噗地掉下珠泪来。 “师娘——” 九凤女齐涌而上,把怡馨师娘团团围住,欲说些什么安慰于她,却什么也说不出。 “好了,没事了,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怡馨仙子轻轻道。 “是,师娘!” 众九凤女答应一声就芳体一福,离开了馨予精舍。 昆仑牢建在大昆仑山上侧峰坐忘峰天然凹进去一个山洞里,洞外是山青水秀鸟语花香,一石之隔,洞内却是穷山恶水乌烟滚滚。 苏玉从执刑尊者背离馨予精舍一刻钟就醒了,却仍感头晕脑涨,身子腾云驾雾般上下起浮。 猛一睁眼,见一道道山峦叠幛,山峦后是一眼眼泉井,泉井又有一双双眼睛,似野兽闪着贪婪光芒。 “这是哪里?我怎么从没有来过?” 苏玉轻声问道。 “这里是坐忘峰,传说这里曾经有一位仙女降临凡间,因为窃喜此处绝美,贪恋美景,坐于此留恋忘返,故而得名,传言那仙坐忘此间仙女曾留存修仙大法十卷可助修行,所以惹得天下修仙之人来至此间苦苦找寻,找了这么久仍一无所获,却在此修仙惹得仙灵乱,莽昆仑派掌门发怒所有修仙之人为奴一千年,困于此处不得离开。时日久远,化为冤魂,弥久不散。久而久之,便在此处辟为昆仑牢,专押作jian犯科之徒。” 执刑尊者说着轻轻一扯,苏玉就从脱网而出,双手却捆得结结实实。 “你自己走吧!前面不远就是了!” 执刑尊者说完当先领路,苏玉紧跟其后。 “到了!” 苏玉举目看时,前面是一个百花谷,百花芳菲,蜂缠蝶恋,千般妖娆,万般妩媚,红艳艳像一个久违幻梦。一个瀑布飞花溅玉般从高空倾泻下来,像一条玉带落于九天,又像仙女霓裳裙,如诗如缕,惹人相思。 “啊哈哈哈——” 突然那瀑布间现出一张厉口向着苏玉直咬过来,耳中一声大叫,似乎无数厉鬼大叫着飞扑过来索命。 “啊——” 苏玉下意识一惊,身子后退蹲坐在地上,执刑尊者右手伸出在苏玉天花xue上一按,一股温热之气注入苏玉体内,苏玉直感觉耳清目明,心旷神怡,眼前一切都消失了,仍然是仙女散花般一条瀑布。 “我刚才怎么了?” “你中了瘴气,看见了不该看见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 “不干净东西!就是冤死魂灵化欲,又名‘孽哉’!她随时都会向活着生灵索取灵魂一缕,以代其下地狱,借之尸还魂!” “啊——” 苏玉一听身体一颤。 “别怕,你阳刚正大之身一团正气,她断不会侵至你身!” 苏玉心中稍安。 “昆仑牢到了!” “在哪里?” “就在这里!” 执刑尊者往瀑布中一指,但见瀑布下白花花一片,累累皆是白骨,初开是鱼骨,再看是艳骨,又看是人骨,骨头化人,张着白牙向人咬噬而来。 “啊——” 苏玉惊叫一声。 突然身后一道巨力向他推来,一头扎入那艳骨白牙。 “救命啊——” 苏玉大叫着,“扑通”一声,苏玉却掉入瀑布潭中。 苏玉双眼一闭,直待死去,睁眼看时,却见一道光亮,身发不湿,来到了另一个天地。 这是一个小小天地,一块莹光石嵌在洞壁上,照射得洞内闪闪发光,三面环石,一面环水,那水奔涌向前却不向洞内倾洒半滴。苏玉环视许久,发现此处正位于瀑布潭底。 苏玉好奇地走来走去,左右十步,前后十五步,略显逼仄,却足以容下一人休憩。 惟一可以看就是那莹光石,突然洞内莹光闪闪,五彩斑斓,苏玉擦亮了眼睛欲看个仔细,却发现又恢复了安宁模样。 苏玉仔细地察看,发现莹光石闪烁着光芒,苏玉好奇心起,趋步向前,轻轻擦亮那石,当灰尘尽去,令人惊奇一幕出现了,那石竟化一镜,照着洞中一切,苏玉探头过去,却照出一个葫芦,葫芦上有一萌芽,在一动一动,又一晃,那葫芦又消失了出现了苏玉那张光洁若玉脸。 苏玉害羞起来,“这么美,这是我吗?” 用手轻轻抚摸住脸庞,却似乎听到一个声音从那镜中发出,“这是你!” 那声音十分古怪,阴沉苍老若老树皮,皱巴巴,让人心中直起鸡皮疙瘩。 “是谁在说话?” 一种恐惧在苏玉心中升腾而出。 “是我!” “你是谁?” “我是昆仑镜!” “昆仑镜?” “就是你面前这块莹光石!” “你怎么会说话?” “大昆仑山号称昆仑仙境,每块石头每棵小草都沾染了仙灵气,花儿会唱歌,石头会说话,这都没有什么奇怪!” “你既然会说话为什么不修练成人身?” “机缘未到,福缘浅薄!” “那你告诉我我机缘何时到来?” “公子宅心仁厚,福缘广大,机缘一直伴君左右!” “这里是什么地方,连石头都这么会说话?” “昆仑牢!” “昆仑牢?怎么一点不像牢房?” “牢中无日月,牢外已千年!牢最重要是囚心!昆仑牢却让人修心,若能在牢中好好参悟却会使你功力精进!” “坐牢还有这样好处!你除了会说话还会什么?” “你且闭上眼默念你最想见到人或物,然后对着我吹一口气试试!” 苏玉依言想着刚出来馨予精舍,对着昆仑镜轻轻吹一口气,待苏玉睁眼看时,却发现那昆仑镜竟如现场回放一样,显出馨予精舍中一切。 只见怡馨仙子正背着手踱步,琴韵仙子不知何时已经去而复返,垂手而立,像个做错了事孩子,脸却绯红一片。 “你做好事——” 怡馨仙子突然停住了脚步,杏眼圆翻,艳唇轻启,冷冷道。 光影一闪,昆仑镜又变得模糊一片。 “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到了?” “昆仑镜累了,昆仑镜要休息!” 那莹光石说完又化作一块石头,闪着光亮,恢复了初始模样。 一阵困意袭上心头,苏玉轻轻地躺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香甜梦乡。 在梦里苏玉又梦到了琴韵,琴韵在弹琴,琴音绕梁,又绕心,琴韵若琴音缠绵在苏玉指间,苏玉吮指入口,又化作一块暖冰,冰清欲洁,暖冰化去一股春水若琼浆玉液袭涌而至瞬间淹没了苏玉全身。 “琴韵!” 苏玉梦中轻唤着,琴韵却化作一匹狼张着大口直欲将苏玉连人带皮吞下口中,红艳艳牙齿上沾着鲜血,一个个倒刺像一双双艳手直欲把人抓向人间地狱。 “啊——” 苏玉惊叫一声,一下醒来。 已是入夜,莹光石上闪闪发光,却是反射着月亮光华。 “好美啊!” 苏玉轻赞一声,爬起身来,“昆仑镜兄,你醒了吗?” 那昆仑镜却像一块顽石,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也许你也在作梦吗,也会梦到你心上人吗?” 苏玉自言自语道,不知不觉中又进入了梦乡。 在梦乡,苏玉听到鸟语花香,闻到生猛海鲜鸡鸭鱼rou。 “好香啊!” 苏玉梦中流着口水,直流到地上,猛一睁眼,一股浓烈香气直扑向他鼻子。 苏玉顺着香气看去,一盘烤鸭正放在瀑布前,烤得焦黄鲜嫩直欲流油。 “这是谁送呢?” 苏玉对着石头说话,石头不言,苏玉又自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好东西吃不好吗?” 想至此,端起盘子,撕下一个鸭腿就吃起来。 一整盘烤鸭,一点不剩,连骨头带rou都被苏玉吞下肚去。 “好饱啊!” 苏玉抚着肚子轻叹道。 忽然那莹光石上又泛出一道紫光,光影若幻径直向着苏玉脐间直射过来。 苏玉下意识地盘膝坐下,闭目冥思,一股股仙灵气从莹光石上直涌入苏玉身体里,苏玉觉得舒畅无比,五脏六腑七十二窍十万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好像升入了仙界享那神仙般极乐逍遥自在无比自由而美丽。 不知过了多久,苏玉轻轻睁开眼,但见自己已经飞腾在空中,气沉丹田,重心下移,慢慢地又降落到地上。 苏玉调息着,吞吐几次,发现灵力又充裕了不少,功力精进很多。 一股甜香又传了过来,苏玉睁眼看时,那瀑布边又有三盘食物,却是烧鸡鱼翅酱牛rou,闻香苏玉腹中又咕咕地叫起来。 “这食物是什么时候送来呢?” 苏玉想了想,似乎早就送来了,似乎刚送到,因为还冒着热气。 苏玉不管不顾抓起就吃,不知不觉间竟连盘子也吃了下去,才发现那盘子是酥过鱼骨做。 “真好吃——” 苏玉孩子气地抹了一下嘴唇。 “嘻——” 忽然听到一声少女巧笑。 “谁——” 苏玉叫了一声,那声音再也不出现。 回想起这三盘食物,手法上和先前不一,似乎出自三位少女,一个甜美一个温柔一个美丽,一个端庄一个丰满一个秀丽。 苏玉想着想着突然自失地一笑,“我这样异想天开,坐牢娶媳妇,也太没出息了!” “无端吃了别人饭菜,不能白吃!” 苏玉这样想着,便闭目,睁开眼时,右手一挥,中指上一道蓝焰就烧了起来,心下一沉,口中喷气,一个焰鹤就从火中飞腾而出,向着瀑布外飞去。 苏玉一连做了四个焰鹤,一蓝一紫一红一绿。 看向四个焰鹤飞了出去,心下稍安。 那四个焰鹤像识途老马在空中摇摇晃晃飞了一阵,竟尔分开,向着四个方向飞去。 “噗”一声,一双巧手突然将焰鹤捉在手中,掬入口中,一股香甜芳情弥散开来,少女陷入绮思里。 “噗——” 另一只焰鹤被捉在怀里,长吻入唇,一个少女发出动情话语,“何时,何时,才能拥君入怀,而不仅仅是焰鹤一只!” …… 苏玉在昆仑牢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昆仑镜,却遗憾地只追踪到四个玉手捉住四个焰鹤却看不清玉手主人芳脸,虽觉不满却仍了一桩心事。 突然昆仑镜中一片混乱,却是一只玉手伸手入怀,拔剑在手刺向一另一玉手,另一玉手也不示弱,右手一挥一把芳刀在手,刀光剑影,夹杂着听不清嗔怒话语,似乎在争风吃醋。 “我先爱上,你为什么给我抢?” “我从第一只焰鹤里传出燃烧情话中就爱上了他,早你三天,你为何跟我抢?” “有何证据?” “这就是证据!” 右手一停,左手一挥,却是一缕玉色丝线,竟是从苏玉仙缕玉衣上脱落。 “你如何得来?” 另一个少女忽然语气低落下去。 “这是我们同眠共枕证据!” “瞎说,他,他,他与我时还是元童之身——” “哈,这下你招供了吧,你与他——你就是那个jian细——” …… 昆仑镜里又一片雪花,模糊一片。 苏玉揉了揉眼睛,喷出一股灵气,昆仑镜又清晰起来,却是一颗苍老头像。 那头像竟尔说起话来。 “你好啊,苏玉!” “你是谁?” “我就是昆仑镜修练真身。” “你怎么如此老?” “因为我本是上古年间天上仙女坐忘大昆仑山时遗落于此闺镜,距此已然有三千万了!” “这么久,那么你已经经历很多事,活过,来过,是否也爱过?” “爱是人间永恒语言,也是惹祸根苗。” “此话怎讲?” 那昆仑镜却又显一片雪花,雪花消失时,又现光润一片风光。 苏玉仔细看时,正是菩提精舍。 无涯上人坐在一个蒲团上,越发显得苍老了。 怡馨仙子坐在对面一个绣凤墩上,玉唇紧咬,杏眼紧闭,似乎入定了一般。 一股檀香从一旁手炉里袅袅地升腾出来,怡馨仙子突然右手一挥,一根秀发在手,化作一道紫烟进入手炉,檀香更浓了,聚集到无涯上人头顶,无涯上人猛然张开双目,射出一道精光,神情顿时变得有神起来。 “师兄,你现在觉得如何?” “有你助我修练,感觉大好了,可苦了你,熬费你至少十年功力!” “说哪里话来,我们夫妻一场,本是双修道侣,共进共退才是!”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君,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事尽管问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言说?” “是,师兄!” 怡馨仙子轻理一个头发,终于道,“我总觉得你对苏玉存有成见,对他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你有所不知!” 无涯上人浓重眉皱了一下,声音沉重地道。 “哦!” 怡馨仙子趋身芳体侧耳倾听。 “我们莽昆仑派马上要大难临头!” “真吗?前次天下修仙门派jian细不是已经被我们借灵徒大比尽数清除了吗?” “不慎走漏了消息!这次jian细甚至潜到了我们身边!内三门弟子中——” “你怀疑他们——” “人心不古,尤其当此多事之秋,女大当婚,男大当嫁,也许我们禁锢情欲太久了——” “纵有几个宵小之辈也不能动摇我派根基!” “镇山神兽廿头人鸠近日来焦躁不安,几次欲冲出雁回池,若不是神符镇慑恐怕——” “这与苏玉有什么干系?” “你若有一颗珍珠欲长久保存放在哪里?” “鱼目里!” “不错!可是鱼目混杂,一旦鱼跃龙门,成龙惊天,仍会被人发觉!” “你意思是?” “在这多事之秋,莽昆仑派面临灭顶之灾之际,最安全莫过于远离战火纷争昆仑牢了!” “你答应关苏玉入昆仑牢原是想保全他?” “他是我亲命衣钵传人!” “你不是废除了他传人之位了吗?” “若不废,他早就成了众矢之,不死在敌人之手,也会死在自家人之手!” “原来如此!” “我非迂腐之人,为我们莽昆仑派保留最后一根香火,使薪火相传,苏玉受些委屈也是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