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鹿回头
苏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水鬼。 走了好远，苏玉心还在砰砰地跳动，生怕那水鬼追上来索魂。 苏玉慢慢地走着，走不多时，但见一片洁白松树林。 苏玉十分奇怪，其他地方松树都是翠绿色，何以此处松树林是白色呢？ 苏玉四下里看时，但见漫天遍野松树长势旺盛，走至松林深处，才发觉那蒙在松林上白色不是松叶，而是一层香雾甜津凝滞而成生命带子。 苏玉凑到上面闻时，但觉一股甜香袭上心间，沁人心脾，令人甜醉不已。 “好美啊——” 苏玉轻叹一声，转了一个弯，绕过一个歪脖子树就见到那香气源头，放眼望去，皆是一望无际兰花，好像来到了兰花国度，却不知为何这里会有如此多兰花，也许是没有天敌长势才如此旺盛，也许是地肥人慈花好月圆才使兰花如同到了生命天堂福地。 苏玉徜徉其间，好像在做一个兰花梦。 在梦里，苏玉感觉邂逅一个兰花般芳香可爱姑娘，闻到姑娘身上弥散出少女体香。 苏玉这样想着，就盯着一朵兰花仔细端详，却见它比其他兰花开得更浓，招引得蜂缠蝶恋。而那梦中少女香气似乎就从中弥散而出。 “蓬——” 一声脆响，但见那兰花竟然如同长腿一般走动起来。 苏玉一惊，却见兰花长在一个干柴般鹿茸上，鹿茸下是一汪春水般鲜活跳动眼睛，直直地看着苏玉，好似在嗔怪苏玉为什么打扰她清梦。 兰花鹿！？ 苏玉心中一惊，便欲将这头兰花鹿擒获，听闻兰花鹿是世间稀奇之物，兰花香津可入多种修炼丹药，如俘获兰花鹿芳心很可能会有一番小鹿乱撞般艳遇。 苏玉没想到天底下最大馅饼竟然会落到他头上，心中跃跃欲试，慢慢欺身过去，口中喃喃道，“小宝贝，乖宝贝，莫要惊慌，我会好好待你，你和我回去吃香喝辣——” 苏玉说着，身子距兰花鹿越来越近。 兰花鹿似乎被苏玉甜醉声音所惑，身子一时呆住了，两双眼睛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苏玉。 “小宝贝——” 苏玉口中说着，“噌——”一声脆响，苏玉腾身而起就去抓兰花鹿鹿茸。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兰花鹿身子一蹿，如电光火石般就跑到了十丈以外。 “哪里跑？” 苏玉大叫一声，身子一动，龙虎兽皮就溢出天机袋化作飞毯，苏玉飘身到毯上，就风驰电骋地追了过去。 “呼——” 兰花鹿如同一片云，在兰花芳草地上越飘越远，苏玉飞毯紧追不舍。 可是兰花鹿见苏玉追来，便在追上瞬间来个急转弯，苏玉便一下扑了个空，又转向另一个方向追赶。 兰花鹿似乎对此地十分熟悉，七绕八绕就把苏玉甩下好远。 苏玉飞毯一时凝滞，从丹田输入灵力也慢慢减少，飞毯就慢慢停下来。 “也许注定自己追不到那鹿，平生能看一眼兰花鹿就是不小福气了，并不一定要追上——” 苏玉气喘吁吁自言自语地道。 一抬头，气人事情出现了，但见那兰花鹿竟然就在不远地方慢慢地回过头来看着他，还好整以暇地用脚踢着地上小石子，用鹿茸去抵一朵兰花搔痒痒，那神情好像在说，“怎么样，追不上我吧？傻了吧，认输了吧？” 苏玉一时气急，胸中一股怒气涌出，丹田内似乎又充满了力量。 “噌——” 苏玉脚下发紧，竟然飞奔而起向着兰花鹿地方追了过去。 “咕咕咕——” 兰花鹿发出一阵悲鸣，似乎没料到苏玉行动如此之快，竟然瘫在那里，一时间不能动弹。 “你哪里跑？” 苏玉大喜过望，纵身一跳，就欲跳到兰花鹿身上，骑鹿游玩一番，再把它大卸八块。 就在苏玉落到鹿身上刹那，但见那兰花鹿竟“噌——”一声从身下消失了，“嘭——”一声巨响，苏玉身子一滑直坠入一棵兰花里，兰花枝若一个个标枪刺在苏玉rou里，疼得他咬牙切齿。 “咕咕咕——” 兰花鹿发出奇怪笑声，却是唇红齿白，如同二八美人樱桃小口。 “你竟敢戏耍于我？” 苏玉怒火中烧，身子一动，就骑在葫芦上，向着兰花鹿飞去。 “噌——” 兰花鹿再不敢怠慢，身子顿时蹿出，一会在石间一会在草间一会在花间一会在水间，一个地熟一个身快，就在漫天兰花中穿行。 忽然兰花鹿急如星火身子停住了，苏玉也下得仙葫，慢慢地察看。 却见这里已经是兰花大草原尽头，下面竟是深达万仞悬崖深谷，一个不小心跌落下去，惟有身死魂灭份。 也许兰花鹿知道自己被逼到了生命尽头，也许平素它也听闻了不少长辈讲诉鹿跳崖故事，也许崖下就有同族们坟场。 兰花鹿久久地凝望着地下悬崖，忽然慢慢地回过头来，热烈眼神竟投过一丝眸光，那是多情而幽怨眸光。 苏玉与那眸光久久对望，感觉那眸光如此熟悉好像情人眼眸阳光般拂在自己身上。 “郎君——你要赶我下崖——摔成粉身碎骨吗？” 一个多情声音竟尔从兰花鹿口中传出，而几乎同时兰花鹿就化成一个香甜可爱少女，一身白色连衣裙，足蹬一双翠鞋，鞋上绣着一朵洁白兰花，连衣裙上也用巧手绣着一朵兰花却是红色，好像少女芳心，大红颜色，针脚从胸围直垂到小腿，脖颈间却佩戴着一个针织兰花项链，一张俏脸，含苞欲放，一头秀发直垂到身后，头上却有两个小巧鹿茸，鹿茸间就有一个兰花发卡。 苏玉看了良久，感觉绝代有佳人，生于幽谷中。 但见兰花少女轻轻把一绺头发拿在身前轻轻编着，口中却盈盈道，“小女子自小被宠幸惯了，无意冲撞了恩人，还望莫要怪罪才好？” “哦，姑娘雅人，些许小事，我自当不会放在心上，不知为何姑娘在此？” 苏玉道。 “我家就在左近，百无聊赖之时，喝了一杯兰花酒，就醉卧在兰花间小憩，没想到就来一个你，咯咯咯——” 兰花少女似乎是个十分爱笑之人，说到此处，想见邂逅情景竟尔欢快畅笑起来。 “哦，小生苏玉，来自大昆仑山，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苏玉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美人儿，不由得心醉神往，顿生爱怜之情，轻轻问道。 “原来是苏公子，失敬失敬，我在家无有名姓，只是排行最小，是家中第九个女孩，jiejie哥哥们都唤我九妹，长辈们又唤作小九，外人便唤我九姑娘，你便叫我九妹便是——” 小九道。 “哦，原来是九姑娘，在下礼过去了。” 苏玉一揖到地，虽然被允许叫九妹，可是仍称呼她为九姑娘。 “咯咯咯——” 九姑娘又笑起来，“似你这般一生中不知要行多少礼，烦不烦啊？” “礼多人不怪吗？只要姑娘高兴，我行多少礼都是心甘情愿。” 苏玉讨好地道。 “我家就在左近，你若无事，不如到我家暂歇片刻，以报你救命之恩可好？” 九姑娘声音又脆又亮，果然是从小娇惯坏了。 “哦，若如此，有扰了——” 苏玉说着又深施一礼。 “好了，好了，捣鬼书生多别号，我看你是谦虚书生多礼束——” 九姑娘说着，当先带路，就领着苏玉向前走去。 苏玉跟在后面，鼻中嗅到一股股少女香气，好像一个兰花苞在这情意绵绵空气里慢慢地开放，弥散出最美最香相思气息。 苏玉盯视着九姑娘头上兰花看着，不知不觉身子就离那热情似火姑娘越来越近。 “咯咯咯——” 九姑娘忽然发出一声巧笑，身子却一下蹿出，苏玉怀中却多了一枝兰花，扑鼻香气，中人欲醉。 “你喜欢兰花，就来追我啊，我家有很多很多兰花——” 九姑娘轻轻摆了摆手，扮了个鬼脸，又向前跑去。 苏玉心下一动，好像受到少女邀请，也如九姑娘小鹿般欢快地向前跑去。 走不多时，天光就慢慢暗了下来，小九脚步也慢了下来，似乎走累了，苏玉趁机去捉她小手，她芳心乱跳了一下任由苏玉捉在手里。 苏玉正欲说点什么，九姑娘突然玉手从苏玉手里抽出，指着远远一豆灯光对苏玉说，“看，那就是我家，鹿茸寨到了——” 有灯窗口写着温暖，苏玉从小无依无靠，早丢失了家庭记忆，看到九儿兴奋得红扑扑脸庞，心下也倍感温馨。 “我家人没见过你，你待会要乖一些——” 小九突然冷然嘱咐道，“不过我家人心地都很良善，很好相处——” 说完，脸突然红了，轻盈身子却如小鹿般飞向了那鹿茸寨。 苏玉随后而行，却仍被远远抛在后面。 但见大草原上，拔地而起一个个寨子，却是用兰花枝松木搭成三层小楼，每层小楼上都长长地耸起两栋鹿茸般角楼，好似三层小楼两个眼睛，一楼却没有窗户，门却只有半米大小，仅能容两人并排走过，二楼三楼有窗，那灯火就从那窗上传出，整个鹿茸寨建成一个圆桶形，说不上美观，却可以从任意一个窗口都能最大限度地看到外面，而那两个角楼更是能从三百六十度方向看风景。这与其说是一个居家小楼，不如说是一个攻防严密碉堡，好像此中居住人十分没有安全感。 苏玉想至此，却已经来到寨子跟前，但见一个个寨子连成片，又围成一个巨大环，环外面写着三个黑漆大字，“鹿茸寨”。 “轰——” 突然从那鹿茸寨中传出一阵轰笑声，随着那阵轰响，但见所有窗口一起亮起了灯；接着就从那窄小门洞里两人一排，鱼贯而出一排排人影，皆穿着节日盛装，红男绿女，描眉打鬓；女孩长长水袖直欲拖到地上，身下却是一件短裙，短裙上绣着一朵兰花，光彩照人，鲜艳欲滴；男孩却精赤着右臂，左臂斜穿着一件五彩斑斓兽皮缝织铠甲，下身却是一件牛皮裤，牛皮裤上绣着一朵兰花，容光焕发；无论男女皆披头散发，头上却有两个鹿茸般犄角，远远看来十分抢眼。 那人群一涌出来，就围着苏玉幕天席地跳起舞来。 那火辣舞姿，那大胆动作，那奔放情愫，那燃情眼眸，那激荡人群，顿时把空气都旺盛地点燃起来。 女孩长长水袖缭绕缠绵在男孩鼻间颈间腰间，像一条蛇，把男孩推开又带回身边来。男孩身上如同燃起一团火，铠甲鲜明，孔武有力，把女孩如同心爱兰花般攫起放于唇间深吻，又高高抛向天空，女孩身下短裙飞舞起来，男孩女孩身上兰花似乎瞬间被点燃，天空中回荡着一个个爱情密码。 “我小心肝啊，你在哪里啊？我郎君啊，你在哪里啊？我小傻瓜，你在哪里啊？爱你爱不够，怎么舍得你走？亲你亲不够，怎么还不现身出来？我在这里长久地等候——” 忽然一阵熟悉而多情歌声传入苏玉耳中，但见人群突然分为两队，女孩们妖娆身子簇拥成一个圈子，男孩们有力臂膀更把苏玉高高地举起，女孩们身子一分，就把一个香甜可爱少女捧上了天，慢慢地送入苏玉怀抱。 苏玉看着那少女正是九姑娘。 “啊啊啊——” 众人兴奋地起哄着。 “我们鹿茸寨第一朵鲜花你是如何摘到啊？” 男孩们道。 “我——” 苏玉心下激荡，却说不出一句话。 “如此英俊才华横溢翩翩美少年是如何把他钓到手啊？” 女孩子们道。 “我——” 小九一下把玉脸埋入苏玉怀抱，被爱情甜醉了心。 “哈哈哈——” 男孩女孩们一起大叫起来，突然苏玉感觉身下一软，竟尔站在一团棉花上，还未回过神来，但见怀抱九儿身子就飞上了天，向下看时，见刚才站在一个翘翘板上，众人一起站在另一端，就把苏玉压上了天。 苏玉但觉耳旁生风，白云朵朵，似乎要飞到月亮上去，可是身子却突然一偏径直朝着鹿茸寨中央天井落了下来。 “轰——” 苏玉与小九一起落于一个柴草堆上，全身上下满是稻草碎屑，六窍中皆是尘烟。 “哗——” 一大桶水当头浇下，苏玉感觉全身一冷，不禁打了个哆嗦。 “哈哈哈哈——” 周围又传来一阵哄笑声。 苏玉慢慢从草堆里走出来，浑身上下如同落汤鸡，一摸身边，早没有了小九身影。 “苏公子——” 苏玉艰难地睁开眼，恍惚间但闻一个娇媚声音轻轻在唤道，面前似乎站着一个秀色可餐少女。 “哦——” 苏玉猛地抹了一下脸上水污。 “刚才是我们鹿茸寨迎接贵客风俗，让你受惊了——” 那少女又轻轻道。 “无妨无妨——” 苏玉轻轻道，表示谅解。 “但不知小九她在何处？” 苏玉轻轻问道。 “苏玉我在这里——” 只见小九早换上了干净衣裳，规矩地向苏玉打了个招呼，“这是我们鹿茸寨兰花圣祖——” 苏玉心中一惊，这个圣祖未免太年轻了吧，比及小九大不了几岁，听声音似乎还未及成年，怎么就做了兰花圣祖？ 苏玉心下满腹狐疑。 小九却不停地向苏玉施眼色，“快快行礼——” “晚生苏玉给老祖您老人家行礼啦——” 苏玉说着跪倒磕头道。 “免礼平身——” 兰花老祖轻声道，早有两个少女把苏玉搀起。 “这是我大姑姑——” 小九道。 “大姑姑有礼了——” 苏玉赶忙行礼。 “这是我三姨妈，她平常最疼我了。” 小九又道。 “三姨妈您吉祥。” 苏玉又行一礼。 “这是我八姐。” 小九道。 “八姐好。” 苏玉又行一礼。 “这是我——” …… 小九亲戚多如牛毛，好像在场所有人都是小九亲戚，苏玉无奈只好打起精神一一行礼。 “这是我十三表姨——” 小九说着指着一个抱在mama怀中婴孩道。 “十三表姨好——” 苏玉一边行礼一边狠狠地瞪了小九一眼，却把他那个十三表姨轻轻接过来抱在怀里，慢慢摇着，冷不妨就在她小小臂上掐了一把。 “哇——” 突然十三表姨大哭起来，十三表姨mama赶忙接过宝贝轻轻哄着。 “哄——” 大家却一起笑起来。 “今天我们娇客见了如此多亲人，想必都已经累了，我们就不打扰他了，让他好好地休息，明天就为他与九儿举行结婚典礼——” 兰花圣祖大声道。 “哗——” 大家情绪一下被点燃，喜庆气氛使空气都似乎要燃烧起来。 “九儿，你明天终于就能得偿所愿了——今天你和八姐先挤一下，娇客就住在你闺房里吧。” 兰花圣祖轻轻道，脸上浮过一丝不易察觉微笑。 “是，圣祖——” 九儿轻应一声，就挽起苏玉胳膊慢慢走上楼去。 “啧啧啧，真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三姑姑轻赞道。 “没想到连九姑娘这个鬼精灵也出嫁了——” 八姨妈道。 “有人出嫁，有人出生，有人死去，有人洞房花烛夜，有人死后过头七，千古不变真理——” 七姐突然阴阳怪气地道。 兰花圣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伸了一下舌头，终于讪讪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