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启程 1

    一

    “看我踩死你！二式！”

    扬声器中散香的声音，宛如恶鬼。

    不！那不可能是散香！那个孩子是那样善良的一个人……

    银发的少女跳跃着躲开「幻象」的巨足，朝着大楼跑去。龚龑仿佛听到她喊了一句——

    “MASTER！”

    仿佛受到喊声的召唤一般，尖锐的呼啸声和着暴风从天而降。龚龑赶紧举起自己的手，想要遮挡被暴风激起的沙石。闪光和巨响的瞬间，灼热的风朝龚龑吹来，衣服都好像要被从身上剥离一般。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刚才那是SA推进器吐出的热风吧！

    “等等！那个是——”

    挡在龚龑和银发少女身前的黑色机体，那的确是龚龑在街机游戏中见过的那台隐藏SA！

    “真有这样的机体吗？但是……到底是什么人在驾驶？”

    黑色装甲的背影，如同翅膀一般的大型推进器左右张开着。SA那锐利造型的头部，复数的光点在感测器的滤光镜后面闪耀着。最令人瞩目的，恐怕是它右手所持有的武器了吧。

    那是如同镰刀一般的巨大黑色凶刃！

    如果说此刻的「幻象」是地狱中亡灵的具现的话，那这架从天而降的SA大概就是坠下的死神了吧！

    巨人们在写字楼前的广场上对峙着。龚龑突然看到了两架SA间的一个小小物件。

    那只装着发带的小盒子正静静地躺在破碎的砖地上。

    “！！”

    那是……我送给散香的礼物啊！她用那么温柔的表情收下的礼物！！

    心中如刀绞般剧痛。龚龑在大脑思考之前，身体便动起来了。

    “喂！你想找死吗！”背后传来银发少女的怒喝。但是龚龑却还在继续飞奔着。

    他的眼里，只有那只小小的盒子！

    在他的手抓住那小盒子的一瞬间，背后被银发少女一把拎了起来。

    “这么想被SA踩死吗？”将他扯到建筑物后面的少女大声怒骂着。

    “散香她……”

    “MASTER会处理的！”少女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黑死神！居然藏在这种地方吗？”散香那从扩音器中传的声音在惊呼着。被称为「黑死神」的SA不为所动地举起手中如同镰刀一般的长兵器，以大上段的架势朝着「幻象」猛砍下去。

    「幻象」瞬间展开了双手肘上的拐型刃，用力架开了死神之镰的挥砍。冷兵器在黑暗中激烈地互击爆出了大量的火花。借着反冲力向后弹开的「幻象」毫不犹豫地发射了头部的火神炮。

    炮口吐出的烈焰烧焦了夜晚寒冷的空气，“哒哒哒哒哒哒——”曳光弹在头顶形成了一道明亮的火线。

    「黑死神」立刻收起了武器，划着「之」字形的路线躲避着火神炮的弹雨。旋转机炮的猛攻击碎了水泥地，直逼「黑死神」的脚下。

    一面竖起手上的盾牌防御，“黑死神”闪身躲到了大楼的后方，失去目标的火线命中了写字楼的墙面，将所到之处的各种器物粉碎了。大楼上立刻发生了爆炸并冒出了黑烟。

    玻璃与水泥的碎片化为地狱的豪雨倾泻而下。银发少女暗叫着不好，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龚龑的面前。

    逼退了「黑死神」的「幻象」并不打算恋战，它转过黑色的巨体，引燃了背后的推进器朝着空中跃进。

    「黑死神」从大楼的背后冲了出来，面对空中的敌机打开了胸前转膛机炮的护盖。

    “打算狙击正在跳跃的敌机吗？但是——”

    “咚咚咚咚咚咚！！”4条夹带着曳光弹的火线如同火焰的长鞭一般朝着空中甩去，无数牛奶瓶大小的弹壳在龚龑他们的头顶上倾泻而下。

    打不中的吧？龚龑这么想道。充其量也只是威吓罢了。但是敌机的确放弃了在空中快速跃进的念头，一扭机身，如一片飘落的秋叶般灵活地闪过火线，落到了街上。

    银发的少女抬起手腕，对着上面发信器一般的装置开口说道：“MASTER！在市内的战斗请务必注意损害！”

    “知道！”

    似乎是一个青年简短而冷静的回答。但是听到那个声音的龚龑呆住了。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那到底是——

    「黑死神」喷出燃料的激流，朝着「幻象」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来不及追问女孩详细，龚龑只有拼命地跟在巨人的脚步后面。

    散香！快停下啊！那里……不可以……那里是人们……

    「幻象」在滨河路上着陆了，巨大的双腿压断了道路边的矮树。它猛地转过身，迎上了飞驰过来的「黑死神」，火神炮的炮击就如暴雨一般泼洒过去。

    “切！居然在这种地方乱开炮！”

    「黑死神」的cao纵者发出咋舌声，「幻象」的攻击让他无从躲闪，因为他的身后，是许许多多正惊慌失措的人们。

    「黑死神」以盾牌硬接了火神炮的炮击。但依旧有数发炮弹掠过机身，击中了它身后的大楼。遭到数十发炮弹的直击，盾牌凹陷成了奇怪的模样。丢掉报废的盾牌，「黑死神」再次挥起了它那巨大的镰刀。

    “别给我得寸进尺啊！”

    发出暴喝的青年狠狠挥下镰刀。以毫厘之差闪开刀锋的「幻象」想用火神炮还击，但是头部的炮身里只传出了空洞的「嗒嗒」声——炮弹用完了。

    “啧！”散香不禁咋舌，「黑死神」的猛攻让她来不及拔出腰间的双枪，「幻象」只好用双手的拐刃再一次架住了镰刀的劈砍。

    巨人们互相引燃了推进背包的喷嘴而互角，机体的骨架吱吱嘎嘎作响着。抽出空当的「幻象」曲起一条腿，朝着「黑死神」的腰部狠狠撞击过去。

    如同装甲车撞在一起的冲击在黑色的装甲上爆出了火花。「黑死神」踉跄的步子踏碎了沥青路面，人行道上绿石飞扬，路边的树木纷纷倒下。

    “嘁，还真是大意不得。”

    倒退了数步的「黑死神」重新拿稳了手中的镰刀，头部绿色的感测器闪着光，仿佛正用锐利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对手。

    「幻象」却好像正在犹豫着要不要马上攻过来。龚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穿过争相逃命的人群，来到了巨人们的战场上。

    燃烧的市街、惊恐的人群、满地的碎片、哭喊的孩童……龚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噩梦中的景象变成了真实的梦魇，心中那种快要破碎的感觉是什么？是悔恨？还是绝望？

    那是裂心的疼痛啊！

    “散香！拜托你了！快点清醒过来吧！你……你不是那样的女孩啊！”

    龚龑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力，即使是竭尽全力的呐喊，此刻也无法传递到散香的心中。

    他奔走在巨人的身边，抬头仰望着那曾经与自己举枪相向的蜃楼、那曾经拯救了列车的英姿，而现在却化为了破坏的恶鬼。

    “散香！”

    “唔——”像是被龚龑的呼唤所回应似的，「幻象」突然捂着了自己的头。

    “还要挣扎吗……乖乖地给我消失吧……什么东西……就是这种东西让你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吗？”

    机体的扩音器中突然传出了女孩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声音，「幻象」摇着头，从身侧的枪套中拔出了手枪。

    “那种东西！给我粉碎吧！”

    “散香？”

    龚龑呆然地望着「幻象」举枪瞄准着夜市的方向发射了枪膛里的凶弹。

    “不！！！”

    在龚龑几近哀嚎的叫喊声中，那留下了淡淡回忆的处所也被无情的炮火撕得粉碎。

    “混账！别太嚣张了！”「黑死神」的驾驶员发出怒喝，SA朝着停在路边的一辆大型集装箱拖车挥动镰刀，破开的货箱里滚落出了一挺闪着金属光泽的火器。

    “40毫米的4管格林机炮吗？”

    俯身捞起那门巨炮，「黑死神」将炮口朝向敌机。虽然锁定的提示音已经重重响起，但是驾驶员却迟疑着无法扣下扳机。

    只要「幻象」还以城市为背景，这边根本就无法毫无顾忌地使用火器啊！

    但是，如果放任敌人的话只会造成更大的破坏。驾驶员咬着牙，让自机成为盾牌，朝着敌机突进过去。

    无奈之下的行动确实无谋到了极点。

    但是「幻象」却像是被这股气势震慑住了一般，一面后退着一面朝向这边射出了什么东西。

    下一个瞬间，龚龑发现，世界突然被染成了雪白色。炫目的白色光芒夺取了自己的视线。

    “糟了！闪光弹和EA爆雷吗？真有一手……”「黑死神」的驾驶员无奈地怒骂着。

    但是在失去视力的瞬间，龚龑的确看到了坐在「幻象」中少女的幻影。

    浑身被荆棘缠绕着，散香静静地闭目沉睡在那里。

    想要传达给龚龑的心灵，似乎只剩下了这一层「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