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青灯如莲，炽光如焰

    时间一点一滴地失去，天色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整个大殿之内的四十八个青年始终在属于自己的蒲团上盘膝静坐，默默地调息存想，感应天地之间无处不在偏又渺茫难寻的玄妙灵气。

    渐渐地有些人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或傲然或欣喜的微笑，也有些人的脸上开始现出或焦灼或忧虑的神色。

    “时间已到，大家请凝神收功！”商略柔和的声音如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

    不管是否情愿，四十八个人都依言收功，张开了闭合的双目。

    商略略带惋惜的目光先后在其中的一些人身上顿了一顿，叹息一声道：“未能引气入体的娃娃们，请上前来罢！”

    那些人登时面如死灰，但不管他们原来是什么身份，在这里都没有一个人敢撒赖拖延，乖乖地起身在商略前方站成一排。

    李公甫悄悄数了数站出来的一共是十二人，四分之一的淘汰率，倒也不算太高。当然，这也说明“天刑司”各府分司在挑人时确实用了心思和下了功夫。

    商略喟叹道：“你等都是从千万人中选拔出来的人才，便是不能踏入修行之途，在其他领域也该大有作为。日后都要好自为之，且不可因这一次的失利而妄自菲薄乃至自暴自弃。”

    那十二人一起躬身拜谢道：“多谢商老教诲，我等必定铭记于心。”

    商略将右手抬起轻轻一挥，登时有一片朦胧的青光从掌中发出笼罩住这些人，持续了片刻后自行消散。

    那十二个人的目中先是现出些迷茫之色，旋即便恢复了清明，而后满脸都是惊骇神情。

    李公甫见状，猜到这些人定是发现他们关于“天刑正法”心诀的记忆已经完全消失。又忖道商略既然能够消除人的部分记忆，反之添加一些记忆想必也不是难事，这等手段实令人叹为观止。

    商略安排了人将那十二人送出殿外，然后向留下来的三十六人微笑道：“首先老夫要恭喜诸位，从此刻起便是我‘天刑司’的一员。也是从这一刻，你们便被要被编入‘秘营’，接受为期半年的训练。考核之前老夫已经说过，要对入选者进行一项测试来评判其资质。

    “现在我们便开始这项测试，希望每一个人都拿出你所有的实力，因为半年的训练结束后，‘秘营’要综合考量你们的表现，对出类拔萃者予以奖励，而此次测试的结果亦在考量之列。破例透露给你们一个秘密，秘营有一项特权，对每一次训练成绩最优三人，可以破格直接授予一级执事的职分！”

    说到这里，他举手向身前一指，面前凭空现出一张方形小几，几上安放了一盏青铜铸造、首如莲瓣的尺半高古灯。

    商略指着古灯道：“此等名为‘青莲灯’，乃是我两浙道分司的一件镇山之宝。此宝内蕴专门克制一切妖邪的‘辟邪神光’。稍后你们逐一上前来，手握灯柄，将刚刚接引入体后凝练的一丝灵气注入灯中，尝试激发其中的‘辟邪神光’。激发的神光越盛，便表示成绩越好。”

    听到“辟邪神光”这个名称时，李公甫立时想起当日以“照妖pad”镇压八大王时，他确是喊出“辟邪神光”并将其认作“天刑司”的手段，这使他进一步确认“天刑司”与那神秘的“天狱”之间必有瓜葛。

    “商老，小子不才，愿来抛砖引玉！”一个语意谦逊，语气却满是倨傲之意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随着话声，葛玉蛟昂然越众而出，向着商略拱手施礼。

    商略手捻花白须髯微笑道：“敢第一个出手，也算你有胆气，上前来罢！”

    葛玉蛟再次上前几步，站在那小几的前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缓缓伸出右手握住了那莲瓣灯首下的柱型灯柄。

    蓦然间，一蓬白炽如电的光芒从那莲瓣的中心喷涌而出，足有接近三尺的高度，将本有些幽暗的大殿照得通亮。

    这白光持续了约有十息的工夫，随着葛玉蛟松开右手后退而倏地消散。

    “商老，小子献丑了。”葛玉蛟一张玉面微微涨红，气息也有些紊乱，显然方才激发并维持灯内的神光，着实耗损了他不少精力。

    商略含笑点头：“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表现实属不易，且退下罢！”

    葛玉蛟转过身时，望向其余三十五人的目光中已满是睥睨之色，却没有看到身后的商略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事实也证明葛玉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随后上来的十多人中，再无一人激发的神光可与之相比。

    这时庞廷向身边的吕易和李公甫使个眼色，上前一步道：“我也来试试。”

    他大步上前，先向商略施了一礼，然后伸手抓住灯柄。

    那莲瓣的中心处忽地冒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白炽的“辟邪神光”竟向上升到足有五尺高下，同样持续了十多息的时间才告消散。

    “好！”除了葛玉蛟和那天跟随他的五人，其余众人齐齐喝了一声彩。他们之所以如此，除了赞佩庞廷展现出来的实力，更是对方才葛玉蛟那群嘲目光的有力回击。

    果然，在听到这一声喝彩后，葛玉蛟的脸色登时黑了下来，双目死死地盯着已经退回原位的庞廷，目中的嫉恨与杀机已是毫不掩饰。

    但事情远未结束，吕易随后上场，将第二记耳光狠狠地打了过来。他激发的神光从规模上只与葛玉蛟相当，却持续了足足三十息的时间，同样博得满堂的喝彩声。

    在葛玉蛟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目注视下，李公甫施施然走上前去，施礼后轻轻握住灯柄。他已经决定适当展露出一些实力，除了针对葛玉蛟，也是为了半年后那三个一级执事的名额。

    在他握住灯柄的一瞬，那莲瓣的中心也亮了起来，但那光芒只是如星火般的荧荧一点。

    “嗤……”人群中忽地发出一声轻笑，笑声中满是鄙夷讥讽之意。

    吕易与庞廷一起向发笑的葛玉蛟怒目而视，葛玉蛟却变本加厉地低声咕哝的一句：“真是废物！”

    此言一出，不仅吕易与庞廷勃然变色，便是前面的商略也微微皱眉。

    李公甫却似毫无所觉，仍自轻轻握着那青莲灯的灯柄。

    那一点白光忽地膨胀起来，在十数息之后已经化作一个婴儿拳头大小、浑圆如球的光团，凭空悬浮在莲瓣的中心，向外散发这毫不刺目的皎洁光华。

    李公甫终于松手，向商略拱手后退回原位。

    众人惊骇地看到那光团竟未曾消散，一直持续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才终于逐渐缩小黯淡直至归于虚无。

    在这个过程中，大殿内静悄悄地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李公甫展现出来的对灵气精微到变态的控制力惊得呆了。

    便在此时，忽地从殿外传来一声充满豪迈意味的长笑。

    随着笑声，一个昂藏九尺、虬须如铁的大汉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燕道兄赶回来了？”商略急忙起身相迎，并呼以“道兄”尊称。

    那大汉还了一礼，转身面向三十六名新丁站定，沉声道：“洒家秘营总教习，关西燕赤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