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章 谁胜谁败谁能断

    写这一章的时间是2016年10月14日夜里。四个多月前，美国总统奥马巴访问越南，在越南首都河内的国家会议中心，******发表了长篇演讲。他在讲演中引用了一首诗：“南国山河南帝居，截然定分在天书。如何逆虏来侵犯？汝等行看取败虚。”他还说“大国不能欺负小国。”

    这一首诗，叫作《南国山河》，正是北宋与交趾在熙宁战争时期的越南诗句。

    事实上，不是大国欺负小国，而是小国侵扰大国。

    在当时，越南有两个政权并存，南方为占城政权，北方为交趾政权。自秦汉到五代，交趾一直是以中国的地方郡县存在。秦代平定岭南，就在如今越南的中北部地区设立象郡，开始了中国王朝对越南地区的正式管辖。西汉武帝时期再次平定越南，设立了交趾、九真、日南三郡。直到唐朝，越南地区始终没有脱离中国王朝的管辖。唐朝灭亡，华夏大一统的王朝消失，整个中国四分五裂，秩序****趾便乘乱割据一方，逐渐成为独立政权。

    在宋朝皇帝的眼中，交趾从来就算不上是一个国家，而是中原王朝的蕃属。早在天平兴国五年（公元980年），由于交趾发生政变，宋朝便派兵进入交趾，打算一举平定，遗憾的是，宋军战败，没能实现收复交趾的愿望。此后，由于契丹辽国日益强盛，宋战一直将战略重心放在北方边境，逐渐对交趾转用宽忍政策。

    李朝政权在交趾的建立，使得交趾稳定强大起来，仗着宋朝的宽忍（好像不忍也没办法），交趾不断蚕食北宋南方边境。与此同时，交趾也在加紧对南方政权占城的控制，这就打破了宋朝联合占城遏制交趾的地区战略格局。

    如今，交趾变本加厉，先后攻占了钦州、廉州，后来还侵占了邕州（今广西南宁），大肆残杀中国军民，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宋神宗又极具强国理想，他是不能忍的，派遣郭逵领兵讨代。

    郭逵领兵一举收复了失地，并且开始了反攻，进入交趾境内，与敌军对峙在富良江。

    交趾四百多艘战船梗亘江南，郭逵的大军无法过江。他便下令兵将们砍伐树木，制造发石机攻打交趾战船，结果取得大胜。后来，郭逵又接受将领燕达的建议，暗中派遣军队在山间设置埋伏。

    埋伏不是为了打敌的伏击，因为交趾军队又不过江来，哪有伏击可打？交趾的将士们很快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宋军的伏兵每天都会被抽调一批回去。在他们看来，这很奇怪，宋军不但停止了对战船的攻击，辛辛苦苦埋下伏兵又每日抽减，很明显，宋军粮草不继了，李常杰就是这样判断的。

    “我的乖乖，此刻不出击，更待何时？”李常杰当即命令大军渡江出击。

    这个当上得不小。交趾大军还没有完全上岸，宋军伏兵尽出，步骑合击，交趾大军顷刻溃败，只能回逃。江面上很快出现为数众多的大木筏，李常杰这才明白，宋军这几日按兵不动，原来是在悄悄造木筏。

    宋军乘着木筏追击，交趾溃不成军。但是由于将士水士不服，军队粮草也真的即将耗尽，郭逵只能“望江兴叹”，不得已下令退兵。

    以上，是宋朝史书的有关记载。

    越南方西却说李常杰判断宋军疲倦，于是连夜渡江袭击，大获全胜，宋兵死伤大半，只能退取广源州。

    两方各执一词，真相如何，究竟谁胜谁败，已难定论。

    郭逵班师回朝，神宗将他贬为左卫将军，过了十年的闲人生活。从这一点看，很难不承认，宋军并没有大胜交趾军。

    宋朝自太祖创建以来，便有崇文抑武的传统。神宗虽然胸怀抱负，很想让国家尽快强大起来，此次面对交趾的一再挑衅，不得不发兵讨伐，也可说是他强国立威的一次尝试。在我看来，神宗起初十分有信心，他坚信强丸之地的交趾绝不能与宋军抗衡，讨伐之初，宋军连连告捷，很快收复了失地，这让神宗更加坚定地相信平定交趾只是指日之事。

    然而，不管史书怎么写的，神宗对这次讨伐很失望，非但没有达成扬国立威的心愿，反而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难道国家真的积弱到这种程度了吗？对区区交趾竟然也无能为力？”

    “辽国正在北方虎视耽耽。他们的盘算朕岂能不知？”

    “对了，还有西复。”

    “朕该怎么办？”

    这些问题深深困扰着神宗。要是他只求守成，兴许会过得很轻松。可他偏偏怀着强国富民的愿望，这就注定他的一生无法轻松度过，而是会很受累。

    那么，神宗皇帝，您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