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扬眉剑出鞘
“人心如此……夫复奈何！” 这是一种被逼到了绝路上的绝望！ 有的人到了绝望时，看什么都是一片模糊；而有的人到了绝望时，却看什么都是一片通透！ 刘君寒抬头。 突然挣脱了史佳兰的手掌，足尖轻点，掠开了一丈。 “哈哈——” “陈绍庭！我害你父母兄长，你灭我满门上下，按理本是应当。” 说到这里，这个娇柔的如同一只秋寒中的蜻蜓般的女子，反手拔出了一剑，剑如秋水，一碧如洗。 “但灭门之仇，你能放得下嘛？” 那一柄长剑，忽然呛啷一响，分成了两柄，被刘君寒一左一右，掣在了手中。 “你放不下，我也放不下，所以不必假惺惺玩这些花样，有胆就和我来一决生死！” 她的身上猛然有劲气鼓涌，磅磅然、礴礴然，仿佛如波涛起伏一般，让身周的空气出现了阵阵波动。 同时，刘君寒的眼神骤然一变——变得疯狂中带了一点炽热，炽热中带了一丝疯狂，这炽热和疯狂交织在一起，又变成了熊熊的战意！ “哈哈——” 陈绍庭仰天大笑，身上亦有战意昂扬！ “手刃仇敌，正我所愿也——” 手中寒光闪烁，剑成一线，脚步连点，如长虹经天，连人带剑飞射七丈，方始疾刺而出，用的正是三百六十五式青萍剑法中的一招“昆山投石”。 你要战！我便战！ 你有疯狂，我便撕裂之！ 你有战意，我便挫折之！ “铮！” 长剑交击，手腕便是一振——这个娇柔的女子，手上劲力，竟然不在陈绍庭之下！ 但青萍剑法，每路六十一剑，几乎大半都是连绵不绝的招数。陈绍庭长剑和对方甫一交击，接下来“叶底藏花”、“翻身取鳌”、“童子献书”、“黄龙转身”……就接连不断使了下去，刘君寒虽然一开始就从宗门真符入手，但基础的剑法却还是世俗的那一套，连接五剑之后，就被陈绍庭一剑点上了右臂肘弯。 两人既然交手搏命，文善策等人就向周围退开，其中文善策、文舒眉、文舒兰退向了水榭方向，文元飞和茅萱退回了水廊之中，隐隐封死了刘君寒的退路。史佳兰却是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些什么，最终也没有开口，远远走到了一边。 文家向来以腿法刚猛，身形迅疾著称，史佳兰亦是多年金丹好手，因此一个个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到了十来丈开外，等停步转身，就看到陈绍庭一剑点上了刘君寒右肘。文善策、文元飞面色漠然，史佳兰却是眼露惶色，大叫了一声：“小心……” 三十六正宗中，十八宗已经风流云散，其中一家名叫赤阳战心宗，号称金丹以下，攻杀无敌。而史佳兰所得的，就是赤阳战心宗的传承——所以，史佳兰这一声“小心”，说的不是让刘君寒小心，而是让陈绍庭小心！ 但在这样的前提下，每一个人都产生了误会：“女人……毕竟是女人，史佳兰纵为金丹人仙，到了这时，还在心忧刘君寒这个徒弟。” 陈绍庭剑蕴真力，心中一声冷笑，更是狠狠一剑刺了下去。 “师父……这生死关头，你担心的竟然是我对面的这个仇人！……这，便是人心吗？”只有刘君寒听出了史佳兰这一声“小心”的真正含义，她心中更冷，对右臂不管不顾，左腕一转，将长剑圈了回来。 陈绍庭这一剑，名叫“白猿出洞”，身形下挫，一俯一仰，如文舒眉姐妹和茅萱等人，几乎连他这个人有没有动过都看不清楚，只能见到日光下的晶芒一闪—— 剑尖点中了刘君寒肘横纹下三寸，上廉xue！ 陈绍庭一喜，但接着却是一楞——因为他这一剑，明明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柔软的接触，却偏偏刺了一个空！ “真器无失！” ——只要内蕴真力的攻击命中敌人，就绝不可能用肌rou扭转的方法来进行躲避！ ——也就是说，无论是发出的法术，还是蕴含真力的兵刃拳掌，只要命中敌人，就一定能造成伤害。 ——但陈绍庭的这一剑，却刺了一空！ 他一楞，便立时拖剑回防——这样的错误，已经足以让他从主攻变成主守一方，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便是刘君寒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刘君寒左手长剑圈转，陈绍庭刚一回剑，就已经觉到了左腕后部的一痛，随即一股刚猛的真力就直攻了进来，刹那间消去了他半成元力。 然后，刘君寒就变成了一只在狂风中舞蹈的蝴蝶——坚强、而又疯狂的，垂死之际，想要在狂风中舞上一场的，脆弱而又倔强的蝴蝶！ 她左足前跨，以之为轴，然后右足一点，就旋了一圈，再右足前跨，左足一点，再旋了一圈……她的身子如风车一般旋转，两柄长剑就变成了狂风——不知道到底是风转动了风车，还是风车带起了狂风。 在这一片清亮亮、雾蒙蒙的锋锐狂风中，陈绍庭退！ 他一退，低头，弯腰，躲过了三剑！ 再一退，侧首，抬脚，手肘带剑上提，又躲过了两剑，复接了一剑！ 然后再一退，缩胸收腹，长剑一圈，躲过一剑，又接两剑！ 接着长剑一振，右手变阳把，上托至颈，长剑先右翻，再左刺，右足一抬一落，左足迅即前盖，换成了太极十三剑中的一招“穿针引线”，开始了反击。 这一剑，刺的是刘君寒刚刚旋转而来的左外臂！ 这一刻，陈绍庭也终于知道了刚才史佳兰那一声小心的意思——对方所得的传承中，必然有躲避敌方法术、真力攻击的符箓——而这样的符箓，发挥作用必然有一定的概率，而且这个概率并不大。 赤阳战心宗的符箓，增加的基本上是近战的能力和对法术、真力类的防御和压制。真符的祭炼，增强的也全是人身七魄，而对于神魂的作用，几近于无——这也是刘君寒一个刚刚贯通奇经八脉的炼窍初期人物，能和陈绍庭这个炼窍中后期在力量和出手上拼个旗鼓相当的原因。 这次，陈绍庭一剑击刺，剑势上就留有余裕，以防万一刺空，可以随机转换。 刘君寒刚才让陈绍庭长剑落空的手段，叫做“无心”，已经祭炼到第二重大禁制。除了第一次有较高概率闪避真力法术攻击之外，接下来就只有半成左右的概率可以闪避成功——这个概率虽然小，但对于密集连续的远程法术轰击，所起作用可是非同小可。但在这样近距离的搏杀上，刘君寒却也不敢让陈绍庭长剑沾身，手肘一沉，就避开了这一剑，随即长剑上跳，意图以力量与之交格。 陈绍庭这一剑反击，为的无非是重新扳回攻势，刘君寒剑势沉重，左右双剑出手又快，而且一剑比一剑重，明显有和陈绍庭“魂击”类似的道法在身。因此长剑圈转，飘忽不定，忽然“赫拉”一响，直向右前方切削出去。 他这一招虽然平常，但回剑之时，剑势飘忽，如涡流滚卷，切削之际，一去无前，又宛如大浪扑礁，澎湃汹涌，已经将剑招使出了天地间的真意。旁边文善策、文元飞、史佳兰三大金丹，看得目眩神迷，忍不住异口同声，喊出了一个“好”字！ “禹门激浪！” 这一剑斜削，恰在刘君寒左剑圈转，欲待辅助攻击之时，剑尖指处，正是刘君寒桡骨茎突，腕横纹上一寸五分的列缺xue！ 一个是回剑辅攻，力求不失上风，一个是剑势变幻，欲要扳回攻势，双方出手，俱是快如闪电。刘君寒刚刚带剑而回，骤然间被陈绍庭一剑削在发力点上，根本无法借机反攻，无奈之下，只得清咤一声，强行变势，手腕下沉，避过了对方一击之厄。 “夺！” 对方强行变势躲避，左手剑就已经走空，陈绍庭两眼一眯，右腕也随之下沉，剑柄一沉，就打在了那宛如匹练一般的左剑剑翼上。 刘君寒左腕下沉，本来就有一个向下的趋势，又受此一击，更是雪上加霜，长剑愈发向下方偏斜，“呛啷”一响，剑尖就划入了脚下的石板中。 她左手回带，力道何等干脆刚猛，此时剑尖入石，立时左腕疼痛欲裂，不由得闷哼一声，长剑脱手而出，插在地上，剑柄震动，发出了“嗡嗡”轻响——这一刻，她左腕扭伤脱臼，却是伤得比陈绍庭直击一剑还要厉害几分！ 到了这时，刘君寒才发现陈绍庭的剑法已经变了——从青萍剑的简洁直击，变成了太极十三剑的轻描淡写、飘忽不定。 眼前寒芒一闪，又是一剑，不徐不疾，轻描淡写，划到了自己的右腕上方…… “铮！” 眼前一团白茫茫炸开，却是刘君寒被迫重回守势，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硬接了陈绍庭一剑。接下来，她退一步，发两剑，退出第二步，还是只能发两剑，而且剑剑格挡在了空处，直等退到第三步，才又铮然一响，算是接上了陈绍庭一剑。 她从来都想象不到，会遇上这样的对手——出剑快捷时，一剑连着一剑，剑剑取用直接，便是自己双剑连环，道法中又都是增强力量和出手的符箓，也只能堪堪跟上对方的节奏。而现在陈绍庭换过一种剑法，出剑并不快捷，变化却无端起来。人家出一剑，自己便要用上两剑。而且出剑之际，明明看得极准，但一剑迎上，却愣是莫名其妙地，连对方的长剑都碰不上。 一个人到了炼窍，对武功的认识，就只能以炉火纯青四个字来形容。 刘君寒在陈绍庭的太极十三剑中，一剑交击成功，就隐隐摸到了他的剑路。反击固然不能，但硬碰硬架，却已有可能，接下来再退两步，复出五剑，又有“铮铮”两响传出，爆开了两团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