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弟子童子碰头
陈绍庭回了庙前，依然是晚霞漫天，时间过去并不太久。许承军、李见晨却不在面前。略一感应，就觉远处海面上气息隐现，狂风来去——感情这两位都去帮自己擦屁股了，便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点担心，耐心等候。过得片刻，耿璧苑、邱红铃联袂而至，邱红铃还咯咯笑道：“陈师弟，你原来在这儿啊，这赤屿岛，你是第一次来吧……” 这是废话，但废话陈绍庭也要回答，呵呵笑道：“正是如此……”又回了句废话，向海上一指道：“我那宗门前辈正在帮晚辈扫尾，稍候便能到了……” 两个空间的穿梭，时间虽然有序，但空间却是不定——也就是说，只有主世界的坐标确定，从哪儿进，就从哪儿出（或者到达神识锁定范围内的点上）。而进入间界时，坐标却是不定的，这也是耿、邱二人同一点进入，但因为有前后两次通幽符之别，在神域中出现的位置却不同的原因。 同样，这二女虽和陈绍庭同时而出，回到的点却在各自原来的地方，故而才会过了片刻才至。这些道理，陈绍庭这等修道人自然能懂，文嘉仪等六女却一片茫然。奇怪怎么这么一会，自家官人怎么就搭了两个美女回来，不由得起了警戒之心。 自家一个孤零零的男人，身边全是女子。陈绍庭本来已做好了被人鄙薄的准备。哪知耿、邱二人乍见了六个温婉可人的女子，却只是有些奇怪，复一看其中除了两个阴阳阶，其余皆是寻常人，更是心中了然。耿璧苑是点头一一招呼，邱红铃却浑没把这些凡人放在眼里，只向陈绍庭打趣道：“咯咯……陈师弟艳福不浅啊……” 面对两个谈不上是朋友的师姐，陈绍庭自不会多做解释，反而哈哈一笑，极阴险地道：“两位师姐艳光照人，小弟可要看得呆了……” 这是拿仙人和凡人比了，几近于亵渎。邱红铃俏眼一瞪，佯怒道：“师弟若愿来师姐这儿做个入幕之宾，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无论是宗门弟子还是散修，道侣和世俗夫妻的概念是有所不同的——道侣，是可以信托并相互扶持之人，阴阳之道，只是补益，而非重点。而榻上交头缠颈、两情缱绻的，只能是侍妾（或者面首），更多的还是拔鸟无情的数夕之欢。 这些内情世俗不知，但一本《神仙传》，里面凡是女的，大多是“夫人”；凡是男的，必然有“混迹市井”的经历，其实也是可以想见一二。 耿邱二女，虽然没养什么面首（这也是男女不同，颜面所需），但游历红尘，和俊俏书生来一场“遇仙记”的故事，却早已演了不知多少。若是知道陈绍庭身边许多女儿家，是为了生儿育女，怕反而要大惊小怪，但只作侍妾理解，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庙前熙熙攘攘，有请香烛的，有卖小吃的，更多的还是敬神拜佛的。陈绍庭几个在此高谈阔论，往来的人群却有意无意，将这一群男俊女俏的怪异组合忽略了过去。不唯如此，庙中神像早已金光黯淡，气息消散，亦无人知觉。 陈绍庭身边忽然光影一晃，许承军、李见晨相继现身。 耿、邱二女纵然早从海面上的气息中判断出这两位至少也是金丹境的高人，但如今真正面对，却依然不由得心头一滞，几乎说不出话来。忙俯首行礼道：“晚辈玉完宗耿璧苑、邱红铃见过前辈……” 许承军将二女打量了一回，点头道：“不错，此处的邪神，我们路过时恰好发现了不妥，我便让绍庭顺手料理了……你们也是为此而来？” 前一句“不错”，是称赞这二女根基打得不错。后一句，却是许承军也略约猜到这邪神是玉完宗豢养的，但以他的身份，自不会去回避这等小事，直接就点了出来。 “顺手料理……他一个人料理得了嘛？”耿璧苑暗中腹诽：“还不是要靠你们两后台擦屁股？” 但她心中这般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了出来，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们到时，陈师弟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我一时没想到，还差点起了误会呢……” 这话说出，至少表面上双方纠结就已经解开，至少已不能借着这个因头再找麻烦。 这赤屿岛，许承军已有百余年未曾经过。因此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精怪除了邪神的身份，还是一方妖王。 但对他来说，陈绍庭进入宗门，以后几乎就已走上了杀道这条路子，那就放手让他杀就是。若是死在里面，那是陈绍庭的事。要有妖怪漏了出来，他也不惮顺手解决了。而且，他也果如耿璧苑所料，并未追究到底是什么误会，哈哈一笑道：“年轻人，有误会解开了便好，你们能在此相遇，岂不就是缘分？” 损失的只有耿璧苑，邱红铃可没损失，连连点头道：“我们还蒙师弟送了好处呢，咯咯，师弟，你是第一次到赤屿岛，师姐我做东，陪你逛个满意！” 她可不敢说“前辈我做东”，只能借着陈绍庭幌子，拍一拍许承军的马屁了。可见但凡能修仙的，就算有些没心没肺，也总是聪明的。 次日一早，艳阳满天，看过了天地云桥，纵然心中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却不碍双方在码头拱手抱拳，依依作别。 接下去一路风平浪静，再无它事。船行若箭，又有几位高人偶尔以御风符加速，不过十二三日，就到了兴安郡码头。 端靖宗外的九尾湖，其实也是寒江的一个源头，只是水路浅窄，不便海船行走。因此不如在此处下船，换乘马匹来的方便了。 兴安郡乃是一省首府，想买什么都是有的，无非要拿出金子而已。所以在兴安郡过了一夜，九人又有了九匹高头大马，泼剌剌卷起了一路烟尘，惹得身后的行人大骂不已。 从兴安郡到端靖宗所在的石牌郡，不过九百一十里，快马二日便到。诸人并无着急，因此等到第三日起早，才入了群山峻岭，使出开避术，分花拂柳，向端靖宗而去。 待得许承军破开屏障，反而是陈绍庭愣了一愣。万想不到镇压南三洲的端靖宗，外面不过是一条土路而已，也就那波光荡漾的九尾湖还有些看头。反而是文嘉仪六女，在这寒冬季节见了这烂漫**，都是好奇不已。 “原来是许大人，不知来此何事？” 出来的，还是当年那个青衣道袍的青年人，说话虽然和气了些，却依然满是倨傲。只是两年不见，倒是突破了阴阳阶，跨入了炼窍初期。 许承军以前一人来时，他拿腔作调，在仙人眼中那倒不致与你计较，但如今有陈绍庭同行，那就等同于当面打脸了。但许承军修炼了五六百年，那是何等阴险？依然一脸恭敬，指着陈绍庭道：“这位乃是陈绍庭，得天地窍xue，如今到了元替阶。已入了我端靖宗为外门弟子，我此次是来引他入门的……” 又指着那年轻人向陈绍庭介绍：“这位是端靖宗外门执事苍羽道人门下童子……” 话说得客气，以前每次都送他的东西可没拿出来。那年轻人见没了好处，便道：“在外面候着，我这就去禀报，师叔有没有空，却是不知。”打定了注意，回去就美美睡上一觉，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管他们去死！ “原来是个童子，连名字都没有……” “都在门下了，还要叫师叔，那靠山也是没有了……” 陈绍庭这几日得许承军介绍，知道了一些宗门的构架。知道这些人，说是童子，其实是仆童，便是他入了山门，院中也会分配几个下来，根本就是最底层的人物。 这年轻人从小在山中，听不出许承军话中的味道，陈绍庭两辈子为人，又岂能不知？眼见得那年轻人返身就走，已离着有了四五丈距离，立时肩头一动。 “这位师弟，且慢！” 话说得客气，手底下可不客气。 只见陈绍庭肩头一晃，手底下就多了一个被抓住了肩头软筋，痛得连眉头都皱了起来的少年。 他有意吓一吓这倨傲的年轻人，这五丈距离，乃是先激发了瞬空横穿，又以藏窍中的一道瞬空越回。在旁人看来，根本就和站在原地没动一般。那少年纵然常年跟在金丹道人身边，也没身临其境般遭受过这般滋味，顿时将一张脸惊得煞白。 “师弟，师兄我初入山门，许多情景都还不知，师弟既然来了，何不慢慢与我解说一二？” 陈绍庭这只手，抓得甚有讲究——大拇指扣住了大椎，食指、中指却捏死了天鼎，这两处，一为诸阳盈实之地，一为地部经水蒸腾之所。力道贯入，那便立时全身瘫软，肌rou松弛，连挣一挣都是不成。 “嗯？怎么，师弟怎么不愿说话，莫不是看不起我这作师兄的不成？” 被人扣住了两处关节，那年轻人便连张口都做不到，哪里还能开口说话？陈绍庭却故作不知，偏偏还慢吞吞一句一句说话，拖延了差不多分把钟功夫，这才手指一松，将那人放到了地上。 愤怒…… 屈辱…… 无奈…… 茫然…… 那年轻人立在原地，只觉心中各种憋屈闷气，一张脸本是煞白，转眼间就变成了通红。 “你……你……” “你什么？”陈绍庭突然翻脸：“你一个鄙贱的仆童，莫非还想指责我这个师兄什么嘛？” “什么时候，我这个做外门弟子的，连进门都要被你这么个货色拦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