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床头
那女鬼察觉我不追了，竟然在远处停了下来，转过身站在远处挑衅般的看着我。 我看着她的样子，渐渐皱起了眉头。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她准备缠上我了，准备每天报复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起码我不想深夜一醒来看她趴在我的床头。 我摸了摸裤兜，烟还在，于是我点燃一支烟压了压惊，边抽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跟她谈判，同时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们村最后在那个水塘里淹死的人是谁。 那女鬼就那么飘在离我大约20多米的地方看着我，不怀好意的冷笑，笑的我头皮发麻。 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好像听爷爷说过池塘淹死人的事，我们村那个池塘自从存在之后隔个三五年就淹死一次人，最后淹死的是一个比我大两三岁的小女孩，叫段芳，我对她印象比较深刻，因为她小时候抢过我的饼干…… 我与她对峙了半天，就在我忍不住想要跟她说话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一道手电的强光也照在了我身上：“小风，你在那干嘛呢，快回来！” 这是我二叔的声音，他肯定是不放心我跟着出来了。 我回头对着二叔摆摆手说道：“二叔你先回去，段恒他闺女今天嫌我妨碍她找替身来sao扰我，我得好好跟她谈谈，要不然她天天缠着我，你放心我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干嘛的” 毕竟二叔是我们家族的人，他很清楚我爷爷爸爸和我都是吃阴间饭的，他虽然没见过什么鬼神，但是他绝对的相信，听我这么一说，也就不多问了。 “那你小心点，能制的住她吗？要不我在这看着你？”二叔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能制的住，你放心行了二叔”我心里有些感动，但又不好意思对他讲，怕他觉得矫情。 二叔听我说的这么有自信，也不勉强了，叮嘱道：“那你小心，有事你就喊” “恩，知道了！” 二叔掉头回家了，我转过脑袋看着段芳的鬼魂，最后掐掉了烟头站起身来，对她挥挥手说道：“你过来，我好好跟你谈谈” 段芳飘飘悠悠的晃了过来，与我保持了五米的距离停下。 看着她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忍不住问道：“你吓唬我干什么？” 段芳回道：“你妨碍我找替身做什么？” 我回道：“那可是一条人命啊，我救人还有错了？” 段芳回道：“那我也是被做了替身的，我也是冤枉的，没有替身我就得天天被困在那水塘里不能投胎，我有错吗？” 虽然她说的符合情理，但我还是有必要开导她一下，只有让她放弃仇恨，我才好安心睡觉不是？ “谁让你当时运气不好没遇见我呢？这是你的命！你得认啊，而不是在这心生怨恨”我语重心长的对她正色道。 面对我的开导，段芳冷笑一声：“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说的出口，总之我告诉你，咱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我每天都会在你床头给你惊喜，天天缠着你，争取早一天让你下来跟我作伴” 看看她那被水泡的惨白浮肿的脸，看着已经位移到她姥姥家去了的五官，我一个玉树临风的良好青年怎么可能下去跟她作伴，她这摆明了想占我便宜啊。再看看她傲慢的神色，我的小暴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 “妈的想跟你好好说说话你登鼻子上脸了？你以为我现在还是那个被你抢了饼干只知道哇哇大哭的孩子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正统的茅山弟子，专门收拾你这种东西，你要是再缠着我，管教你魂飞魄散！” 既然软的她不听，只好来点硬的吓唬吓唬她了。 回答我的，首先是一声冷哼，她把脑袋一扬，目露凶光的对我发狠道：“来啊，你倒是来让我魂飞魄散啊，反正我一直被困不能投胎，那感觉并不比魂飞魄散好多少” 我气的直哆嗦：“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哼！你要是觉得让我魂飞魄散对得起你的良心，你就来吧。”段芳就那么倔强的扬着惨白浮肿的脑袋，一副你爱咋咋地的样子。 找替身这个事情，其实在地府是符合情理的。她找替身其实并没有错，我不可能真的让她魂飞魄散。 其实她只是想投胎，我有能力帮她。不过我学习符篆并不是我要准备入这一行，而是纯属个人爱好，所以我平时根本不敢接触这种事，一般能躲就躲，能藏就藏，我怕干多了以后遇见的也就多了，迟早都进入了这一行，所以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帮她。 但现在看看她软硬不吃的样子，估计她也是豁上了，想想人家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最后我实在是没辙了，叹了口气，内心挣扎了良久才无奈的问道：“你就是想去投胎是吧？” 段芳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对！” 我又顿了顿，黯然的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明晚去送你” 段芳冷哼一了一声，转身飘走了，只留下一段满是不屑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早这么识相不就行了吗？缺心眼的东西” 也就是她走远了，要不然我真不敢保证我能不能直接给她一个掌心雷，让她一了百了！ 我深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让胸中那团怒火温和下来，这才摸着黑回到了二叔家。 我推开大门走进去，准备关上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把门敞开，然后走了出来，站在门口问道：“两位，你俩这是玩忽职守啊” “哼，谁让你多管闲事”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在我耳边蓦然响起 我瞬间被吓了个哆嗦，刚才我也就是想发发牢sao而已，没想到门神爷爷还真答应了。 “哎哎，都是可怜的孩子，都不容易，体谅一下吧” 又一个男人声音响了起来，不过语气还算平和。 我赶紧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说道：“茅山弟子陈风今番失言，还望两位看在我祖师爷的面子上恕我冒犯之罪” 说完之后我赶紧跪下磕了三个头。 “都是可怜的孩子，都体谅一下吧……” “哼……” 那声音缓缓在我耳边消失，我长出了一口气，再也不敢多说，赶紧站起来进屋去了。 一进屋门就看到二叔和婶婶站在正屋门口，满脸担忧的看着我。见我没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二叔问道：“你刚才在门口那是给谁下跪啊，你制不住段芳的鬼魂？” 我笑着摇摇头说道：“不是不是，一般情况下家门口都有门神，外面的孤魂野鬼是没法进家门的，但刚才她就是进来了。我回来的时候发了两句牢sao，这俩门神还闹脾气了，我刚才给他们赔罪来着。婶婶你一会去门口一边上一柱香。” 婶婶点了点头，立刻就去了，不大会弄完之后就回来了。 此刻不光是我，就是我二叔跟婶婶也已经没有睡意了。 “婶婶，你明天帮我个忙行不？”我对着婶婶说道。 “你说”婶婶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她这个年纪的农村人，又是在我们家族下久经熏陶的人，对这方面很是郑重。 “刚才我跟段芳说好了，明天去超度她，不然她会一直缠着我。你明天帮我准备一碗夹生饭，一条鱼，一方豆腐。家里还有烧纸吗？来一道，再给我弄点香来”我一样一样的对着婶婶说道。 婶婶和二叔很认真的听着，我说完之后婶婶点了点头。 二叔点了支烟，然后神情有些复杂的问道：“小风，你长这么大从来没处理过一件这种事情，你有把握吗？我怎么感觉心里没底啊？要不打电话让你爷爷回来帮你弄？” 婶婶也在一旁说道：“是啊，你自己一次没弄过要是去出个好歹怎么办啊？” 我笑了笑说道：“没事，你们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刚才没看见我追着她打啊？要是给我爷爷打电话爷爷肯定也不能来你们信吧？因为他了解我有多厉害，比你们心里有底。” 二叔和婶婶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我看的出来他们不信，我睡觉之后肯定还得给我爷爷打电话。 我刚躺下不大会果不其然就听着我二叔开门去了院子里打电话去了，只不过他可能是习惯了，说话声音老大，被我听了个一清二楚。 大概意思就是说我颠了（疯了），要去超度鬼魂，你快回来跟他一块去，别出事了。末了还叮嘱了一句千万别跟我说是他说的。 不大会电话挂了，也不知道爷爷说了什么。 第二天一起床二叔就让我给爷爷打电话，说爷爷有事情找我。 我装作不知道，很惊讶的点了点头，然后吃完了饭给爷爷打了电话去，二叔在一边旁听。 “小风，听你二叔说你昨天遇到事情了？今晚还要去超度鬼魂？”爷爷一句话下来，瞬间将我二叔卖了个彻底，我二叔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猪肝色。 我给我二叔留足了面子，直接带过没有追究，跟我爷爷讲述了一下昨天遇到的事情。 爷爷听完之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唉！这就是命，你既然触碰了因果，以后就是一名真正的茅山道士了，以后你会经常跟鬼怪打交道，再也不能平静的生活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一听当时就急了：“不是吧？我以后……我以后会经常遇见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我可不想啊，我把茅山术忘了还能变回来吗？” 爷爷听我说完，大声训斥道：“你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茅山弟子时机一到都会踏上这条路的！你既然修习了，就要好好的走下去！以后你要广积阴德，切不可做损人利己的恶事，知道吗？” 听着爷爷的口气那么凶狠，我只能弱弱的答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之后，我心情失落的对着二叔耸了耸肩：“你看，爷爷心里有数，让我去” 二叔点了点头不多说了。 下午的时候婶婶把东西都给我准备好了，并给我找了一个托盘，将供菜都摆在了上面。 我爷爷家的房子就在隔壁，我趁着这个时间去爷爷家准备画几张符，由于爷爷就是干这行的，所以家里设备很齐全。我在叔叔家洗了个澡，找了两张黄表纸切割开来，调好朱砂，备办果酒之后焚香祝告，三拜九扣。 接着刺砚，刺水，刺笔，刺纸，每一刺有口诀随行。 然后平心静气，握笔在手，念道：“天园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接着扣齿三通，合净水一口，向东喷出，聚精会神，一笔画下，起咒：“赫郝阴阳，日出东方，敕收此符，扫尽不祥，口吐三昧之水，眼放如日这光，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病用镇煞金刚，降伏妖怪，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敕”结天罡煞一道，最后盖上“道经师宝印”，一张五雷八卦天师符就此成型。 接下来我又分别画了2张破邪符，1张镇尸符，3张甲午玉卿破煞符以及一张引路符。这五张符下来虽然时间不长，但我本人已经是累的够呛。 这里要说明一下，道家有四宝，符令印剑。法印不仅是正统弟子的一种象征，更是一种捉鬼的法器，上有祖师的法力护持。茅山属道家上清派，画符的时候最后一般都要盖法印。 按茅山说法，法印相当于三清祖师赋予你的一种使用道法权利的凭证，一般都是师父亲传，就好比古代国家的皇帝派给某人官职都要给印。而下面的官员想发什么公告或者调动兵马，也都要在手谕上盖印，如果你没有或者伪造，那肯定是调不动的，还会被通缉。以此推论，如果不是正统弟子，那么法印是不被祖师护持的，就是有用，最后也会引来横祸。平时大家见到的没有法印的符篆，一般都为龙虎山正一派使用。 忙完这些，我又拿起一张黄表纸，折成一个宽9公分长27公分的矩形，上写‘亡过段门讳芳孺人淑魂之位’，然后找了一根筷子，最后去婶婶家切了一块萝卜呈圆形，将那筷子插在萝卜上，一个简单的牌位就算完成。 下午吃了饭，我拿起手机给我工厂的领导打了个电话，找了个理由搪塞一下请了一天假，然后订好11点的闹钟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