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论强盗的自我修养
“来来来，签字画押了啊！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人人有份，别慌别慌。这是你的，这是他的，一个个来，不要抢。” “王尼玛认五两，王尼玛认五两了啊！各位同学加紧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我，我，我认十两！我赵四大！” “哈哈！赵四大同学也认五两了。哎，嗯，在这里签字，按个手印，成交！完美，颇费斯！剩下还没有领到的同学，按照顺序来，别挤，别挤，哎，说你呢！小明同学，别插队嘛！不是说人人都有嘛！” 滑稽，热闹，可笑的场面。 废弃已久的官道边，支起了一张桌子，还煞有心思地在上面搭建了凉棚。 于谦坐在桌后，指导一个强盗喽啰，在桌面的纸张上某处画押。 这喽啰的身后，是一长队，不时有加塞的事情发生。 因为从误会里明白过来之后，于谦当机立断地选择了借坡下驴，也就是承认自己讨要的就是两百两，而不是两百文，所以，在众强盗没有于财的情况下，他只好立了借据，让他们各自认股，分别画押。 其中，他们的头头，也就是那少年，大汉两人，一人认了七十六，写了三百，一人认了六十七，写了两百五。 剩下的，只得由十几个喽啰们分喽！ 与那两人的满脸不情愿不一样，喽啰们，一个个心高彩烈，蠢蠢欲试，好像不是要他们来认债，而是来领钱一般。 一开始，于谦对此还有困惑，这些喽啰的举动为什么会如此反常。 他们的首领，对此也只是面露苦色而已。 之后，他才知道。 原来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会是这个。 一个喽啰光明正大地向于谦解释道，好像他说的不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报账。” 那喽啰一脸兴奋。 “在这里报了五两，回寨子里，就能向财物处报十两；同理，报二十两，就可以得到四十两的报销。这种赚钱的生意，谁不做？” “赚钱？”于谦眉毛一抖，“羊毛出在羊身上，说到底，还不是挖自家的墙角吗？” 喽啰一脸不屑。 “挖墙角又咋滴，这家塌了，还有别家。我有钱赚就好了。” 了解到此，于谦才明白了为什么那两个家伙也只是面露苦色，无可奈何了。 却听喽啰继续道。 “你别看我们那俩头头看起来一点不贪的样子，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一个认七十六，一个认六十七吗？” 于谦倒是有点好奇这一点起来。 听解释道。 “官面上，满十的数，是不认个的，所以你花了十一两，那我先恭喜了，你只能报十两，但你一咬牙，使劲，花到了十六两，那就能报二十两，就能赚四两。他们嘛！难道不是为了多捞一点银子？七十六的那位，回去最起码也两百起，六十七的，最少一百五。这里面的差价，还因为他们是兄弟，要有序。如果不是，那都是两百以上了！” 于谦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乖乖！我的哥哎！这可比我还黑心呢！我辛辛苦苦跟你们吵了这么久，才挣了两百两，而且现在还是欠的，都没有到手。你们回头去，走一走流程，转眼富家翁，真是羡煞我啊！ 签字画押的流程完毕，再看喽啰们，各个满面红光，昂头阔论，一个说，老子一共认了八两，报三十两，既不会引起上头注意，也不会让自己亏了。另一个说，哈哈，你蠢呀，你认六两和认八两不一样，报三十两为什么不报五十两呢？马上就有一个接过话，说嘴上的是这一套，纸上的又是另外一套，你看我们中最先上的老王，也不是认五两，在上面写五十两嘛？其余人立即附和，连连称是。此外，还伴有几声不和气氛的叹息，说可惜现在只是仲夏，没到年底，否则就可以多报一点了之类的话。 于谦拿起写好了的欠条来一看，暗地一计量，不由得在心里惊呼，我的乖乖，账面上的数字，足足有七八百，连翻了好几倍。 此时，于谦心里刹那间生出一股想法，就想问问他们还缺人手不，自己打杂，暖床，什么都会，就差一个为服务岗位了！ 当然，现在这局面，还是不允许他那么做的，就算他想，强盗们肯定也不会乐意呢。 将手里的欠条一卷，于谦喊道。 “各位，给钱吧！” 见山贼们在各自身上摸索起来，掏衣袋里的，只是基础，还有呢，衣襟夹缝，裤腰带，甚至内裤里边，都能掏出零碎银子来。 那少年和大汉，也奇迹一般，从这些人手里凑够了自己的那一份。 看得于谦是惊奇不已。 明明在刚刚还像是一群乞丐的家伙，一旦团结起来，还是有很大力量的嘛！ 有时，不把自己逼一逼，还不知道自己是多么有钱呢！ 于谦不由耻笑。 三分钟不到，两百两的散碎银子便凑够了，并装在了一个小匣子里。 喽啰们还在上面小心翼翼地上了一把挂锁，而且在锁好了后，才将它和钥匙一起交到了于谦的手里。 于谦掂量了一下，感觉“诚意”挺足的，便才“大方”地把手里的欠条一丢，给少年，然后笑道。 “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他生怕这些家伙反悔一样，一个翻身，上了苏素素坐着的那匹马，紧随，一拉马缰，大喊一声驾后，冲开人群，闯了出去。 凤儿紧随其后。 待三人两马离开了许久，众喽啰又高兴了起来，无非是因为回去能领多少多少钱的那种事。 与他们相反，两兄弟的脸色不太好。 那大汉走到少年身边，道： “把欠条打开，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少年答应一声，把于谦卷起来的欠条打开，不去看那些数额，而直接看向右下角。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呆住了。 大汉见他痴呆的样子，便凑过头来，说： “我看看，我看看。” 他也只看了一眼，也呆住了。 过了半响后，两兄弟才异口同声地惊呼。 “他是‘门’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