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筚路蓝缕 以启山林（6）
15 吴松晟是在建武四年秋天，启程返回黔州府的，同行之人包括了随从程焉，浑成，夫人孙氏等。 在路过湖湘省的时候，吴松晟遇到了正赶路北上京师的窦锡。 由于窦锡对吴松晟有知遇之恩，吴松晟便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二人在驿站里夜话了起来。 窦锡说道，我这次奉调京师，是京中高层的意思，其实通过其他渠道，我也猜的了几分。 吴松晟道，能告诉我是何原因吗？ 窦锡道，一直以来，黔省的人都认为我是裴峡的人，其实我不是他的人，我只是朝廷的人。 吴松晟道，这个我看得出来，你只是明哲保身罢了。 窦锡道，你知道裴峡在京师的靠山是谁吗？ 吴松晟道，听说过一些，好像是内阁次辅季天严。 窦锡道，正是这个人，他是首辅俞孝林的死对头，并且一直反对朝廷的北伐大业。这次我进京，其实是俞孝林的意思，他想借着我这个前黔省的官员，来打击裴峡，以牵制季天严为首的主和派，进而减少他主持的北伐的阻力。 吴松晟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窦锡道，我在滇黔已经失势了，如今也只能上俞孝林这条船了。 吴松晟道，但是俞孝林这条船，如今可是很稳啊。 窦锡见蜡烛快要烧完，便赶忙换了一根，并接着说道，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这次回去之后，您准备怎么办？ 吴松晟道，我想先把背影的兵权卸了，这个烫手山芋，我实在是不能在接着了。 窦锡道，其实你离开黔省的这段时间，我是一直在关注着黔省的局势。杨济业也辞官了，我想他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吴松晟道，他其实比我更懂得明哲保身之道。 窦锡道，我和杨济业认识的时间比你长，明哲保身是他，但事实上他的野心很大，如今暂时隐退，不过是个权宜之计，杨济业在黔省的势力虽然不及裴峡，可他的门生故吏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裴峡未必敢一下子把这些人全拔掉。 吴松晟道，是啊，杨济业在黔省小心经营多年，根基并不差，他只是在等待着一个机会而已。 窦锡道，另外，新调任的滇黔总督樊益坤，你可熟悉？ 吴松晟道，听闻是首辅的人，之前任齐鲁巡抚，调他来西南是首辅的主张。 窦锡道，朝廷要北伐，主战的俞孝林总要在南方安插一个自己人，以稳住西南之大局。我想你回到黔州府的时候，樊益坤和裴峡想必已经斗得不可开交了。 吴松晟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哪里？ 窦锡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去黔南。 吴松晟道，原因呢？ 窦锡道，黔南是个黔州府够不到的地方，远离黔省的中心，等待着对你有利的时机。而且你要记住，即便到了黔省，也不要再次染指兵权，我给你推荐你一个，你去和他合作，我想他会帮着你的。 吴松晟道，是谁？ 窦锡道，黔南独山县县令——张平。 吴松晟道，我知道这个人，此人口碑不错，是黔省的老官员。 窦锡道，他如今已经五十岁了，官场上郁郁不得志，倒也是实情，所以我觉得虽然是叫他帮着你，但实际上你也是在帮着他。 吴松晟道，我记住窦大人的话了。 窦锡道，希望我们两个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可以不是在这样压抑的政治气氛下进行。 16 吴松晟返回黔州府的之后，在北营做了短暂的交接，便当即表示要卸下军权，前往黔南担任粮道。 裴峡倒是很痛快的答应了吴松晟的请求，不过却没有表示要动吴松晟北营军队的建制。吴松晟猜想这大概是他忌惮樊益坤所致，毕竟朝中主战的俞孝林正在压制着主和的季天严，这种压制也在地方政治上有所体现。但裴峡毕竟在黔省根基深厚，虽然他的上层如今在官场上处于劣势，他却还是在地方上牢牢地掌握着一省的军政大权，以至于新任总督樊益坤就任至今都无法对黔省实行有效的控制。 吴松晟将家眷安顿在黔省的家中，让浑成前去北营，协助源烨继续惯例军务，以暗中持续对军队的控制，方才南下黔南。 他抵达独龙县的时候，张平便已经在县城门口迎接了。 吴松晟和他一同走进城里，并且说道，之前就听过张大人的名字，可却一直无缘见面。 张平道，前日窦锡窦大人给我修书一封，说你要来，我便准备了。 吴松晟问道，张大人觉得，我此后在黔南应该如何办事？ 张平大批，一个字，忍，等待着机会，如今虽然四海清平，天下政局稳定，可随时都会发生新的变数，而且目前这个时候，切记不可碰军队。 吴松晟道，这个窦锡也对我讲过。 张平道，裴峡是个什么人，我比你清楚，现在他赶跑了杨济业，又把你贬责到黔南，为的便是抓住本省的军政大权，现在知府余绩，按察使顾思道，还有义州城总兵，黔州城总兵，黔省土地都是他的人，留下个南北营，为的也不过是给樊益坤看罢了。 吴松晟听完张平的话，便直接问道，张大人，我想做一番事业，你愿不愿意帮着我？ 张平道，我愿意。明天我们启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吴松晟道，什么地方？ 张平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第二日，吴松晟跟随着张平来到了黔南的一处深山之中，只见树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见是张平，便说道，张大人，我们首领已经等候多时了。 吴松晟跟着张平走近树林深处，这里原来是一片空地，竟然像是个军队的校场。 这时，两个人从远处并排走了过来，行礼道，参见张大人。 张平马上给吴松晟介绍道，这二位是祁纳和祁闵，是这一地区的猎户，之前是半兵半匪的，我后来收编了他们，为的是将来用得上。 吴松晟道，看来张大人是把今后的很多事情都想好了。 张平道，都这把年纪了，再不拼一次，真就没机会了，希望我选择你，是个正确的决定。 吴松晟道，多谢张大人。 张平转身对祁纳和祁闵说道，你们二人以后就带着你们的弟兄，好好的为这位吴大人效力，将来有你们的好日子。 祁纳和祁闵听了，马上向吴松晟行礼，并同声说道，参见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