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互吐衷肠
郭平见冷了场，有些尴尬，自己估摸着是逃不过此一问了，只得起身挠挠头说：“其实那天吧，也是事态紧急，情急之下出的计策。蓝寨主他老人家对我和二小姐的那个什么什么约定，各位也不能当真，算不得数吧？” 郭平话音刚落，突然是“当啷”一声，这蓝灵儿为之一震，手里拿的酒碗是拿捏不住，直直掉落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把大伙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去。 她察觉到自己失了态，想说些什么，可娇艳的柔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口。此刻双眼中噙满了泪珠，只得站起来勉强朝着大伙笑了一笑，表示了下歉意，便是夺门而出。 郭平颇感不好意思，蓝灵儿这一走，大伙都扭头看向了他。 其实女孩子家家的心事，蓝寨主、巴图尔、东丹甘布等经历过的人都能猜出来一些。可这事，天底下到哪里都应该是男方主动一点，是以大家都在等他的反应。 还是黄立聪明，桌下悄悄捅了捅他的大腿，嘴唇是朝门口的方向一努。 郭平也领悟过来了，道了声：“失陪片刻！”便也抢出门外。 这黄立此刻是承担起了圆场人的角色，最先活跃起来，招呼大家道：“诸位，来，继续吃菜啊。巴图尔，喝酒啊，举着碗愣着干嘛？我还没有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哎哟，小宁你掐我干嘛？哦，诸位不好意思，我忘了现在还不能喝酒。”黄立这一通自说自答，是把小宁先逗得扑哧一笑，众人也是知趣，巴图尔又说了几个笑话，这桌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郭平走出屋外，发现蓝灵儿是一人静静站着，望着高台下寨子当中的点点灯火。 郭平自束发以来，也是头一次面对这男女之间的感情之事，是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只得是陪在她身边一起望下去。 蓝灵儿目不斜视，淡淡地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汉人要求的是那种大家闺秀，对待男人要百依百顺。我自小在这大山之中长大，在你眼里，一定是属于那种不知礼数的女子吧？” 郭平也是望向山坳，深吸一口气道：“二小姐，其实这话该是我说才是。我是出生贫寒，家中清贫，除了年迈父母，再无一人。在这朝野之中，又是无根无基。在那些权贵眼里，我这芝麻绿豆的小官和蝼蚁也没什么差别。如果不是侥幸中了这次的科举，我和你这寨子里的普通人家后生没什么两样。” 蓝灵儿是哀叹一声，失望地道：“在你眼里，难道我就是那种嫌贫爱富，贪图享受的女子么？” 郭平忙摇手解释说：“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这样一个穷书生，自己的命运都是一个未知，怎么还敢说能给别人什么呢？” 蓝灵儿黑暗中眨了眨清亮的一对双眼，似有一阵笑意涌来，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心里还是想过我们以后的生活的？”苗家儿女，对待感情是直爽性子，这蓝灵儿也不例外，是以直接就是问出了口。 郭平被蓝灵儿这么直接的问题一时是被问得手忙脚乱，好在也不会有人去追究他现在窘迫的神情，便回答道：“你这样一个天仙似的人儿，我这样的一个凡夫俗子，怎么会不动心呢？” 蓝灵儿浅浅一笑，嗔了一声：“油嘴滑舌。” 郭平在微弱的星光下，见蓝灵儿脸上是光彩奕奕，眉眼之间，露出一股柔媚而又火辣的神态，此刻两人身躯贴近，一股女性身上才有的芳香是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心神为之一荡，答道:“我要是说对你毫无感觉，那自然是骗人的。我只怕我这么一介书生，今后会误了你。” 蓝灵儿忙道：“不用再多说了，我什么都明白。” 两人此刻在银河繁星之下，是突然都停止了交谈，在黑暗中相望对方，四周陡然间就是安静了下来，只有一番说不出的浓情蜜意，荡漾在周围。 “好！好！好！”忽然房门一开，一群人簇拥着蓝寨主走了出来，在最前面的，却是在拍手叫好的巴图尔。 刚才在餐桌上恭贺蓝寨主的那位长辈，此刻也是呵呵一笑，对着蓝寨主说：“蓝老弟，此刻我再说一句恭贺你喜得贤婿，这总算是恰到好处了吧？” 蓝寨主也是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对着周围众人笑道：“年轻人的事，还是年轻人决定吧，我们也是老头子了，不凑这个热闹了。” 其他人更是开心，尤其是小宁，这年纪正是叽叽喳喳的时候，心直口快地就开起玩笑道：“小姐，我是什么时候改口管郭大人叫姑爷啊？” 蓝灵儿见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又想起刚才两人所说的悄悄话，多半是被人听走了，是又羞又喜，跺了跺脚，就往自己闺房跑去，把手足无措的郭平晾在了众人面前，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在黄立较为老成，见郭平经验不足，便是自做主以男方眷属的身份向众人道：“我家大人现在双亲远在之江，相关事情我先料理了。蓝寨主尽管放心，出山之后，择取良日，我们郭家自会聘请媒人上门，行那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诸般之礼。二小姐天生丽质，我家大人风流倜傥，这少不得是一件天赐良缘啊！” 巴图尔为人也是俏皮，开玩笑道：“我们二小姐，那也算是寨主的掌上明珠，你们郭家若是真想结那秦晋之好，那可得好好准备一份厚礼，要不然，我巴图尔第一个就不答应！” 众人在这门口开起这一对可人儿的玩笑，那自是欢笑不断。 郭平是被众人弄得脸红耳赤，可毕竟今晚和蓝灵儿这样的佳人互表心迹，自己也算是得偿所愿，也只能由得众人去了。 第二日是终于到了，蓝灵儿经历昨晚一事，不好意思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郭平道别，出发前二人眼神做了个交互，蓝灵儿用唇语向郭平是悄无声息地传了几个字。 郭平识出，她说的乃是“我等你”三个字，自然是明白她的心意，重重地看了她几眼，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后，就和蓝寨主等一干人等出发了。 蓝寨主今天是不顾郭平二人的劝阻，一定坚持要亲自带队将他俩送出山。现在蓝寨主是苗人大头领了，加上郭平的官府身份，是以路上经过的几个寨子，寨主都是早早地立在路口迎接寒暄，说着说着，最后索性是加入了这送行的队伍。 如此这般，队伍到后面是越来越大，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这山中游行，真可算是苗家难得一见的奇景。 郭平这出山路上的心情，和进山时的忐忑，那是不可同日而语，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他现在感觉是比中了状元还畅快。 眼见得行到黄昏，众人到了一个山口，蓝寨主挥手让队伍停下，对着郭平道：“郭大人，转过这山口，就出了我的地界了。我们这么多人，一齐露面也不大方便，就此告别吧。郭大人出山后勿要忘记昨晚相商之事，老夫静候佳音。” 郭平道：“这个自然，自然。” 黄立却误会了，听了蓝寨主所问，大声答道：“蓝寨主尽管放心，那事情绝对误不了，我一回去就去找好媒人，尽快上门议亲！” 这顿时把一众人等逗得是哄堂大笑，也把郭平弄了个大红脸，实在是怕了黄立了，告了声辞后就拉着黄立匆匆前行，大家也就在此互相分开。 郭平二人是说笑间转过山口，突然发现此时远处平原上依稀是站立着许多人，一个个排成整齐的纵队，貌似还有不少人带了兵器，亮出来的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下朝着自己的方向反射出光亮，似在等候什么。 二人不禁大吃一惊，难道这十日之内，施恩县发生了重大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