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纥干承基
楚王府的后院的一间厢房里,阴天智的关押之地。 这位不到三十岁的汉子正在焦虑地走来走去,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快死去。 两天前他亲眼目睹自己的一干下属被楚王府的侍卫全部斩首。他现在已经明白李承明不是吓唬自己,他绝对敢要自己的命。之所以现在不杀自己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想从自己嘴里得到更多的东西。 李承明对崔巍用刑的手段秦王已经给他们这些死士传达过了,阴天智知道自己一定抗不住那样的酷刑。与其招了以后在被人杀死不如现在自杀,可是楚王的人看的很紧,自己吃喝拉撒睡都有人看着,现在真是想死都难了。 “别转了,转来转去又有什么用呢?我看你不如趁早招了吧!我听说曾正午明天就回来了,他的手段毒的很,你一定受不了。”看守他的楚王府侍卫劝道。 阴天智愁眉苦脸地道:“我招与不招都得死,兄弟你要是能成全我现在就死的话,我写个字据给你,你去找我堂弟,他会给你十两黄金的。” 侍卫笑了笑道:“金子我是想要,可我也不想有命拿没命花啊!依我看呀!你还是招了好,至少能少受些苦。” 阴天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坐在矮塌上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窗外柳树上叽叽喳喳的麻雀开始发呆。 到吃晚饭的时候阴天智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胃口不错吃了不少东西,还给看守他的侍卫有说有笑地讲述他开酒肆时遇到的趣闻。 第二天早上李承明起床后正在刷牙,王虎臣来报说阴天智用一根筷子杀死了自己。 “******!曾正午马上就要回来了,你怎么能让他死了呢?”李承明气得将手里的细瓷碗摔的粉碎,大叫道。 王虎臣垂头丧气,一脸懊恼地答:“属下实在没料到他能用筷子自杀,请大王责罚。” “筷子自杀?不会吧!筷子怎么自杀的?”李承明刚才只顾着生气,现在才想起来问阴天智说怎么用筷子自杀的。 王虎臣一边比划一边回答:“属下也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筷子从左耳入右耳出,他····就死了。” “废话,都那样了能不死嘛!”李承明低低的叫骂了声,然后摆摆手让王虎臣下去。他原来是想留着阴天智的性命交给曾正午用刑的,以曾正午毒辣的手段一定可以问出些什么来。可那阴天智也了不得,竟然能用一根筷子了解自己的生命。 和母亲meimei一起吃过早饭以后李承明闲的没事便带了几名侍卫出府去了。 西市,放生池边李承明正优哉游哉地带着一大群侍卫闲逛。 前面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唧唧喳喳议论着什么,于是也李承明走近人群,放眼一看,见路边上跪着一老一少,估计是父子俩。 老头约有五十多岁,蓬乱的头发、长长的胡子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脸色焦黄而肮脏,仿佛有半年都没洗过了。跪在老头身旁的小伙子大约二十一二岁,皮肤黝黑,头上插有一根草标,身材魁梧。身上的衣服虽有多处摞着补丁,但洗得很干净。 从围观者的议论中,李承明得知,原来这是当爹的在卖儿子,换钱给妻子治病。 李承明对王虎臣使了个眼色。 王虎臣上前去拉起那老头道:“你们走运,碰到我家大王。” 这父子俩是突厥人,老头复姓纥干,名庆,儿子名叫纥干承基。因为去年得罪了突厥贵族所以才逃到大唐来。 可到霉的是,纥干老头前些日子得了伤寒险些丢了性命,好不容易治好却也将身上的财物差不多花光了。偏偏祸不单行,老头的病刚好,他妻子却因劳累过度,又患上了风瘫症,卧床不起。一个游乡郎中替她开了一个药方,其中有穿山甲、人参、珍珠等贵重药物,但是哪来钱买药呢? 老头无奈只好在放生池边上卖儿子。父子俩在这里已经连续跪了三天,同情的人不少,可就是没有人帮他们。 主要原因是他们父子要价太高,要一百两金子。在一个原因就是没人愿意花一百两金子买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回家。如果纥干承基是个美女的话估计早被人买走了。 “纥干承基?贞观长歌里出卖李承乾的那个刺客,他居然在这出现了?真是想不到。”李承明想。 “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在提起。”李承明道。 “既然他能出卖李承乾那就也会出卖自己,这种人还是不要留在自己身边的好,还是让他出卖别人去吧!可是怎么想个办法把他送到李承乾身边呢?”李承明想。 “哟!这不是楚王侄子吗?多会回来的?大清早的干嘛呢?”一个尖细的童音在李承明的身后响起。 李承明转身一看李元景和李元昌哥俩正带着十几个侍卫向自己走来。 李承明忙行礼请安道:“刚回来两天,闲得没事,正想去找两位叔叔呢。您二位这是要去那?” 李元昌还了个礼,呵呵笑道:“和你一样,闲的没事,刚从太学溜出来。六哥说这有个茶舍不错,准备去坐坐。”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众人抬头看去,原来是一匹马惊了。路上的行人一边躲避一边叫骂着。 马是的乘客紧紧地抱着马脖子,生怕被马摔下来。李承明仔细一看,那乘客赫然是金吾卫右街使窦孝节。 “这小子怎么搞的?大清早地骑了一匹疯马出来了!”李承明自言自语道。 接着他对着王虎臣招招手道:“想办法让马停下来。” 王虎臣为难地摇了摇头:“大王,这马跑的太快,没法拦啊!” “可惜没把要昆仑奴带出来!以他的力气一定能把马拦住。”杨容插嘴道。 “是啊!早知道就带他出来了。”李承明想。 眼见那惊马越来越近了,李元景和李元昌的侍卫们已经开始护着他们的主子向两旁躲去。 “要不杀马吧!千万注意,不要伤到人!”李承明道。 王虎臣带了几个人拔出腰刀,分两列站在路中央,准备将那受惊狂奔的马乱刀砍死。 谁也没注意到,纥干承基竟然迎着那匹惊马跑了过去。 更叫人没想到是纥干承基一边跑,还一边脱衣服,当然脱的是上衣。 在距离惊马大约两三尺的时候纥干承基身体一偏,将手里的衣服罩在了马头上,与此同时飞快地伸出右手抓住马缰绳,飞身上马,骑在马屁股上,紧紧地拉住缰绳。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在同时完成,周围的人忍不住叫起好来。 马儿目不能视,安静了下来渐渐地放缓了脚步。
纥干承基翻身下马,不停地抚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 王虎臣赶忙等人将窦孝节从马背上搀下来。 “表叔没伤到吧!”李承明佯装关切地问道。 窦孝节虽然吓的脸色苍白,但还是强做镇定地说:“不碍事,这该死的畜生,大清早发疯,我马上就叫人阉了它。” 李元景也从远处走过来笑着和窦孝节打招呼,李元昌却走到纥干承基身边去观察那匹马去了。 没多久窦孝节的几名下属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窦孝节拱拱手笑着道:“谢谢诸位大王挂念,我去巡街了。”然后又对着自己的下属道:“把马牵回去,叫人阉了它!” “慢着,孝节表兄,这马给我吧!多少金买的?我回头叫人给你送府上去!”李元昌言道。 “七叔,你要这疯马干什么?”李承明很是怀疑地问道。 李元昌笑了笑道:“此马骨骼强壮神态非凡,只要好好调训一下一定会是匹好马的!” “大王,汉王殿下说的没错!”王虎臣小声说道。 窦孝节寻思了片刻后为难地说:“汉王殿下喜欢牵去就是了,就是这马性子太烈实在难训,殿下还是不要骑它的好。” “表叔说的是,七叔还是不要骑这马好,要不万一你有什么闪失,表叔的麻烦可就大了。”李承明道。 李元昌摇摇头道:“放心吧!我不是想骑,要它是想画它。” 李承明脱口道:“是啊,你最喜欢画马,我怎么忘记了。”然后笑了笑又说:“表叔这下可以放心了。” 窦孝节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李元昌看了看纥干承基道:“承明,这个突厥人借我用几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七叔要是看上他的本事的话侄子把他送你就是了。” 李元昌道:“那就谢谢承明了,我还真是看上他训马的本事了。” “王虎臣,你带纥干庆去给他妻子看病,找最好的郎中,一定要把人看好。实在不行的话告诉我,我去请韦天成来。”李承明忽然想到纥干庆还在一边等着呢,赶忙吩咐道。 纥干庆跪下磕了几个头后千恩万谢地跟着王虎臣走了。 李承明走到纥干承基身边道:“放心,你母亲的病包在我身上。你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以后要好好伺候汉王殿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说完冲着杨容喊道:“把卖身契还给他。” 纥干承基接过卖身契,跪下磕头:“大王厚恩,不敢言谢!” 李承明笑着拉起他来道:“杨容,去给纥干承基买几套衣服来,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我们楚王府出去的,穿这样的衣服我脸上也太不好看了。” 李元景在承明身后笑嘻嘻地说:“承明,到你府上转转吧!” 李承明转身点点头道:“好啊!随便请七叔给我画副画。” 他转身的一瞬间看到纥干承基深褐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泪水。那一刻他感觉纥干承基并不是一个卑鄙下作的小人,也突然怀疑自己把他送人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