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美人如玉隔云端

    “萧斧可是输了？”一声端庄清丽的女声自赵萧斧身后的船舱中传来，声音不大，但当她开口时，整船的人没有一个发出声音。

    “回娘娘，萧斧输了。”赵萧斧的面色更加难看，躬下身子回道。

    “那便请两位进来吧，哀家这里还是有一杯茶可以给的。”赵萧斧听到吩咐，道了声“诺”便挥挥手散去了包围着的侍卫，引着两人向舱内走去.

    一入舱内，只见一妙丽女姿背对着两人，那女子着鹅黄色长裙，裙角直拖到地面，长裙上并无绣饰，显得格外素雅，头梳发髻，犹如一朵彩云，上扎一支羊脂白玉钗，耳上缀着一对珍珠镶嵌而成的耳坠，聘聘然立在那里，香肩似斧削般，顺延着两条裹于衣袖中的手臂，双手合于身前，腰身纤细，却自胯部始骤然丰满，整个背影宛如一件曲线流畅的青花瓷器。孙洛学美术出身，对于这些动人心魄的美丽有着格外敏锐的嗅觉，当然，这也完全可以理解为孙洛的好色程度与他那狗屎般的运气不相伯仲。

    尚未见到面容，但孙洛仅凭借多年游荡于舞蹈学院的审美眼光断定，这女子定然是绝世佳人，不然岂不白白浪费着浑然天成的曲线。一道如若实质的目光冷漠的盯着孙洛，孙洛被这目光一刺，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四处看看只发现舱中处那背对着二人的女子就只有低头立于两人身前的赵萧斧，以及走前自己半步的李再兴，除此三人外在无一人。“难道是错觉？”孙洛暗自绯议，赵萧斧停在了距那女子身后两丈处，李再兴和万分期盼能够见到玉人真容的孙洛只得停下了脚步。

    赵萧斧上前一步，单膝跪下抱拳于胸前恭声道“禀娘娘，李再兴到。”原来这美丽背影的主人就是大宋皇后谢道清。

    谢道清的祖父谢深甫曾经当过宰相，有援立宋宁宗太后杨氏的功劳，故此对于谢家杨太后很是感激，在理宗赵呁即位后，议论选皇后事宜，太后命令一定要选谢氏诸女。谢家只有谢道清没有出嫁，她的兄弟欲把她纳入宫中，她伯父谢攑伯认为不可以，说：“即使是奉诏纳女，也必须花很多钱准备资装，按谢道清的条件，到头来不过就当个老宫女，有什么好处？”正赶上正月十五上元之夜，有喜鹊来灯山营巢，大家都认为这是谢道清能当后妃的吉祥征兆。谢攑伯不能阻止这件事，于是只好送谢道清上路，不幸谢道清途中得了皮疹病，好容易痊愈了，皮肤尽都脱落，她的黑皮肤竟然因此而变成了莹白如玉的好皮肤，又让医生治好了她的先天性的角膜云翳，谢道清从丑小鸭竟然变成美女一个。虽然宋理宗真正宠爱的是贾涉的女儿贾氏，也就是未来南宋丞相贾似道的jiejie，但由于杨太后的建议，还是将谢道清册立为皇后，虽然宋理宗并不宠爱谢道清，但由于杨太后的支持以及谢道清甚有度量非善妒之人，宋理宗对其也较为尊重，所以谢道清在**的地位还是颇为稳当。

    如今是谢道清入主**的第十二年，由于谢道清出生时家中条件颇为窘迫，故此谢道清深知民间疾苦，而且由于其成长在民间，每年总会自皇宫中出游民间，虽然身为皇后，受诸多祖宗理法的制约，但谢道清还是多会带侍卫宫娥来西湖上一游。

    “不知李先生硬闯本宫座驾，所为何事？”谢道清的声线很美，听到人耳中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但却不同于那些靡靡之音，谢道清的声音让人听后不自觉的站直了身板，脑中那些不洁之思迅速如潮水般退却，其实，这种感觉别人有没有并不清楚，但自见到谢道清背影后一直对其上下扫视的孙洛来说却真的有这种感觉。谢道清话音刚落，孙洛便觉得头脑清晰了不少，收回了自己的眼睛工工正正的站在李再兴的身后不再用放肆的眼神只是这位比自己大八百多岁的年轻夫人。

    “亡国之人，所为何事难道还需明言么？”李再兴嘴角的笑容溢出，声音依旧如常，孙洛不得不叹息，明明没比自己大几岁，怎么做人的差距如此之大，自侧面望向李再兴，这家伙的眼神清明的想黑夜中高挂在半空的月亮，温润如玉，孙洛脑中想到这样一个词，或许这么形容这个家伙最合适不过了，可是真的有满腹阴谋阳策的温润公子么？

    李再兴不待谢道清开口，继续道“在下上船后，娘娘命众侍卫不得出手，仅命赵兄陪在下过了两手，在下既非蠢人，又怎能不明白。”孙洛又是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谢道清难道是诸葛亮，能够未卜先知，算到李再兴今日会跑来见她？

    “李先生亡命天涯，今日来我大宋就不怕贵由取先生的首级么？”谢道清并不接着李再兴的话头，自左右而言他，避开了李再兴的纠缠。

    “哈哈哈，”李再兴仰天大笑“若大宋都如娘娘这般，只怕不出五年，娘娘的婉容之貌就要在五国城中衰老了。”

    “放肆！”李再兴话音刚落，赵萧斧一声怒骂，谢道清猛地转过身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子紧紧盯着李再兴从容不迫的面庞，孙洛这才见到这张令自己方才百般猜思的面孔，谢道清的肤色洁白，在屋内烛光的照耀下，就如同其插于鬓旁的羊脂白玉，仿佛这两者是同一块玉石所琢磨而成，一双朱唇如两点落入雪中的梅花，鼻尖娇小，鼻梁挺直，孙洛的眼睛在这一瞬间仿佛陷入了一汪无底的深潭，谢道清的双眼，像是散发着奇特的魅力，方一注视，孙洛便感到自己躁动的心灵仿佛停止了跳动，“人间真的有如斯美丽的面容么”孙洛自口中无声地呐呐着，孙洛已经忘记收回自己异常放肆的目光。

    按道理说谢道清今年已三十有四，大了孙洛足足十二岁，但在谢道清脸上根本看不出一丝少妇的味道，活生生就是一名正处二八佳龄的少女。

    孙洛突然对李再兴的性取向感到怀疑，面对这样的美人，李再兴竟然眼神平静的没有丝毫变化，“这家伙难道是玻璃？”孙洛心中暗想着。

    李再兴与谢道清的眼神对视了半盏茶的时间，谢道清威严端庄的面孔，渐渐暖了下来。“只怕吴乞买并非贵由可比，”谢道清眼神已不似方才般凌厉，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再兴道。

    李再兴面容依然如旧“即便贵由非吴乞买，亦莫忘了，尚有拔都，蒙哥环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完颜吴乞买便是灭亡了北宋掳走徽钦二帝的金太宗，而方才李再兴所言的五方城就是当年宋徽宗被俘囚禁归天之地，所谓的婉容之貌说的是宋徽宗爱妃王婉容，据说王婉容被俘之后有金国将领向金太宗所要，王婉容为保贞洁，自杀身亡的典故。李再兴连消带打终于将谢道清挤到了退无可退之处，自进入船舱之后，谢道清一直试图掌握主动想要将李再兴逼至下峰，而李再兴终于凭借着一句话重新掌握了谈话的节奏。

    孙洛悲哀的发现，自己在这四人之中完全是无足轻重的角色，李再兴到底将自己拉入这潭浑水是为了什么？进入舱后，赵萧斧与谢道清根本连正眼都没看过自己一眼，孙洛连一句话都无法插入，如今对话的两人，都是天下间一流的人物，孙洛知道，自己能够恰逢其会，与这些人同处一室已经可以算得上难得的高攀了，可是孙洛真的甘心么？云底土泥与天空白鹤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