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大堂打斗

    第二天，秦秋顶着一对波澜壮阔的黑眼圈出了门。她对着望过来的赵云冷哼一声，也不看他，径直下楼准备吃饭。馆舍预备的饭食不怎么丰富，也不怎么精致。但因为吃多了烤rou和稀粥，突然能够有正正经经的饭菜，还配了些酒，秦秋看着桌子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饭食，悄悄咽了咽口。

    这个时候，车队里的人都陆陆续续来到了前堂。他们三三两两地围着桌子开始吃饭，秦秋四处转了转，发现除了赵云那一桌，都没有了自己能坐的座位。

    她能叫外卖吗？

    不清不远地挪到赵云的旁边，在他的身边坐下，不发一言地开始进食。同桌的还有孟威与张维，他们两个人对视几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诧异。

    孟威嚷嚷道：“我说秦小弟，你一大早摆脸子给谁看呐？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孟大哥给你揍他去。”

    秦秋抬起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子龙兄。”

    “什么？”

    “我说，子龙兄欺负我了，你揍他一顿吧。”

    “噗嗤——”张维一口酒水喷到了桌子上。他看了看面色尴尬的孟威，以及不辨情绪的赵云，从衣袖里掏出手帕，细细地把脸上沾着的水珠擦掉，顺摆嫌弃地看了眼桌子，往秦秋的方向蹭了蹭。

    经过这样惊悚的对话后，这一桌总算是恢复了安静。

    然而，隔壁几桌的声音却因为这安静，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叹道：“黄巾未平，乱臣当道，这关东各将领已出征一年有余，却踟蹰未进，任那伪相董卓火烧洛阳，霸占西都。这，难道是天要亡我大汉吗？”

    “天亡我大汉？”一老者冷笑一声，他嘭地一声将酒杯压在桌子上，震得整个前堂气氛一肃，“也要先问过老夫答不答应！”

    远处一年轻男子怪叫起来：“哎呦哎哟！我说老头子，您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整天摆弄你那点小功夫，这大汉亡与不亡，与你何干？我看啊，不出十年，这天下，必然改姓！”

    那老者怒气腾腾地站起来，推开面前的矮几，只听哗啦啦的几声，矮几上的饭食和酒杯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地。他发须皆白，脸颊消瘦，一道道深深的皱纹爬满了他的脸颊，但一双眼睛却闪着让人胆寒的光芒。

    但见白发老者嗖地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几步冲到刚才开口的人面前，右手一扬，眼看就要砍下。那口出狂言的年轻男子却左躲右躲地到处乱钻，每次都惊险地躲避开了锋利的剑刃。

    他咋咋呼呼地大叫：“别照着脸砍啊！你个老不死的！”突然，那剑一抖，将他侧脸的半截头发削掉，年轻男子瞪大眼睛，慌忙向后退去，“谁让你动小爷的头发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懂不懂啊！”

    “老夫不懂！”白发老者怒道，“老夫只知道今日要替你那父母好好教训你这个叛臣贼子！”

    两个人就在前堂里你追我逃地打了起来。

    说来也怪，白发老者看起来至少有耋耄之岁，但步伐利落有劲，一柄铁剑劈断了不少矮几和木榻。那年轻男子看起来轻佻至极，躲躲藏藏的，每次都恰到好处地避开剑锋，看多了，也不免让人心生好奇。

    前堂中的路人由一开始的慌乱不已，转而淡定围观，像赵云这种心理素质极佳的，根本看都不看一眼的，专心吃饭。

    秦秋着看前堂中那两个人犹如武侠电视剧一样的对打，愣住了。

    她手中的酒杯已经举在半空中好久了。赵云看她一眼，眸中有深深的无奈，探手将她手中的酒杯夺过，放在桌子上。

    他沉声说道：“专心吃饭。”

    秦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饭食几乎要凉透了，习惯性地想要对赵云露出微笑说谢谢，却突然想起来，自己正在和这个面瘫闹别扭，于是，她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赵云眼眸含笑，他招呼来不远处的侍者，向他重新要了一份哺食，摆在秦秋面前。

    秦秋抬眼看了赵云一眼——这是在讨好她么？

    好吧，既然是主动求和，那她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好了。秦秋装模作样地对着赵云眨眨眼，说道：“多谢子龙兄了。”

    这时，那两个人已经互相打斗了半个小时左右，等秦秋重新埋首食物的时候，他们也没力气再你追我逃了，双方隔着几张桌子吵架，颇为热闹。

    有人敬重老者，上前几步把他扶起来，小声劝慰几句。老者又高声骂了那年轻人几句，才在陌生人的搀扶下进入后堂。

    年轻人看老者走了，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上，喊道：“累死小爷了！嘶——可恶的老匹夫！”

    热闹看完了，围观的众人也渐渐散场。

    赵云他们一桌人也起身，他们这一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只是，赵云刚迈出一步，那原本躺在不远处的年轻人却出现在他们眼前，满脸痞气地伸手，拦住赵云：“等等，这位义士，你就这么走了，我不白跑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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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男子名为邵谦。名字寓意大概是想让他像谦谦君子一般，可惜这小子完全颠覆了名字中含有的期待。

    他们几个人引着他进入后堂的房间中。路上，秦秋侧眼，偷偷打量了一番这人——完完全全的反派样子。若说五官，邵谦浓眉大眼的，并无不妥。但他的眉宇间总是充斥着痞气，想事情的时候，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邵谦十分明显地表露出自己的投奔之意。

    他抓了抓自己犹如枯草一样的头发，说道：“小爷我观察你们有一段时间了，你们可是本要投奔那公孙将军，却在最后关头反悔了，是吗？”

    秦秋挑眉道：“你如何得知的？”

    “我说这位小郎君，你们这么多人在大街上直直地冲着将军府衙而去，在周围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也罢，昨日你又在前堂几乎将刘幽州的生平都问了个遍，就差缠着人询问刘幽州家里有没有适婚的闺阁女子了！”

    秦秋硬着头皮顶着赵云不赞同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说道：“是吗？我只是对刘大人太过好奇，能将幽州变为塞外天府，此等经济之力，无出管夷吾之右。”

    邵谦掏了掏耳朵：“和你们这种文邹邹的人说话就是费劲，说吧，你们究竟是要不要投奔这刘虞，不投奔我就另寻别处了。”

    赵云开口道：“能得郎君另眼相待，云某不甚荣幸。不瞒郎君，我等的确有追随刘大人的意向。”

    邵谦一拍大腿道：“这就对了！行了，我就跟着你们了！小爷我会砍人会射箭，刚才和那老匹夫只是热热身，等下次一定将他打得满地找牙。子龙兄不是？以后你就是我的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