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拜见（二）
没一会儿，就听到匆匆的脚步声，只见外面丫鬟高高的打起帘子几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子依次走了进来。 领头的少年十六七岁年纪，穿着靛青绣金团花无袖圆领袍，气质温润，举止大方。 右边的少年跟他长相六七分相似，年纪看上去要小几岁，一身浅粉竹叶缎面镶边白色圆领袍，圆润可爱。 左边的少年生的最是不俗，霜色丝绸质地的柳叶湖青紫葳大团花称的他更加修眉朗目。 最后进来的两个并排的小小少年，一个七八岁样子，另一个更小些，一穿翠绿，一穿藏蓝。都还带着婴儿肥，翠绿色的笑眯眯，小小年纪就看的出是个好脾气，藏蓝的白嫩的小脸上严肃端正，一本正经的样子使人忍俊不禁。 萧老太太看着地上一溜排开的水葱般的少年，笑的合不笼嘴，等着他们行礼完毕，招呼道：“快来拜见你们姑母，还未曾见过的，好好的拜一拜，不许失礼。” 最后一句虽故作威严的开口，可声音中的笑意掩都没掩住。 几位少年依次站好，屈膝跪在地上给萧氏恭谨磕头，口中称：“给姑母磕头。” 萧氏见状连忙起身上前，亲自把跪在地上的男孩子一一扶了起来：“都是好孩子，快快起身，一家人不用行此大礼。” 萧老太太指着堂下站立的穿靛青和白衣的少年为萧氏介绍：“这是三哥家的坤哥儿和哲哥儿。”没等萧氏说什么，又指着最端正的那位说：“这个是你大哥家的杰哥儿。” 手指到最后的两个更小些的，笑呵呵的说道：“这两个小的，分别是你二哥三哥家的。两人最是要好，总在一块，跟亲哥俩似的。” 萧氏按照萧老太太的介绍逐个打量，末了亲切的望着几位少年开口：“好，好，果然是我萧家的儿郎，各个出色不凡。等过会子你们回去了，我把给你们准备的礼物送过去，看看是否合你们的心意。不过，”萧氏话音一转，打趣道，“就是不喜欢了我也是不给换的。” “看看，看看，让我说什么好，才回家多大会就暴露你的小气本性了。”三太太故意笑着嗔怪。 说完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笑声还未落，就听到门外有人问：“都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跟着帘子一挑，进来个姑娘。 进了屋就先取了外面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随手递给旁边侍立的丫鬟，一边走一边笑着说：“在外面就听到笑声了，祖母怎么笑的那么开心，可是姑母回来的缘故？” 没等萧老太太开口，她就走到萧氏面前，躬身行礼：“姑母万福，我一直都听祖母说起姑母，都说姑母兰心蕙质，秀外慧中，母亲也一直说我有姑母的一半她就安心了，如今我可算是见到您了。”声音含笑，清脆悦耳。 瑾瑜看她大约十四五岁，头戴累丝蝶形金步摇，发髻上插了一朵粉色宫绢芙蓉花。穿着银红绣百蝶纹样领子粉色缎面交领长袄，朱红梅花刺绣马面裙，腰间垂下青玉质的双鱼型玉佩和一个金线滚边桃红花卉刺绣香囊。 比随后进来的姑娘中打扮都华丽，生的也是削肩细腰，姿形秀丽，容光照人。 她心下疑惑，难道这个是大房的嫡女行四的歆绮？ 没等她想出什么结论，耳边就听到萧老太太笑着责怪的声音：“你这丫头，上来就到你姑母面前拜见，却不说你是谁，好生无礼。还不跟你姑母说说你是哪家的毛丫头！” 听到萧老太太的话，她笑嘻嘻的说道：“姑母勿怪，我见到姑母太过激动，一时失礼。我是歆凝，府里行三，给姑母赔礼。”说着又屈膝一福。 “无妨，原来是三丫头，真是大气讨喜。”萧氏握住歆凝的手笑着说。 “多谢姑母夸赞，我也是一见姑母就觉着您分外可亲。” 萧氏笑的更加和蔼：“真是个嘴甜的姑娘。” 瑾瑜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二太太，果然笑得有些志得意满，看来她觉得女儿表现出众，让她很是满意。 后面跟着进来的几个女孩都微笑站着，静静等候在一旁。 大太太撇了撇嘴，上前笑着挽住萧氏的手：“这些姑娘们meimei都还没有见过吧，我指给meimei认认。” “麻烦大嫂！”萧氏感激的对大太太颔首。 “meimei客气了，”大太太先招手让一位姑娘过来，“这是我家的讨债丫头，排行第四，都十四了还是个不同外物的，整天个只晓得看她的书，摆弄她的棋盘子。歆绮，快见过你姑母。整日里不都说仰慕姑母，只是难得一见吗，这可有机会见到了。” 大太太虽然嘴上嗔怪着女儿只懂读书，眼角眉梢却透着慈爱。 歆绮梳着平髻，插着一个碧玉簪子，身穿浅粉色绣黄蕊白玫瑰绢制长衣下罩橙色烟纱散花裙，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身段苗条，宛如一朵含苞的花蕾幽香绽放。 她盈盈上前，对着萧氏端谨福身：“见过姑母。” “好姑娘，快起来，让我仔细瞧瞧，”萧氏抚着歆绮的肩，“这书读的多了就是与旁人不同，一看就知道是咱们这种书香门第的小姐。” “您可别再夸她了，不然她更有借口不好好琢磨针线这些女儿家该做的事儿，只死守着她那些书啊本啊的了。”大太太如此说着，并没有什么责怪之意，反而对女儿沾染书香言语中透着一股子自豪。 萧氏听出了大太太的未出意思，也顺着她的话说：“大嫂快别这么说，我也一个这样清雅的女儿也是不忍俗物去沾染与她的。” 大太太笑的很是开怀。 笑罢又拉着萧氏的手指着梳着倾髻的姑娘：“晴丫头过来给你姑母见礼。” 瑾瑜也随着大太太的手指定睛看去，看清眼前女孩儿的样貌时，不由怔楞了一下。 只见她约莫十三四岁的光景，却生的肤光胜雪，眉目如画。水剪双眸，敛翠柳眉，身姿出水芙蓉板楚楚动人，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没想到这么个好样貌的姑娘却有些畏畏缩缩，听到大太太的话，她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萧氏就飞快垂下头，怯生生的地冲萧氏行礼，喊了一声：“姑母。” 萧氏也似被震了一下，却快速回神，倒也没在意她的怯懦，温声言道：“晴姐儿真是长得一副好容貌，连我都差点被惑了去，真真好看。” 五姑娘似被说的不好意思，脸上涨的通红，想张口谢谢萧氏的夸赞，但是又好像不知道如何体面回话，生生憋的眼里浮起一层水雾。 大太太冷眼看她上不了台面的样子，暗自冷哼一声，扬起笑容对萧氏道：“五丫头是个福薄的，也没怎么见过生人，胆子小了些，meimei又是如此高贵的身份，她可不是吓住了么。 萧氏笑着说了一句：“一家人，不用拘礼。”却也不再看她，侧过身转向最后一个女孩子。 大太太也顺着萧氏的目光看去，然后极快的皱了一下眉头，眼里闪过一抹厌恶，虽不情愿最终还是开口道：“这个是六丫头，闺名歆雅。是我们房里的连姨娘生养的，”最终还是忍不住讽刺了一句，“雅姐儿最是嘴甜，这几个丫头里最得我们老爷欢喜的，其他姐妹都比不上呢。” 萧氏似是没有听到最后一句，对着歆雅点了点头；“也是个好摸样，大嫂也是有福气的。几个丫头都出落的亭亭玉立。” 大太太陪着笑笑，也没再开口说什么。 萧氏又喊过瑾瑜与众姑娘相互见礼。 按年岁排了，歆凝，歆绮，歆晴都比瑾瑜年长，只有六姑娘歆雅比瑾瑜小了半岁。 瑾瑜口称“jiejie”、“meimei”行礼，众人都没敢受她的礼，却也一一见过了。 歆凝冲着夏冬雪善意微笑，说道：“县主第一次来京城，定是对这里还不太熟悉。赶明个我带县主好好转转。” “好的，那就麻烦凝jiejie了。” “县主千万不要客气，有事就来找我，想吃什么玩什么都告诉我，我定会帮县主寻了来，让县主觉得不虚此行。” “谢谢凝jiejie。”瑾瑜开心的对着歆凝笑着说。 歆绮看到大太太给她使的颜色，低下头皱了下眉，却也亲切的询问瑾瑜：“不知县主在家里可读了什么书？” “先生教了《四书》。” “可读过诗词？”歆绮接着问。 “略涉猎了些，只是并不精通。” “最喜欢哪一首？”歆绮锲而不舍。 瑾瑜对那些诗词都挺无感的，听到歆绮的问话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对这些着实不擅长，所以看着觉的都好，不同的诗作有不同的意境，各有各的美好，没有什么最喜爱的。” 歆绮皱眉：“那么多都觉着好？象这些个谄媚逢迎的诗词也觉着喜欢？‘此生若得千年寿，尽献终生作皇臣’县主也觉得好么？县主应该多看些高洁的诗作，象梅花那般‘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才是洒脱不萦于外物，这样的诗词才应是心之所向往。我们要多读这样的才能修身养性，端正清明。” 萧老太太一直微笑听着小姑娘们的闲聊，听着歆绮的话，眼中闪过不悦，打断她们的对话：“好了，你们姑母和县主都远道而来，在船上待了那么多天，早就累了，让她们先去休息。等休息好了你们再去找县主玩耍吧。” 歆绮有些不甘心，还想说些什么，但接触到大太太眼中的警告，也收了声不再说话…… 大太太有些尴尬，见老太太这样表态，连忙说道：“母亲说的对，meimei和县主一路行来定是疲了，之前meimei住的院子早些天就重新修缮妥了，我领着meimei过去吧，你也可看看哪里还需要改进的，我立马差人去做了。” 萧老太太不舍得看了萧氏和瑾瑜一眼，也就让她们随大太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