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田间地头
夏家沟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小村庄而已。 因为这里全是沟，很多村庄的名字就用沟的名字取代了，比如跛子沟，夏家沟之类的小村庄，这里的田地大多是梯形田，活着是那种滚驴洼似的田地，很少有一块田地是平整的。 杨正祥刚到自己家里田里，就发现地里的草长得比庄稼还茂盛，于是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的衣服，伸手挂在地埂上的一棵白杨树上，晃晃悠悠的，杨正祥望望搭在树上的衣服，笑着说：“这衣服啊，天热的时候那就是个废物，可遇上天冷的时候又是个宝，你说你咋就这么贱呢？” “爹爹，您骂谁呢？”是杨小菊的声音。 杨正祥转过身子，望着杨小菊说道：“你不在家看着弟弟，跑这做什么？” “爹爹，我跟您说说话，你干你的活计，我在一边陪你说话，这样你也感觉不到累啊。” 杨小菊的话，杨正祥自然是知道的，今天当他要说出冷玲珑的秘密的时候，杨小菊上前一把捂住了嘴，所以这会，杨小菊来这里的意思就是很明显了。 “这鬼丫头，在哪学的这么会说话？关键时候就把爹爹哄得一愣一愣的，你以为爹爹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杨正祥微微笑着从头到脚打量着杨小菊的一举一动。 “怎么了？爹爹，我哪里不一样吗？没有的，小菊只是想跟爹说说娘的事。”杨小菊大概是揣摩了半天觉得怎么拐弯抹角都不如单刀直入痛快点，于是，她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杨正祥阴着脸，很不情愿地说道：“大人的事小孩不能瞎掺和，滚一边去！” “爹，不行，这事我必须得管，你不能这事捅出去了！”杨小菊穿着一身蓝底红花的长衫，长衫上面套着一个紫红色的小棉袄，棉袄的袖口处都已经露出了棉花，那棉花球已经不是原来的棉花的颜色了，脏兮兮的，好像是放在灶火里熏了一顿。 杨小菊就像一个小泼妇似的，双手叉在腰间，一双犀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杨正祥，好像在审视杨正祥那一双把自己当孩子一样的冷峻不堪的面孔。 “那你说，你准备怎么个管法呢？”杨正祥看到杨小菊如此小大人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阵隐隐的好笑。 “不管怎么说，我娘始终是我娘，您想想啊，您如果真的将我娘的事告诉了别人，一传十，十传百的话，那我娘还怎么见人？我和小牛一辈子都难做人，还有我奶奶，重要的是您，别人出去首先会骂您的？” 杨正祥听着杨小菊的话不仅冷笑一声：“你娘怎么见人我不管，她那是自作孽不可活！你说别人骂我？犯错的那是你娘？别人为什么会骂我呢？” 杨小菊想到自己的前生，不禁觉得自己很悲哀，怎么就会遇上杨正祥这么一个死脑筋的爹呢？想想自己前生的爹，虽然是个农民，可总比杨正祥的脑袋灵活多了。 杨小菊谈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唉真是个老古董！” 杨正祥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什么，他扔下手中的锄头，惊讶地问：“你说什么？我是什么董？” “爹，您想想，我娘是您的夫人，如果我娘的名声变坏了，那别人一定会首先骂您窝囊，没出息的，如果您想要这样的结果，就尽管去奶奶那里揭发娘吧。”杨小菊一步一步地给杨正祥分析着整件事情的后果。 杨正祥听完，左手捏着下巴，用一双惊愕的眼睛望着杨小菊，停顿了好久才说道：“哦，也是啊，我怎么发现小菊你不像个孩子，有时候比大人的脑袋都灵光，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呢？爹啊，高兴，就看小菊的面子，这会就先放过姓冷的，好了，你回去吧，爹知道了，太阳大，你回去吧。” 杨小菊刚准备要走，就看见杨李氏和冷玲珑，还有小牛都到地里来了，小牛走在最前面，包袱里提着一瓶水和几个饼子，大概是冷玲珑给杨正祥准备的。 杨李氏看到杨小菊也在地里，就笑着说道：“小菊小的时候看见她爹就哭闹个不停，现在长大了，一天粘着她爹一会见不到都不行。” “奶奶，您说什么呢？我就是吃饱了，出来走走啊，您说什么呢？”杨小菊扑到杨李氏的怀里，一个劲地撒着娇。 冷玲珑看到杨小菊这样捶打着杨李氏，急忙说道：“小菊，不能这么对你奶奶！” 冷玲珑是看不习惯杨小菊喝杨李氏这么亲热的，她生怕杨小菊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那点事给都落了出去又一想上次要不是杨小菊的话，恐怕这会她早就被捆绑着游街了呢？ 冷玲珑矛盾的心情让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个杨小菊了，看到杨李氏不大高兴，冷玲珑急忙调转话头说道：“娘，我是担心小菊用力过猛，砸疼了您，再说，小菊再过几个月都九岁了，那拳头不是三四岁时候的拳头了，您怎么能受得住呢？” 杨李氏这才稍微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没事的，一个女娃，能使多大劲？再说，小菊这么孝顺，怎么会砸疼我呢？瞧瞧，就她这一双小拳头，落到身上，还没雨点子大呢？” 杨小菊急忙从杨李氏的怀里挣扎了出来，低着头，轻轻说道：“娘，小菊知错了！不该这么美礼貌对奶奶的，” “哦，还不赶紧向奶奶道歉啊？”冷玲珑一双眸子里飘忽出闪烁不定的光芒。 “奶奶，小菊知错了。”杨小菊微微弯着腰，一副诺诺的样子，这让杨李氏感到十分的意外，这怎么一点都不像平时的杨小菊呢？ “小菊，快别这样，啥时候还跟奶奶这么客气了呢？”杨李氏上前轻轻拍了拍杨小菊的脊背。 冷玲珑一看地里哪有什么庄稼啊？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根庄稼，竟然全被野草给盖住了。 “这些可恶的野草，有一些养分全被野草给吸收了，这些庄稼一个个羞答答的，风一吹全倒下了。”冷玲珑一边说着，一边用锄头使劲地抠挖着地里的土壤。 杨李氏紧跟其后，将一块地，分成了三半，杨正祥一半，冷玲珑一半，剩下的便是杨李氏的，杨李氏的手脚不是很快，杨小菊帮着杨李氏将地里除掉的草抱了出来。 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对边的河坝边传来一阵急切的喊叫声：“不好了，有孩子落水了！！” 这声音传来，杨李氏一下子急了：“小牛呢？小牛在不在啊？” 冷玲珑转身看了看，地里也空荡荡的，就连小牛平时最爱爬的树上都找不到他的影子，冷玲珑扔下手中的活，冲着前面不远处的杨正祥喊道：“他爹，你聋子吗？没听见孩子落水了吗？赶紧的，有可能就是咱小牛啊。” 杨正祥听到冷玲珑的喊叫二话不说，扯下树上的衣服，一边跑着，一边骂着冷玲珑：“贱女人，装什么勤劳啊，在家不好好看着孩子，跑到这里添什么乱了，小牛要是有什么的话，我非要将你大卸八件不可。” 杨李氏有哮喘，稍微走得急一点就呼哧呼哧地喘个不停，别说小跑了，杨小菊跟在杨李氏的后面。 “奶奶，您慢点啊，也不确定落水的孩子就是咱家小牛啊，您慢点。”杨小菊也是一路小跑，一边急于想知道落水的孩子是不是小牛，一边还要照顾着又哮喘的杨李氏。 杨李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菊，快，快，你跑得快，赶紧去河边看看，落水的孩子是不是小牛？是，是的话赶紧来通知奶，奶奶。” 杨小菊其实一直就等着杨李氏的这句话，没有等到杨李氏说完，杨小菊就飞快地跑向河边。 杨正祥家的地离河边还有三块地，通往河边的路都是崎岖不平的，圆鼓鼓的石头有时候走得一快都磕得脚底疼，更别说跑起来了。 河边的小树林里，这个时候，各种树叶已经纷纷地落下来，砸在行人的肩膀上，脚底是一层厚厚的叶子，踩着沙沙的作响，躺在上面软绵绵的，好不惬意。 杨小菊忽然想到小牛很喜欢在这里玩，于是就在树林里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 刚到了河边，就看见河边上站着一个肥胖的女人，，无端三粗的，脚上穿着一双布鞋，身上穿着还算光鲜，一件紫红色的绸缎装，领口与袖口处均有匀称与整洁的针脚，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很有身份的女人。 杨小菊是不认识这个女人，可杨正祥似乎很害怕她一样，不停地给这个女人说道：“赵夫人，您别这样，我家里也很困难啊，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您看看，您家的盛旺不也没事吗？” 冷玲珑急忙上前说道：“夫人，求您大人大量，我家里确实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我家的小牛我也打了他啊，您的儿子也没事，您就别计较了行不行？” 杨小菊总算是听了个稀里糊涂，但大概意思她懂了，这个赵夫人就是村长赵大鹏的夫人，赵大鹏是什么人呢？就是村子里的一恶霸，谁敢跟他较劲，谁就是不想混。 “好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肯定是你这个做娘的唆使他这么做的，休想，那银子来赎人！”赵夫人冷哼一声，一手牵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盛旺，一手扯起捆绑着的小牛迅速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