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铁女孩
“擦肩而过，目光交错，我依然还在追赶，开往春天的地铁。”——《开往春天的地铁》 周东方将手中抽剩下的烟在烟灰缸里熄灭，挺直了身体，又一次走到窗口，轻轻地打开窗户，喧嚣的声音猛地冲了进来，占满了整个房间。他又点上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出窗外。淡淡地说道：“剑飞，天象为国，这地象则为家。” 唐剑飞听到天与地，忽然想起了自己包里的那本《坤经》。“地象、坤卦，区别在哪儿？” 周东方看了一会儿楼下的人群，转过身看着唐剑飞，继续道：“这地象就是预计显赫家族的龙脉，古人将中华大地映射于九宫图上，北有四、九、二；中有三、五、七；南有八、一、六。便是这地象龙脉之数。”说罢，周东方一指桌上的羊皮地图，续道：“这便是东北二脉之一的大鲜卑山！” 唐剑飞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张地图。周东方没有理会唐剑飞的表情，继续说道：“《易经》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说的便是这天象和地象的区别和作用。” 唐剑飞喃喃说道：“可是就那大岭而言，到底是不是大鲜卑山并没有可靠的证据，史学家和地理学家也没有可靠的说明啊？你想寻找这地象龙脉，难道是为了你的家族？找到这龙脉，对你的家族又有什么好处？” 周东方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转瞬即逝。他看了看桌上的地图，缓缓地说道：“世人建墓，多讲风水，所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就是保住先人灵气，使其能保佑后人。而建墓之处若在龙脉之巅，则更能吸取天地之灵气，使得后代永享繁华。我们周家如今在这世上已经显赫一时、不可一世，我家的祖墓定是不能再好的所在，这个我倒是不担心。不过，我就是觉得我们能有一个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机会并不多，甚至一生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而已。机缘使你我得到这张地图，你难道不想去看一看这东北二脉之一的真面目吗？” “想！”唐剑飞看着那桌上的地图说道：“这地标在后山的原始森林，人迹罕至，可能也有虫狼虎豹，我们倒是要早些准备才好。” 周东方笑道：“你我早早准备，具体时间我会提前去你家找你。”说罢，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扔给了唐剑飞。继续说道：“用个手机吧！什么年代了？估计中国不用手机的，除了一部分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家和小学毕业以前的娃娃，你是独一份！” 唐剑飞将手机塞在包里，看了看天，说道：“我该回家了，估计家政的阿姨应该也打扫完了。” 周东方道：“让老李开车送你。”两个人走出办公室，刘洁马上迎了上去，笑道：“怎么？唐公子要走啊？” 周东方说道：“让老李送他。”刘洁笑道：“老李去省里的拍卖会了，你忘了吗？我来送吧！”说罢，一挽唐剑飞的胳膊便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周东方无奈，说道：“车子不能开进他家大院，刘姐你早点儿回来准备物资。” 刘姐大声道：“哎呀！早就准备完了！”拽着唐剑飞就往门外走去。 电梯里，唐剑飞说道：“不用麻烦你了，我打算坐地铁回去。”刘洁贴着他的肩膀，抬着头眨着眼睛看着他，笑道：“怎么？怕我吃了你吗？那姐就陪你一起坐地铁！这可是咱俩第一次一起逛街啊！” 商业中心的地下也是商业中心。人头攒动，嘈杂不休。唐剑飞和刘洁两个在人群中缓缓而行，寻找着地铁站的入口。 刘洁过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唐公子，我怎么感觉怪怪的，怎么好像被偷儿盯上了？总是感觉有人跟着咱们？”唐剑飞赶紧把背包放在身前，低声问道：“不能吧？我们很特殊吗？我们又不是有钱人！” 两个正私语，前面一阵风吹来，一班地铁到站。庞大的人流正面涌来，刘洁忽然“呀！”的一声，低声道：“我的包被抢去了！”说罢，转身一拉唐剑飞转身顺着人流向前冲去。唐剑飞不明情况，只道是她的包被小偷拿走，赶紧向前寻找。两个一前一后手拉着手在人流中如鱼入大海一般向前狂奔。 唐剑飞随着刘洁转了几个弯，跑过了两个地下商场，只觉得人是越来越多，却没有看到她在追的是谁。两个人又随着不同的人群上了地上的商场，又在另一个入口跑到地下，转来转去竟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走廊里。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单独的门，刘洁拉着唐剑飞飞快地走到门口一推而入，这是一个员工通道，两个又往里走了一阵，遇到了一个十字口，拐了弯又进了一道门。那门后站着两个抽着烟正在休息的清洁工人，他们看到刘洁点头示意了一下，继而推开了放置清洁工具盒工作服的壁橱，一个暗门漏了出来，刘洁拉着唐剑飞推门侧身而入，而后“轰”的一声，显然是外面那两个工人将壁橱推回了原位。 唐剑飞觉得好气，匆匆跑了那么久竟被拉到这个鬼地方。刚要讲话，刘洁伸出右手食指在唐剑飞的嘴上一按，示意噤声。指了指面前的另一道门，笑着低声道：“那房间里有人在等你。这个应该对你很重要。” 唐剑飞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回想自己的生活，也多少就是不真实的，很多事情做的并不到一半努力，却出了结果；有的事情恍恍惚惚却不知所以。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那扇门在他一个人进去之后，缓缓地为他一个人关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由于是按照地下室设计的，也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幻灯机打在白色的墙上反射着白光，四四方方却给整个房间提供了昏暗的光源，放幻灯机的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人，看身影更像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 那女人没有说话，微光中用手一指桌子另一面的一张椅子，随即打开了幻灯机。唐剑飞知道这是让自己坐下，坐就坐！就在坐下的同时，幻灯机开始了放映。 幻灯打出的是一副黑白照片，照片上是满地积雪的深冬，有七个穿着旧军装的人，这张照片应该是在建国之前战争年代的照的，他们的军装显得十分臃肿和破旧。前排坐着的是三个人，中间的显然是个领导，年纪有些大了，而两边的和后面站着的看面相都很年轻。 一个如铜铃般的声音轻声道：“1945年，苏联和中共抗联联合进攻日军在中国的最后要塞—虎头要塞。冯立！”一个激光笔点在那中间坐着的年龄大一些的军人胸前。“参加了这次战斗，并在虎头要塞中得到了一份日本关东军的秘密报告。报告中隐约写出了在大兴岭深处有一处日军的秘密基地，并指出该基地正在研究的项目可以扭转整个二战战局。” 唐剑飞心中一动：“又是大兴安岭？怎么又是这里？”他不由得转过脸去看那女人，反射的光中那双幽深的眸子让唐剑飞一时心花怒放，那正是在地铁上的那双眼睛。 唐剑飞一时很难平静自己的心情，只见那激光笔从后排左手的第一个高大的军人，“方大柱，东北山民，重机枪手，早年便参加了抗联。”第二的身材瘦小的军人“刘二球，本命刘尔秋，爆破手。”第三个皮肤白净的年轻军人“这个你或许见过他的照片……” 唐剑飞定神仔细看去，那人眉宇清秀，一脸正气，他似乎真的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的照片，但一时想不起来。那女孩接着说道：“他叫唐宇……”“啊！”唐剑飞不由得喊了出来：“是我爷爷” “是的！他当时是侦察兵。”那女孩没等唐剑飞再说什么，又指向后排最后一个身材略矮，更加白净的军人:“杨梅，女卫生员。”唐剑飞没发现这是个女人，不由得仔细看了一下，如果她换上女装或许也是很漂亮的，一双大眼睛甚是机灵，而那眉宇之间却又似曾相识，怎么总是感觉人人都见过呢？那女孩很快又指向前排冯立左面一丝不苟坐得笔直的戴眼镜军人：“张保国，延安特派员。”右面一个脸色黑黑的年轻军人，样子有些与众不同，更像是东北的少数民族：“阿什库，鄂伦春向导。” 唐剑飞见她介绍完全部七个人，不知道她的用意，转而看向那女孩。在黑白色的幻灯反光下，那女孩的脸更加清晰了，虽然有一些照得发白，但毫不掩饰其俊俏的脸蛋，一双动人的眸子秋波流动，那女孩双颊有些泛红，继而笑了笑道：“这七个人组成了一支秘密小分队，进入大兴安岭的日军要塞，但是最后应该只有你爷爷一个人回到了抗联，至于中间的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 唐剑飞有些迷茫，自己喜欢大兴安岭是自幼不知不觉中开始的，但是关于爷爷的事情，父亲、母亲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多，更是从没提起过。而自己能够记起的只有爷爷在有了父亲之后就去世了，父亲是在部队里吃百家饭长大的。难不成自己和这大兴安岭本就有不解之缘？在联想到自己经常做的那个混乱的梦境，不由得一时不知所以。 幻灯机“咔”的一声，换了一张图片。是三个日本女人穿着和服，一个比一个端庄秀丽，而眼神却又一个比一个凝重坚毅。那女孩接着说道：“这是一张永远不会公布的照片，你看这中间的女孩像谁？”唐剑飞仔细去看那中间的日本女人，她明显要比两边的女人年轻，可能因为年龄原因比另两个人又显得稚嫩，眉宇间又多了一些男子气质，而那双大眼睛显得格外动人，唐剑飞不由脱口而出：“这是那个杨梅！” 女孩“咯咯”一笑：“这是日本特高课三大女间谍在关东特高会议后的照片。”激光笔一指左手年龄稍大的女人“川岛芳子，特高课第二课的高级间谍，当时总领关东军机。”指到右手边面容洁白的女子“南云造子，特高课第三课的高级间谍，当时负责华东事务。”最后激光笔指向杨梅：“而她，山田美黛，特高课第四课的高级间谍，从没有人知道其具体工作，但却被特高课课长土肥原贤二誉为‘最终武器’，这个人曾在特高课有着极为可怕的声誉，无论技能还是业务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她反倒在关东特高会议后销声匿迹，就连档案都一并消失。但是以她的本领是不可能在任何一次有准备的行动中有去无回的。” 唐剑飞看向那个地铁女孩，冷笑道：“你想说明什么？” 那女孩正色道：“这次行动到底是什么结局？为什么只剩下一个人却没有任何结论？”唐剑飞又看了看那山田美黛的照片，转而又看向那地铁女孩，两个人一样肌肤白芷，又有着一样的动人眸子，使他不由得脊背一阵发凉，皱起了眉头，冷冷地道：“我想冒昧的问一句，阁下又和这位山田美黛有什么渊源？” 那地铁女孩被这一问不由得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