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雨越来越大，放眼望去，整个马尔萨斯茫茫一片，所有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一声惊雷在半空炸开，余音未消，又一声更大的雷鸣，闪电的强光霎那间照耀天地，那墨色的云层中，仿佛数条电龙翻滚一般。 马尔萨斯斗兽赛场最高处，也就是赛场巨型椭圆形顶部的中心，离地面有两百多米，除了例行的清扫，平时很少有人上来，这样的暴雨天更不必说了。 此时，费平等六只妖兽正站立在这里，昨晚在那研究基地中，六头妖兽都吞食大量克隆妖兽，补充大量所需的物质，虽然只过了一晚，体型都有明显的变化，比原来整整要大了两圈，露出一股子凶悍气息。 费平、快刀、乱影、赤角、苍雷围成一个圆圈，各守一方，六眼正站在中心，双翼像是一朵洁白的莲华完全绽放，一道声波正以它为中心，源源不断地扩散开去，周围直径十米的半球形空间，一滴雨也无法落下，通通滑到一边。 妖兽平时相互间的交流主要是靠脑波来进行，这种方式直接而快捷，比起用语言交流有太多的优势，不过，它也有缺点，那就是只能在较近的范围内进行。 远距离交流的方法，妖兽也是有的，妖兽喉咙构造相当特殊，可以发出一种频率相当高的声波，以此来传达一些简单的信息。这种声波穿透力很强，能透过层层障碍，传到很远的地方，不过，以人类的听觉器官却是无法听到的。 六眼的专长本就在声波的运用上，由它发出的声波，即便是在这样的暴雨天，也能覆盖极广的范围，现在，它正向方圆十数里的妖兽传达信息，呼唤着那头被人类捕捉去的妖兽，希望它能做出回应。 就费平昨晚在研究基地中获取的信息，那头妖兽确实是在那个基地中完成进化，正如南星的预料，它进化成了与人类极为相似的形态。对此，研究基地中的研究人员非常好奇，立刻给这头妖兽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测。 正当他们要做进一步研究的时候，三千纪联盟中某个大人物到访，看过这头人形妖兽之后，他提出一个有趣的建议，他的一个子侄需要一个玩伴，而他自己也想观测一下，进化成这种形态的妖兽如果与人类一同生活的话，是不是会变得和人类一样，所以，他带走了这头妖兽。 不过，为了研究的需要，这人定期会带这头妖兽回到研究基地一趟，最近的一次，也就在前几天，而这位大人物这次来马尔萨斯，正是为了观看比赛的，大赛正在进行中，相信他应该还在马尔萨斯。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费平才会冒了很大的风险，返回火星，在斗兽比赛进行的过程中，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那头妖兽。此刻，尽管在这赛场顶部偌大的空间中并没有一个人影，费平还是保持高度警惕，准备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六眼声波发出的下一刻，赛场内便传来许多回音，足有上千道，混杂在一起。辨别的任务同样由六眼来做，它顺着每一道声波的传播轨迹，逐一追踪每只反馈声波的妖兽的位置，用它双眼的能力，直透赛场，找到它们的确切位置。 过了有十分钟，六眼忽然传给费平一个画面，费平一看，画面是在下方的一个贵宾看台，那里坐了许多观众，而其中一人站了起来，正抬头仰望，嘴巴微张。 就是它了！费平大喜，向六眼道：“六眼，试试能不能叫它来这里。” 六眼照做，回应很快传来，对方竟然呼唤自己一行下去，这头妖兽怎么回事？没看见周围有那么多人吗？难道是陷阱？可是又不像……费平心中疑窦顿生。 思索片刻，费平可不会傻到大咧咧地跑下去，想了想，还是决定晚上再去找它。可是，计划始终比不上变化，就在此刻，六眼发出警告，正有一群人向这里靠近，其中还有妖兽。 这种时候，费平可不想做无谓的纠缠，立即道：“走！”他原本的打算也只好取消，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如果耽搁下去，越来越多的势力会发现，如果不立刻行动，拖久了很可能给那些人围捕，到时候想要走脱，那就千难万难。 “六眼，锁定了那个位置，找出最近、人最少的路线，我们杀进去！”费平一咬牙，贵宾看台与普通的观众席是隔离开的，分为很多个小包厢，人也要少很多，杀进去应该没有问题。 这种工作六眼早就驾轻就熟，眨眼间完成，赛场立体的图像呈现在六头妖兽的脑中，标出一条路线，丝毫没有停顿，六只妖兽身体骤然加速，呼啸着，直奔顶层一处通往赛场内部的入口。 “他…它们在那里！我的天哪，竟然是它们……呃……” 冲上顶部的一行人，正是御影、纪沙罗、李斯特、魏思勒等人，他们一路跟着丧狮追踪到这里，上了顶部走出没有多远，一行人远远就看到，大雨之中一个透明的半球形罩子，其中正站着六头凶悍的妖兽，李斯特吓了一大跳，目光与其中一头稍稍接触，指头指着前方有些不听使唤，舌头也有些打结。 “所有人退回去，快！”纪沙罗高声喝道，一边握紧的手中的武器，她可是清楚这六头妖兽的厉害，现在看它们的样子竟然又长大了不少，更加凶悍，况且现在自己一行人，虽然有所准备，也只是带了简单的轻武器，其他什么装备都没有，上去完全是送死。 “御影小姐快走！”李斯特见御影站在原地发愣，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后跑，御影惊觉，眼看丧狮想要追上前，忙叫道：“丧狮，回来！”丧狮听了主人的呼唤，也只好回转。 “停下！”众人慌乱后撤，跑了一段路，纪沙罗突然下令，众人一愣，纪沙罗松了一口气道：“它们已经走远了！” 魏思勒也是早早就发现，望着六头妖兽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它们在这里干什么？” 李斯特接口道：“肯定和刚才的声波有关，它们在呼唤什么？” “我们过去看看。”纪沙罗定定看了看前方，李斯特正要劝阻，她已经大步上前，御影、魏思勒也随同，李斯特只好也跟上，一面戒备。 走了百十米，众人没有看到那六头妖兽的踪影，却是看到顶层一处通往内部的地面给揭开了，丧狮在那入口处闻了闻，对御影冲那里点了点头，御影会意，对众人说道：“它们进去了。” 纪沙罗、魏思勒、李斯特的面色顿时都有些难看，以这六头妖兽的恐怖杀伤力，进入有着上百万观众的赛场，这些观众几乎都是手无寸铁，一旦它们……那景象，他们都不敢想像。 魏思勒怔了怔，立马掏出手机联络李昂，报告这里发生的状况，而纪沙罗也拿出手机，快速地拨通一个号码。 同一时间，费平一行正沿着赛场内部走廊，直奔贵宾席所在，一路狂飙，走廊中有一些人谈话说笑，也有谈情说爱的，不管怎么样，费平可没有功夫理会他们，一心找到那头妖兽，直直冲过去，沿途阵阵惊叫惨叫，间或飞溅一些鲜血……都没有让它们减缓丝毫速度。 到了！六眼标出的路线已经到了尽头，眼前是一道精致的木门，应该就是那头妖兽所在的包厢，费平也不客气，一下子撞在上面，哐当一声，整个门框都塌下去了，烟尘飞扬。 “什么人！？” “保护大人！” ……………… 包厢内的人也是警觉，呼喝声四起，几名男子冲出，纷纷掏出怀中的武器。但是，这点武力那里够看，不用费平出手，后面的乱影和快刀冲上千来，一个毒丝四射，一个发出几道半月形的真空气刃，那些男子惨叫都来不及，眨眼的功夫全部倒地。 乱影和快刀都停止了攻击，房间中安静下来，就剩下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神色还算镇定略带一些惊愕。他身旁有一名十多岁的少年，以及一名看起来还要小一些的少女。那少年面带惊恐，紧咬牙关，正努力维持自己身体保持站立状态，双腿却是在打颤，一旁那少女却是没有丝毫惊恐，一双大眼中有些茫然和好奇。 费平看了一眼就确认，这名少女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头进化后的妖兽，因为，她并不是完全的人类形态，在两侧的耳鬓上各有一长一短两只小角，晶莹剔透宛如水晶，深紫色的长发自然流泄，泛着绸布一样的光泽，耳朵尖尖的，眼睛也比常人大一些，像是一潭碧水波光闪动，如梦似幻，让人禁不住投入其中。 她的皮肤也与人类不同，没有粗造的毛孔，玉石一般细致温润，偏偏给人无比细嫩的感觉。身体比例非常完美，腿部比一般人修长，虽然还很娇小，也很动人心魄。她的双手虽然也很漂亮，但是还保留着妖兽的特征，指甲尖利如爪，不似人类。 “安琪别慌，我会保护你的。”费平观察少女，那少年挺身挡在少女面前，勉强说道，那少女探出头来，望着这边。 “你们为什么要杀死他们？”脑子中传来安琪的脑波，询问着。 “这个无关紧要，我们是来带你走的。” “走？去哪里？” “当然是会妖兽星，我们需要你。” “可是……” “可是什么？” “格雷斯对我很好，我喜欢这里，我不想离开。” 费平想了想道：“你并不属于这里，就算你的形态和人类差不多，你始终不是人类。” “为什么不行？格雷斯说过的，他会一直照顾我、保护我直到永远！” 费平能感觉到安琪欢快的情绪，不禁愕然，这种类似于情话的誓言，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似乎从来没有实现过，大家都只是说说而已，这头妖兽傻了，这家伙不单模样，性情竟然也跟怀春少女一样，竟然当真！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们走？”费平又问。 “我决定了，不会走的，我要一直在格雷斯身边。”安琪肯定地答复。 “那好，那么请分出一些你的基质，我们带走。”费平也不想多说，将妖兽一族面临的情况传了过去，直接提出要求。 基质是一头妖兽体内的一种物质，存储着一头妖兽所有的基因遗传和进化信息，相当于人类的干细胞，不同的是，妖兽基质记录的遗传信息在妖兽进化后就会随着变化，其他妖兽得到基质的话，可以依据此来调整自己的进化。 安琪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示意格雷斯到一边去，走到费平跟前，拉开领口，手指往脖子下方一寸处一划，裂开一道口子，并没有出血，而是缓缓裂开，露出一颗乳白色的半透明的小球，有些像是一颗刚剥开壳的荔枝。 那团基质从裂口移出，安琪轻轻将其摘下，捧在手心，六眼上前，将这团基质含入口中。费平让六眼收起这团基质，因为他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把保存在嘴里，要是不小心吃掉的话，那就前功尽弃了。 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是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费平心中欢喜，就在此刻，一束目光让他警惕起来。 是那个中年人，从刚才开始，他就看着这一切，目光在自己和安琪之间巡弋，面露深思之色。费平立即想到，他是三千纪联盟的高层人物，而这种掌握大权的人物都不是简单的角色，看到这些难保他不会联想到什么，如果，他再通过安琪弄清楚自己一行的情况，那妖兽一族前途堪忧，所以费平决定杀死他。 想到就做，费平两侧耳际后的神经触猛地延伸，在中年人无比惊愕的神情中，插入他的太阳xue，读取记忆，中年身体垮了下来，卷住地上抽搐着，口吐白沫。 “叔叔！”名为格雷斯的少年大叫一声，就要冲上来，费平尾巴一扫，也想结果了这个目击者。 “你要干什么？！”安琪一下子抱住格雷斯，跳到一边，不过，她速度太快格雷斯根本受不了，加上过度惊吓，晕厥过去。 “为了妖兽一族我必须这么做，难道你想让你的一族全部成为人类的奴隶，任由人类驱使，相互厮杀，给他们研究解剖……” 安琪搂着格雷斯，担忧地看着他，辩驳道：“不，不会的，格雷斯说过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可以慢慢改正，总会好起来的。” 费平听到她这么说，知道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她虽然智商很高，心思却单纯得要命，完全相信一个人类，而且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种族之间的生存斗争，哪管你是好人还是坏蛋！妖兽在人类社会获得人权，好笑！ “不管怎么样，他今天必须死！”费平说着，此时那个中年人已经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他也读取不到记忆，便收回神经触。他这么一说，快刀、乱影它们也立即动起来，不过，包厢面积太小，它们也不能活动开，只是用毒丝和真空刃直射格雷斯。 安琪身材虽然娇小，动作却极快，抱着格雷斯躲闪，几个翻滚，一头撞碎看台的玻璃，向外一跃，背部衣服裂开，张开一对翼翅，在赛场内部的空间中翱翔，有人发现这现象，一阵喧哗。 费平看到乱影的毒丝刺中了格雷斯，料定他应该死了，也不追赶，道：“立刻撤退，前往预定位置会合阿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