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兰陵王的烦恼
“等等！”陈巧春急了，一只脚已经跨入了门槛。 “小娘子，你这是何意，难道强入吗？”本来很是客气的家丁到时有些恼怒了。 陈巧春咬咬牙，按照张天健教的原话说道：“这位小哥，不是我等唐突，实在是这件事太大了，关系到兰陵王府上上下下的生死，故而才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陈巧春的一番话不仅让家丁愣住了，而且让萧不吉与陈巧春也紧张不已：张天健胆子也真够大的了，为了见到兰陵王，竟然没有丝毫顾忌，竟然连这种话也敢说。 见家丁有些犹豫，陈巧春趁热打铁道：“这位小哥，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不如这样吧，我这有一样东西，烦请小哥转交给兰陵王。兰陵王见了这东西肯定会见我们，小哥你也不会为难了。若是兰陵王依然不肯见我等，那我们转身就走，如何？” 说话间，陈巧春已将张天健给自己的手帕递上前去。 家丁听陈巧春说的有理，犹豫着接过手帕道：“那好，小娘子你们稍候，我这就去禀报！” 待家丁关上门之后，萧不吉赶忙对身旁的张天健道：“天健，你这事做的有些鲁莽了，若是惹恼兰陵王，可如何是好？ “是呀，天健弟弟！换作谁，也不喜听如此不吉利的话！要不，趁兰陵王还未震怒，我们走吧！”陈氏姐妹也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 张天健心中也没底，但他知道，此时若是走了，那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了，为了安慰三女，他笑了笑，强作镇定道：“稍安勿躁，我们先等等，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三女听罢，只好不作声了，定定地向那后门看去，等着看门人的消息。 …… 兰陵王府内，一个中年人正与一个年轻人说话。 中年人正是天下少女的心中偶像兰陵王，他身边的年轻人名叫赵侠，是兰陵王的义子。 赵侠本是洛阳太守胡长杰雇用的杀手，几次奉命暗杀兰陵王未逞。有一次，赵侠到京城给胡太守的堂兄胡长仁送信，得知他们暗中勾结敌将陷害兰陵王的真情和阴谋杀害兰陵王的计划，便暗中潜往伏地。当伏兵冲出，他飞刀杀死用弓箭瞄准兰陵王的射手，从空中抽走奉旨官怀中的镇国宝剑，杀败伏兵，将镇国宝剑交还兰陵王。 兰陵王敬佩赵侠深明大义，不记前隙，便将其收为了义子。从此以后，赵侠便对兰陵王忠心耿耿，服侍在兰陵王左右，并多次随兰陵王赴战场杀敌。同样，赵侠也是兰陵王所最信任的人。 兰陵王问道：“今日收了多少？” “大约有三千多贯！”年轻人恭恭敬敬答道。 “还按老规矩，全部登记造册封存，一文钱也不能动！” “知道了！义父” “现在门外排队的人还有多少？”兰陵王又问道。 “四十七人！” 兰陵王点点头，不再说话。 “义父，难道您非得……”赵侠欲言又止。 兰陵王一脸疲惫，摆手打断了赵侠的话：“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是！义父！” 赵侠发现昔日俊美英武的兰陵王，身上竟然散发着一丝浓重的暮气。他眼睛有些湿润了，叹了口气，悄悄掩门退了出去。 兰陵王独自坐在客厅，心中暗暗发苦，他何尝不知道赵侠要劝他什么，但自己只能这么做了。 这些年来，保持低调是兰陵王一直以来所恪守的信条，这其中有多少不得已的苦衷，外人是无法知道的。 兰陵王的父亲高澄是个色鬼，一次外出打猎忽遇倾盆大雨，便到一尼姑庵里躲避。他见小尼姑长得如花似玉，就动了yin心。 皇帝是天下之主，哪个敢不顺从。没想到就这么一夜**，第二年小尼姑竟为他生了个眉清目秀的白胖小子，这个孩子就是兰陵王。 高澄本想把他娘俩领回去，可宫里三宫六院排满了，家法族规不允许，只好把他们母子分开。 高澄皇帝觉着心里有愧，就给兰陵王起了个名儿叫“孝瓘”。瓘、观同音，庵也称为观。孝瓘，那就是让他别忘了生母的意思，长大要孝敬尼姑庵里的人。 兰陵王贵为帝胃皇孙，但处境却十分尴尬，母亲的身份给他带来了巨大压力，每天都得忍受别人鄙视的目光，低声下气地生活。 兰陵王之所以低调，最重要的原因是童年时遭遇到父亲横死的变故。 兰陵王的父亲高澄年少得志、野心勃勃，自负性格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二十九岁那年，高澄被人刺杀身亡。 父亲的横死，对兰陵王的性格形成和处世态度的影响是深远和巨大的：无论做人，还是处事，若太过张扬、太过高调、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时，都有可能让自己随时陷入“绝地”。 由于身份特殊，兰陵王尝尽世态冷暖炎凉，所以很懂得体谅别人，正因如此他将军做得不像将军，王子也当得不像王子。 当年兰陵王在瀛洲时，因一位名叫阳士深的参军的诬告而被免官。多年后，兰陵王东山再起，阳士深正好在他营中听令，日夜担忧兰陵王会因往事报复害他性命。兰陵王得知此事后不仅极力安慰，还故意找了一个借口，打了阳士深二十大板，以让他安心。 若是低调能够自保，兰陵王也很满足了。可是现在低调已经无法自保了。 去年，堂弟高纬继位北齐皇帝后，兰陵王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了。 高纬虽然性格懦弱，但却荒yin残暴，杀起自己的亲人来，一点也不手软。 有一次，高纬的亲弟弟琅邪王高俨在宫中聚众闹事，嚷着要造反，后被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斛律光巧妙化解。这本是帝王家事，十几岁的孩子不懂事，耍性子、闹情绪罢了，可高纬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这个胆大妄为的亲弟弟。 胡太后知道大儿子心眼小，怕他弄死二儿，便把高俨关在自己宫内，高俨每次吃饭前，太后都要亲口尝试，就怕高纬投毒。 几个月后，高纬还是趁胡太后睡觉时，将十四岁的高俨骗到自己的宫里砍了头。高俨的四个遗腹子也都被自己的亲叔叔斩草除根，灭得干干净净。 面对这样的皇帝，兰陵王想不紧张都不行。可无论他如何小心翼翼，可还是无法避免地为成了高纬警觉猜忌的对象。 为保安全，兰陵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自污形象，消弭高纬的猜忌。 于是，兰陵开始故意明目张胆地广受贿赂，全然摆出一副极其贪财的面目。这一年来，人们常可以看到兰陵王府前，贿赂的人竟然排起了长队。 兰陵王作为威武的大将军，在皇帝的屠戮高压下，不得不忍辱求生，个中痛苦与心酸，可想而知。 …… “义父！”赵侠的声音将兰陵王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兰陵王见赵侠一脸的古怪，便问道：“有事吗？” “义父，家人来报，有四个小娘子在王府后门外求见！”赵侠禀报道。 兰陵王满脸苦笑道：“就我现在这种处境，哪还有心思见什么小娘子？还是按照老规矩，送上盘缠婉拒了吧！” “义父，这次不一样！”赵侠解释道。 “哦？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兰陵王不解地盯着赵侠。 赵侠递上的一样东西：“您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兰陵王接过打量起来，原来是一方姑娘家用的手帕，手帕上有红胭脂写的字。 “这字怎么像个小孩子写的？”兰陵王疑惑地看着赵侠。 “义父，您看看帕上写的内容！”赵侠提醒道。 兰陵王低头细看起来，看罢心头巨震，半晌无语。 沉吟片刻，兰陵王抬起头来对赵侠道：“你赶紧替我去将这几名小娘子迎入府中，记住，要以礼相待。” “是！义父！”赵侠答应一声，转身欲走。 “等等！”兰陵王起身道：“还是我亲自去迎接吧！” 兰陵王刚要迈步，却觉不妥，又坐了下来。 赵侠从未见过兰陵王如此进退失据，心中颇觉奇怪，不由在心中对那几位小娘子产生了好奇之心。 兰陵王想了好一会，终于做了决定：“赵侠，您去让张王妃替我迎接，这样稳妥一些！” 兰陵王之所以让张王妃出面，也是有原因的。 兰陵王功高盖主，誉隆朝野，胡太后怕他夺了自己儿子的帝位，就以皇帝的名义，将一个叫张香香的妃子赐给兰陵王，实际上是让她去刺杀兰陵王。 张香香天姿国色，使尽百般手段，兰陵王却恪守君臣之礼，不为所动。半年过去，张香香不仅没有刺杀兰陵王，反而被他忠心报国的行动所感动，于是向兰陵王讲出了胡太后的阴谋。 胡太后闻听张香香背叛了自己，心中大怒，要召回张香香加以杀害。但兰陵王却在这一过程中，爱上了这位美丽善良的女子，便将他收了做侧王妃，胡太后只好作罢。 张王妃处事得体，对兰陵王情深意切，也深知他此刻的处境，故而兰陵王让让张王妃出面，最是合适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