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深渊之下
“妾身愿留下来同东家生死与共。” 从未见过东家这样郑重其事，素檀有些惊讶，下意识想拿出针绣，可怔了怔又忍住，知道东家此时面临的麻烦非同小可，毫不犹豫，坚定回应。 东家向来对家人珍爱有加，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此时却吩咐自己勿回京城，说明老爷、夫人那边出现了问题，严重到不得不做出割舍。 生死攸关，自己虽然还没弄清楚身世来历，但身世来历这件事，对素檀来说还不如针绣重要，何况天大地大，没有东家拿主意，失去方向，自己真的无所适从。 这些年，不知不觉，自己早已习惯每天看到东家插科打诨，陪伴身旁。 “大人......” 不知为何，面对陆源，身体就不由自主地不听使唤，杜绢无法直视，只觉得一靠近大人，就浑身酥软，麻麻得好不自在。 她很清楚，这并非爱慕，自己对大人绝无半点情爱方面的情愫。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就好像耗子见到猫，属于生灵本能。 有些讶异素檀回答得斩钉截铁，一时间，杜绢念头百转，思绪万千。在世俗自己早已没有亲人，本来打算这辈子一心向道，却不想遭遇强迫逼婚，后来更被废掉渊源。 然后不知为何，短短几天和陆大人相处，受小仙会长影响，再加上被陆大人永恒不变的平静气质感染，自己过得很踏实，即便身处这个黑暗不见天日的沉世渊，也觉得安稳。 失去法力的这段光阴，忘掉修炼压力，自己什么担忧都没有，不再觉得颠沛流离，就算在这暗无天日的沉世渊过一辈子，也不觉烦闷，只有无穷无尽的坦然自在，心安理得。 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面前这位陆大人。 想了想，强忍身体酥麻不适，杜绢偷瞄了眼身旁素檀，注视陆源，下定决心，“小女子早已无依无靠，大人要去哪，杜绢便跟去哪。” “你两个留在这容易让我分心，反倒对我不利。” 素檀和杜绢的话让陆源感动，能被如此两位美人信任，自己一时手足无措，未在意杜绢的微小动作。浮想断桥，维持心境平静，陆源哑然失笑，缓解内心尴尬。 “好了，你们两个的心意我已领。但时间紧迫，安心听我的吩咐。应该对我有信心不是，送走你们两个，我才能不分心，专心致志做事。” 虽然面对地底封印，自己心里没底，但表面上，仍要强装乐观，挤出微笑，好让素檀和杜绢放心。 又是一番苦口婆心，努力劝说，她俩终于被说动，陆源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拉着两人从山洞消失，在地脉中穿行。 凭借《见闻录》，自己能自由穿梭太虚山脉各处。而且陆源还发现，只要将法力祭入《见闻录》，那些冥冥黑气就自动避让，无法侵蚀自己分毫...... 此时此刻，牵着两女在一处偏僻无人的山脚现身，望着远处云卷云舒，映入眼帘一片绿意盎然的林海，陆源触景生情，情不自禁，感叹造化之伟大神奇。 对于自己这个地球人来说，从京城外升仙大会开始的这段经历，匪夷所思，超乎想像，纵使麻烦一件接着一件，接连不断，但这是自己从未有过的体验。 “好想回去啊......” 不由想起前世的父母，同学，朋友，一瞬间，陆源眼睛泛酸，真的好想跟他们分享这段光怪陆离的离奇经历，可是，自己还能回去吗？ 陆源心里没底。 “东家，我们在这等您。” “大人您说好的时限一个月，可不能食言！” 素檀和杜绢的叮咛打断了陆源意往神驰，回过神来，对着这两个婉约成熟，在电视上网络里乃至生活中都不曾见过的美丽女子，陆源试着将思绪收回。 若在前世跟同学和朋友们说未来某一天，会有两个比大明星还好看的女子追随自己，他们会笑话自己吧？ 恍惚之间，思念越来越浓，陆源还是没能全部收回思绪。 浮想断桥，置身其上，刹那，自己心如止水，不再受情绪波澜，冲二女报以坦然微笑，“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想她俩担心，又是一番宽慰，自己这才遁入地脉，一番穿梭游弋，回到沉世渊。望着失去泥土掩盖，透明的薄膜下，三百六十五具栩栩如生的尸体中央，那个吞噬一切乃至光亮的黑暗漩涡。 法力泊泊而涌，灌注脚下。 陆源身形缓缓下降，无声无息，进入大阵。 天地元气汇聚的海洋里，漩涡旁篆刻着“内有恶犬，闲人勿进”八个小字，陆源会心一笑，伸出手，触摸漩涡。 “果不其然，渊源法力是打开漩涡的钥匙，而且还不会破坏封印......” 反复试验，只有当手掌被渊源法力滋养的情况下，自己才能触摸漩涡。否则漩涡对于自己，就好像空气般存在，无法碰触。 明白自己的渊源法力，与漩涡同出一源，不会有损封印。 陆源忽然有些踌躇。 漩涡那一头到底是怎样的天地，自己毫无所知，一旦踏入，面临异族的千军万马怎么办？ 可不踏足进去，寻找突破机缘，素檀和爹娘的安危如何处理？ 虽然《渊源经》让自己踏上修行，能融化渊源里那座无尽冰山，但冰山越往下，寒意越深，只凭自己修炼一会就需要休息二十几个时辰积攒的微薄法力，根本不足以融尽冰山。 修炼所迈入的第一个层次“深渊”，自己都如此艰难，看不到希望，何谈“深渊”之后的下一个境界。 尤其现在的情势，逼迫自己必须前进。 “能力越大，压力越大......” 陆源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浮想断桥，置身其上，观阅天地宇宙造化万千，自己恢复平静。那丝对未知的恐惧、对前路的深感无力，慢慢平复，荡然无存。 片刻之后，陆源一发狠，目光坚毅，将身子小心翼翼探进漩涡。 先探个头进去，看看情况，大不了稍有不对，自己就赶快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