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跟着感觉走
果然，旁边屋子里传出两声咳嗽，一个男人声音道：“他娘，你听见有声音没？” 一个妇人有气无力地回道：“没——” 男人自言自语地说道：“怪了，我恍惚听见人笑呢。唉，这死狗，一声不吭，就知道吃。要不是看它还算听话份上，早赶它走了。” 妇人不耐烦咕哝道：“你不放心，就出去瞧瞧。吵得人睡不好。” 男人果然窸窸窣窣地起床，打开屋门朝院子里张望。 玉米早溜到院子角落一个小屋子旁边躲了起来。 小灰见男人开门出来，凑上去摇摇尾巴。 那男人见狗守院子里，放下心来，呵斥道：“别总是闷声不吭。要是贼来了把东西都搬光了，你也不叫？真是只懒狗。” 骂完又进屋关上门。 接着又听妇人道：“你烦不烦？这狗虽然不爱叫，可凶得很，一般人别想进咱家门。” 男人笑声：“那是。是条好狗。” 屋里又安静下来。 玉米见小灰又来到自己跟前，忙凑近它耳朵，跟以前一样低声道：“走，带我出去。” 小灰转身就往对面墙根底下跑去，玉米跟它后面，朦胧暗影中，只见那狗一矮身子，从一个小洞里钻了过去。 玉米高兴地小心肝直蹦——有狗就是方便——也不管这是什么洞，把双手抱头，也跟着也爬了过去。 黑暗中，玉米站一条巷子里，长长舒了口气——这下真算逃出来了！ 接下来往哪跑？ 有小灰，这就不是玉米少爷该cao心事了。 他啥也不想，往小灰背上一跨，把裤裆里两个小包一个拨到前面，一个拨到后面，省得硌屁股。然后低头抱着狗脖子，小声对狗道：“咱们走，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话小灰听过无数遍了，就跟张家一样，驮着小主人就跑了。 嗳哟！咋小主人轻这么多哩？ 小灰疑惑极了，于是跑得了。 梅县这凌晨黑夜。若有人看见这一幕定会惊呆：一条狗驮着个小娃儿，撒着欢儿地穿街走巷，听见人声还晓得换路避让。 小灰带着玉米去哪哩？ 当初它看着玉米被带进这间院子，可是人家不放它进去，于是它就城里到处晃悠流浪。成了一只流浪狗。 时不时地，跑到这院子外转悠，看有没有机会能跟玉米会合。也就是前些日子偶然间才得了隔壁人家好感，从流浪狗升为看家狗。 这之前，小灰作为一只流浪狗，算是尝了人间酸甜苦辣，肯给它东西吃、见了它不撵着打也就那么几家。 狗儿极会判断人心，再结合进出路径，便直接将玉米驮到一片较为杂乱低矮居民区，来到一间小院前。 它熟门熟路。也没钻洞，从破败矮墙缺口一跳就进去了。 玉米见小灰到了这地方就不走了，欢喜地跳下狗背。借着朦朦胧胧晨光四下打量：要往哪躲哩？ 小灰却已经往正房跑去，站一扇破败窗户边回头对玉米摇尾巴。 玉米过去趴窗户边向里仔细瞅了瞅，这家可真够穷。屋子里空荡荡，三间屋子也没个隔墙，一览无余，也就一张床算是大些家什，其他都没啥了。 床上人正发出熟睡鼾声，也不知是啥样人。 他估量了一下，若是进去，只能躲床底下，不然根本没地方躲。 也好，小灰既然带他来这，肯定这户人家是好人，就算发现他，想必也不会打他。 只要是好人，他就不怕，他小嘴儿可是会说很。 刚算计妥当，就听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和喧哗声，他心里“咯噔”一下：一定是斗鸡眼发现他跑了！ 他慌忙攀着窗户往里爬，一边心里发誓：小爷死也不回那个院子去了，没一个好人，那个老爷也是坏人。 他认识他，就是不记得哪见过。 哼，把他弄到这来，还装模作样问他哪儿人，骗鬼哩！黑子都让他们射死了，他都看见了，那狼就是他们养，老早就那等着叼他了。 想起这点他就愤愤：家里养了那么多狗，还有那么多护卫，连只狼也没抓住，真丢人！ 窗户有点高，他吊那两脚悬空直蹬腿，小灰忙凑过去用嘴拱他。 人狗合力之下，终于爬到窗户上，对着里边轻轻一跳，“咚”一声轻响，就进去了。 玉米一进屋子，就蹲下身，用膝盖跪爬到床底下。 很好，床底下还算干净，并没有几寸厚灰尘，看得出是常扫，只略有点淡淡霉味，是头上床散发出来。 小娃儿对于环境十分满意，挨着墙壁趴好，两臂交叠，将下巴往上面一搁，眼一闭——再睡个回笼觉！ 黑子则往窗户底下一卧，睁着两只狗眼，警惕地望着院外。 天渐渐亮了，外面声音大了起来，床上人被吵醒了，咕哝了一句：“怎么这样闹？” 也没人应声。 过了一会，低低声音响起：“媳妇，媳妇？” 妇人迷糊声音：“别吵……你要是不睡……就先起来……烧粥。” 男人轻笑道：“媳妇，我还想睡会儿。咱们那个……再试试，说不定就能有孩子了。” 妇人不吱声。 床上就响起窸窸窣窣声音，跟着妇人呵斥道：“嗳哟死鬼！昨晚才折腾过，大清早还不安分，又来作弄我。还让不让人歇了？” 男人恳求道：“媳妇，我这不是想你赶紧生个孩子嘛！咱不勤些，这孩子哪能出来呢？” 妇人气呼呼声音：“你都勤好多年了，我这肚子也没动静……” 想是觉得这没动静说不定就是自己缘故，男人没休她算是好了，赶忙住了口。 男人似乎得了鼓励，于是就动作起来，那不甚结实床便连摇带晃还“嘎嘎”响。 玉米正迷蒙间，觉得头顶上震动地厉害，还有喘气声。 他纳闷极了，这是干啥哩？ 就听一个男人声音断断续续道：“勤……肯定没错……连庄稼……勤着伺候……还能得个好收成，生孩子……也一样。媳妇，你……你别急，咱……一定……有儿子……” 他上面说，玉米心里接道：“当然要勤了，不勤哪来饭吃，哪来果子吃，哪来鸡和鱼吃？生孩子也要勤？这个没听说过。” 想想也对，他娘就是个勤媳妇，所以生了六个娃。 不过，他又纳闷不已：你们说要勤，这时候不是该起床干活了么，咋还赖床上玩哩？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娃儿似，床上翻跟头。 他歪着头对床前望了望，从窗户外透入亮光已经照得屋子里清朗朗，但他只能看见两把竹椅子腿和墙角一口缸下半截，再转向床头，那个木桶应该是粪桶。 正打量，头顶上忽然没了动静，好一会，那男人才道：“我先起来，去街上找些活计干。你再睡一会。” 妇人叹气道：“天都大亮了，还睡？我昨儿跟李婶子说好了，今儿要送些衣裳过来，帮人浆洗，不然可没吃了。” 两口子就窸窸窣窣起床了，伸懒腰、打哈欠，到床后粪桶里尿尿，妇人还拉了一泡屎，好一阵忙活。 闻见那臭，玉米捏着鼻子不敢出声。 接着，大门就被拉开了，妇人也去了灶房，听见锅铲捣锅响。 “哎呀，媳妇！那狗又来了。” 男人出去看见窗户下卧着小灰，忙对屋里喊。 她媳妇叹气道：“来就来了呗。这畜生也乖得很，上次咱们给它半个窝窝和半碗剩饭吃了，它就惦记上了。可咱家这么穷，哪能回回有东西喂它。唉，这狗也怪可怜！” 男人就对小灰道：“你还是走吧，咱家养不起你。” 小灰不但没走，见大门开了，还“跐溜”一下窜进了屋。 男人忙喊道：“这狗！你进屋做什么？” 小灰跑进厨房，妇人脚边转了两圈，然后就奔床这边来了，伏下前腿钻进了床底下。 玉米忙小声对它道：“出去，出去！你进来不是告诉人我藏这么，你傻呀！不许进来！” 一边使劲把小灰往外推。 小灰只得又爬出去了，那妇人撵过来赶它，道：“你要呆这，就上外边呆着，别把屋里弄脏了。” 小灰只好又卧了窗户底下，看男人用竹笤帚扫院子。 玉米趴床底下觉得很安全，也很无聊：难不成他要一直趴这？ 无奈之下，他就把往日爹娘和哥哥jiejie们教书字默念，又默默地用手指地上虚划，又记诵一遍家人名字和住址，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直到外面男人一声惊叫，才被惊醒过来。 “媳妇，出事了！说是县太爷管家丢了一个侄孙子，衙门人正挨家挨户找呢！连城门口都好些人，进出都要仔细查。” 那媳妇立即骂道：“这是哪个黑心烂肝，造孽哟！肯定是人贩子干。不得好死！可怜孩子！” 两口子一边议论一边痛骂，因为他们做梦都想要一个孩子，对这样事尤其痛恨。 一时院子里又来了些街坊，叽喳喳地谈论了一顿饭工夫才散。 玉米听了心里发慌：这肯定是找他。 D*^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