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花木兰?(三更)
三更求粉红。 ******** 黎章面对第八营的军汉们,只说了一句话:“让我们都能活着回去见家人!” 一千名汉子,都因为这句话鼻子一酸,满含热泪,轰然呐喊:“活着回去!” 年夜饭开动后,第八营似乎比周围营区更加热闹。 腊rou剔出来分给众人,腊rou骨头用来熬汤,掺了白萝卜,熬了整整五大锅。这还不够分呢,每个军士只能分一小勺。 等汪魁和胡钧在自己营区吃过饭后,过来一看这么热闹,又抢了些腊rou喝了一碗汤,让众军士们都纷纷抗议。 汪魁脸皮厚得很,拍着钱明的肩膀道:“老钱啊,我好歹是指挥使,到你这第八营来拜年,你就不能弄点好的招待我?” 钱明郁闷地说道:“指挥使大人,你都是指挥使了,还跟咱们小兵士抢吃的,多**份哪!” 众人轰然大笑。 胡钧也微笑,问道:“你们指挥使呢,怎么没跟你们一块过年?” 钱明忙道:“怕是回营帐去了,刚才还在这呢。” 胡钧就往第八营中间指挥使的营帐走去。 远远的,就听有人喝问:“谁?” 原来是魏铜带着手下人、手持火把在营区内四处巡查。 胡钧急忙道:“魏队长,是我,胡钧。” 魏铜忙上前见礼。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胡钧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边去了。 指挥使营帐门前,黎章静静地坐在暗影中,仰望着漆黑的夜空沉思,黎水和魏铁在营帐内捣腾一只小炭炉,好像在炖什么东西,香气四溢。 胡钧先叫了一声“黎兄弟”。走到她身边坐下,不过寒暄了两句,两人就都沉默下来。 黎章也没心思应付他,在这样的日子,在这合家团聚的时候,她想起桃花谷,想起爷奶和爹娘,想起哥哥和弟妹们。 曾经过去的十几个除夕,年年相同,年年又不同;岁岁相似。岁岁有新意。 祭祖,吃年饭,放炮仗。说老古话,带弟妹们嬉戏,大年三十那天,全家人几乎要从早忙到深夜。每年都这么过,内容却没重复过。还不断翻新花样。 她和板栗是老大,娘一直给他们增添弟弟meimei。 过年,是属于小娃儿的,如果缺了小娃儿,新年就少了许多的乐趣,而张家。隔几年就增加一个小娃儿,永远充满清脆的欢笑声。 红椒、山芋、香荽、玉米…… 今天晚上怎么可以没有人叫她大jiejie? 怎么可以! 还有,明天早上。谁来帮她装扮? 她有一个奇怪的娘,自己不讲究穿戴,却特别喜欢把女儿打扮得跟仙女似的,然后坐在一旁看着欢喜地乐呵。明天早上,再没有人跟她争论。到底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戴什么样的首饰了! 她跟哥哥都不在。玉米也……不在,奶奶的笑话要说给谁听? 爷爷和爹再也没心思喝酒了吧,就想喝,没有管家刘爷爷陪着,也没趣儿。 遥远的小青山,桃花谷,现在是什么情形? 是否已经荒草满园、野兽横行? 暗影中,她对着这军营,对着一座又一座帐篷,泪流满面…… “黎兄弟,黎兄弟……” 胡钧似乎觉察她的异样,轻声唤道。 “嗯!”带着nongnong鼻音的低声应答让他一愣,不敢开口说话了。 隔了一会,似乎觉得不说些什么又不像,遂轻声问道:“你们家过年肯定很热闹吧?” 黎章幽幽道:“穷人家,有什么可热闹的。” 再热闹,还不是如烟消云散。 他们从不主动去招谁惹谁,就祸从天降,这到底是为什么? 泪水再一次滑落。 胡钧又是一愣,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家虽然不穷,也没什么热闹的。人多,吵闹不休……” 他低声说起自己家的事,黎章却丝毫没有听进去:今晚,她要用来想家了。 胡钧说了半天,感觉身边人毫无反应,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在安慰黎兄弟,而是在打搅他——这个时候,他是想一个人清静的吧! 他站起身,单手按在黎章肩膀上,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手底下的肩头,竟让他觉得有些单薄。 静默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轻拍了她两下,连告辞的话也没说,就转身大步去了。 夜深后,军营依旧人声喧哗,今夜无人入睡! 黎章进入帐篷,少年魏铁已经知趣地离开了。矮几上点着一盏油灯,如豆的灯火看起来也是无精打采。 黎水盛了两碗汤,对她道:“大哥,咱们以汤代酒,来喝一碗。” 黎章点头,在矮几后和黎水对面而坐,两人也不言语,端起碗对碰一下,喝一口,又对碰一下,再喝一口。 黎水想要说话,被黎章扬手阻止了。 她怕一开口就忍不住说出那些不能说的,还怕勾起伤心事失态。 在这里,便是做梦都要小心。 就这么喝吧,心里有数就行。 …… 好容易挨过新年,军汉们又恢复了cao练,阵型、盾牌防守、长枪进攻,比往常更辛苦。因为开春后,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发生大战。 黎章又对军士们提出新的口号:“想求取功名吗?苦练吧!” 先要保住性命,然后才可能求取功名。 第八营的军士整日被这两个目标激励着,如同驴子追赶挂在面前的胡萝卜,不停地转圈。 张富也在忙。 到了算计好的日子,他早早地起来,隐藏在茅厕角落里,等候黎水来倒马桶。 毫无意外的,他又看见了草木灰。 可是,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张富激动又苦恼:明明就看到了真相。却苦于无法指证。因为,黎章在这样的日子里,白天都不轻易在外撒尿,这更让他坚定自己的推测。 再仔细盯着,总会有新发现的,他暗暗想道。 永平十六年春,西南战事仿佛停顿了。 南雀国和靖国谁都不主动出击,但又绝没有停战和谈的迹象,相反,双方的探子在眉山的活动比任何时候都频繁。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老将军何霆召集前线八位副将军议事,严令他们谨慎探查,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又反复磋商不定:不知要不要主动出击。 让他这种火爆脾气的人如此优柔寡断,主要还是为了军需粮草。 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军中比任何时候都缺粮,连兵甲也不足,若是率先挑起战斗。随之而来的巨大消耗要从何处得来? 为了筹集粮草,他已经连续上书朝廷,又派出两位副将军去往岷州各地,零星搜集粮食,却是杯水车薪。 何霆老将军心力憔悴之余,身体每况愈下。 在这看似平静的局势下。翻滚着滔滔洪流。 顾涧将一切看在眼里,再也顾不得为了讨好老将军而冷落黎章了,他觉得。应该轮番让手下十个营出去历练,而不是只在校场上空练。 说不定,他就要靠这第五将起家了。 因为,虽然只是探查,然每次出去。双方的探子相遇都会发生战斗,死伤不断。所以。这种探查完全不同于以往,可以说是小股零星战斗。 二月中旬的一天,他召来黎章,将连续三天的探查任务交给第八营,“黎指挥使,本将也不多说了,你当知肩上的重任。” 黎章肃然应声道:“属下定不负将军嘱托。” 顾涧点头,还特地跟他细说了一遍当前的局势。 黎章眼中闪现一抹亮光:这是她第一次从总体上了解战局。 她回去后,将第八营十个小队都一一分派了任务,她自己则带着钱明和黎水等五十人,亲赴眉山正南深山探查。 深入南雀军所辖山区,毫无意外地碰见了他们巡查的人。 也是只有几十人的小股队伍,比黎章他们人少。 见面就是死战! 黎水大开杀戒,展现了可怕的杀戮手段,不仅令敌人丧胆,也令袍泽们疑惑:大家都是一样练习,为何阿水这么厉害? 他们就算刺中了敌人,也不能像阿水那样,使敌人当即毙命,通常敌人会疯狂拼命,拉着他们同归于尽。 黎章开始还护在黎水身边,连钱明也知道老大心疼这个弟弟,也护在黎水身边,后来见黎水能应付,黎章就招呼钱明退开了。 她在林子里游走,看见谁有危险就出手相救,却又不着急将敌人杀光。 她要让手下军士包括黎水在内,都尽量多些跟敌人对阵厮杀的机会。可是这样一来,难免就有人死亡受伤。 可是她并不后悔:她能保得住他们一次,还能次次都保住他们?连她自己都不知下一刻能不能活命呢,何况这些人! 真正的本领,是在厮杀中增长的。 最后,剩下五个敌军,黎章一挥手制止钱明等人,让他们全部都停下,只剩黎水一人跟敌军厮杀。 这太残酷了! 军士们看向黎章的目光不禁有些畏惧。 黎章自己也紧张得手心冒汗:将黎水置于这样的凶险情形下,一个不慎,她可就悔之莫及了。 好几次,她都想冲上去,却一忍再忍。 黎水眼神专注,轻飘飘地在林中穿插,每一剑刺出,都带走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连黎章也看得心中紧缩。 等现场只剩下三名敌军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长腿一弹,跃入战圈。 钢刀一点,砍倒一名敌人,才一转身,就瞥见黎水被一名敌人的长枪锁定,而她,正在跟另外一名敌人周旋。虽明知背后有攻击,却是腿脚沉坠,再没有刚开始的灵便和敏捷来闪避了。 黎章大喝道:“倒下!” 猛一扬手臂,手中钢刀就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