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名为五百年前的幻界
沃兹瞳孔瞬间收缩，全神戒备地看着飞过天空的巨龙。 土黄色的巨龙就像是一座飞行的小山，以体型来看甚至比阿库诺罗利亚还要大上一圈。 巨龙庞大的身躯隆隆飞过，魔力和气魄带来的压力震慑着下面大地上的一切生灵。沃兹顾不上身上的伤势，全身魔力被迫激发起来随时准备应敌。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这头土黄色巨龙又是从哪里来的，但对方确实拥有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实力，这让沃兹不得不小心戒备。 本来躺在草丛中的一个小小人类还不至于引起天空中的巨兽的注意，但是或许是由于自身魔力波动太过强烈，沃兹几乎马上发现土龙明显地低下了头看向这边。 然后，土龙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庞大的身躯像是陨石坠落一般俯冲下来！ 沃兹身体动弹不得，只得暗道一声不妙，疯狂调动起魔力准备迎击。 但就在同时，沃兹发现巨龙的落点似乎不太对劲，他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沃兹制造出冰柱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勉强坐起来后，他看到了土龙真正的目标——落在不远处的变大的露露露雅！ 虽然体型比上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大了数十倍，隐约透露出来的气息也强悍了太多，但沃兹还是一眼就辨认出这只巨大的灵鸟就是自幼伴随着自己的露露露雅。 看来是她救了我吗？然后……沃兹意识到是露露露雅从阿库诺罗利亚手中救下自己，然后就看到露露露雅身上颇为凄惨的伤口和喷洒得满地都是的鲜血，看来这是被阿库诺罗利亚打伤的了！ 沃兹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心中再次划过刚才“梦境”中看到的景象。 “如果你真的对留守的妖精的尾巴出手了……我绝对要杀掉你，阿库诺罗利亚！”沃兹握紧拳头。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显然不是考虑如何向黑龙王复仇，而是如何解决即将扑来的土黄色巨龙。 露露露雅的一对翅膀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创，根本无法升空作战，而且沃兹还发现她竟然连跳跃空间进行躲闪防御都做不到。 伤势竟然如此严重了吗？沃兹惊讶万分，相处这么久他几乎没有见到露露露雅无法使用空间天赋能力的时候，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她强行穿越空间乱流带着自己前往艾德拉斯世界之后那一的阶段。 “露……露露！”露露露雅倔强地昂首朝着天空啼鸣，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 土龙却像是见到了仇人一样疯狂地扑来，被愤怒或者其他什么强烈的情感充斥满脑海的他没有使用魔法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单纯地依靠自己的身体进行rou搏。 沃兹大声呼喝着试图提醒露露露雅躲闪，同时身侧凝聚出数根粗壮无比的冰之投枪就要攻击土龙。 露露露雅看到苏醒过来的沃兹，露出欣喜的表情，与此同时在她的头顶上空，空间陡然破碎——就像是一面被砸碎的镜子。 无数细密如同蜘蛛网一般的裂纹迅速扩张，然后在土龙撞上来的瞬间破碎，露出底下虚无的漆黑。 土龙惊赅无比地吼叫着，但是庞大的身躯和惊人的体重让他无法改变飞行轨迹，直直地冲进了空间的裂缝。 再度出现时，巨龙重新回到了数千米的高空中，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惯性在往下俯冲。 除此之外，土龙并没有受到任何其他伤害。但此刻的巨龙却像是一只惊弓之鸟，把下面的露露露雅完全抛到了脑后，全神贯注地望向天空更高处，一对灯笼大小的瞳仁飞快地扫过视线所及的全部范围。 “露，露露露雅！”露露露雅突然发出高声啼鸣。 沃兹清楚地看到，土龙被这一声吓坏了！全身的鳞片都倒竖了起来。 巨龙的身体突然被一片更加庞大的阴影遮蔽。沃兹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在刚才的瞬间，天空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另一只庞然大物！那是一只翼展超过百米的超级灵鸟，比露露露雅还要巨大，看起来就是成年期的灵鸟了！ 这只灵鸟也发出类似“露”的叫声，声音从天地四方各个角落中同时回荡。她张开铁钩般的巨爪，一下子抓住了土龙的翼根，不待巨龙挣扎便双翅一振再度消失在沃兹的视线中。 传说中，栖息于灵峰阿玛尼中的灵鸟可以与巨龙匹敌。沃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由于灵鸟拥有空间天赋，最多可以“不败”而已。事实上，沃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除了露露露雅之外的第二只灵鸟。 但是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沃兹，灵鸟一族能做的绝不仅仅只是“匹敌”而已！ 辽阔的天空中再次有水波纹荡漾开来，紧接着，大蓬大蓬的龙血像是雨水一样泼洒下来！沃兹措手不及，仓促间制作出的冰层“雨伞”很快就被沉重且富含魔力的血滴击溃，淋了他满身都是。 沃兹体内魔力波动，落在身体表面的血液瞬间被冻结成冰，然后碎裂成无数闪亮的冰晶落下。 超级灵鸟抓着巨龙的尸体重新出现，一闪身出现在露露露雅身前，不由分说地张开巨大的空间门带着她一同离去。 原地只留下神情呆滞的沃兹，若不是周围的遍地被染血红色的草原，以及刺鼻的血腥味，沃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过……龙族什么的应该早就灭绝了吧！这土龙的出现就是最大的不合理之处……”沃兹出神地想道，“那只超级灵鸟的实力，恐怕已经能够与阿库诺罗利亚媲美了呢，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又是一个破绽……” 沃兹不愿意沾染地上的血污，于是造型出一张高出地面的床躺在上面，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沃兹锐利到极点的视力轻易地再次捕捉到其他几头巨龙的身影，但他们都远远地避开了这片区域，一点靠近的意思都没有。 “呵，要么这是一个水平相当高的幻境；要么……就是我来到了数百年前的巨龙时代！究竟是哪种情况呢？”沃兹嘴角翘起，露出嘲讽的笑，“不过又有什么意义？” 原理不明，意义未知……但沃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时空系的力量从来都是等级最高的那一层。掌握了空间力量的灵鸟就可以做到虐杀巨龙，那么真正掌控了时间的力量又会怎样？ 沃兹无法想象。也从来没有人，没有任何存在真正掌握过时间的力量。沃兹甚至怀疑，即便是神明本身也不能彻底掌控时间。 沃兹在心底已经很清楚，他这是来到了数百年前的时间线上。因为在这个世界中，沃兹无法感知到任何熟悉的魔力波动，就连空气中的魔力也和之前的感觉不同。如果说这真的是幻境的话，恐怕也只有神明才能做出如此逼真的幻境吧？ 对沃兹来说，神明的幻境和穿越时间之间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逃脱的几率都无限趋于零。 沃兹猜测自己会来到这个时间点的原因，可能就是由于露露露雅在跨越空间时产生意外导致。既然是意外，那么原路返回的可能性就是几乎不存在，说到底灵鸟一族的天赋能力是空间而非时间。 而且露露露雅现在也被自家“长辈”带走，沃兹和她的那一缕灵魂联系也被阻断，就算想让她带着自己回去也不能做到。 “那么……事到如今，我又该怎么办呢？”沃兹躺倒在冰床上，继续陷入沉思。 冰冷的魔力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然后同化感染着环境中的游离魔力，不知不觉间将周围的一大片草原都化作了冰原。 魔力就是生命力，沃兹却没有阻止自己魔力的暴走。失去了魔法书的他无法施展完整版的大十字尽封。而且心灰意冷的他也没有了制止的欲望。 冰原在加速扩大。 “不……现在，我还有必要做什么吗？”沃兹呢喃着，慢慢阖上双眼。 棋手曾经说过，他的人生目标是参与这场棋局并取得胜利；但沃兹却将参与棋局这件事本身当作了自己存在下去的意义。因果关系间的截然不同表现出沃兹的本性——厌倦一切，以及没有欲望。 作为孤独的灵魂流浪者，在被选入参与棋局之前，“沃兹”这个存在在一片虚无中漂泊了太长的时间。漫长的时间磨灭了他的的所有激情乃至欲望。 在阿斯兰特世界的雪原中“诞生”之初，若不是马上就遇到了露露露雅和魔法书，沃兹恐怕连活下去的欲望的没有，就直接躺在雪地中自生自灭了。 魔法书以及随之带来的文字魔法赋予了沃兹“求知欲”，以及对魔法的好奇心；露露露雅的陪伴让沃兹重新开始熟悉“生命”这个概念。 然后，与老师乌鲁的邂逅则为沃兹注入了“亲情”等更加丰富的感情，并且让他产生了救赎乌鲁蒂亚的“执念”。 喜爱，敬仰，羡慕，悔恨，痛苦，愤怒……因为乌鲁，沃兹才终于得以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乌鲁死后，棋手首次出现在沃兹的面前，棋局正式成为沃兹人生中的一部分，从另一个方面支撑着起沃兹的存在。然后就是妖精的尾巴，这个公会浓厚的家庭氛围弥补了乌鲁的缺失，成为沃兹“感情”，成为沃兹“自身存在”的锚定点。 发展到后来，米拉珍妮又让沃兹隐约开始有了“爱情”的感觉…… 这一切的一切，让沃兹的存在愈发真实。在不断完善着自身的同时，沃兹对这个世界的认可也逐渐深刻，阿斯兰特对沃兹而言不再是一个空洞虚无的“背景”和“舞台”，而是一个真正的，自己生活在其中的世界！ 于是沃兹开始变得主动，去参与棋局，去与棋手互动——既然世界如此有趣，那么依托其上的棋局也一定有它的意义吧？ 于是沃兹不畏惧任何强敌，任何挑战。哪怕在面对阿库诺罗利亚时，无论情况多么危急，两人的差距大到让人心生绝望，沃兹的心中都乐观而雀跃着，充满了希望地战斗着。 但是！黑龙王阿库诺罗利亚，不愧为散播绝望的恐怖存在，他真正为沃兹带来了绝望！ 沃兹被流放到另一个时间中，与他熟悉、认可的那个世界隔了数百年！ 失去了这一切，那么这个世界对沃兹而言，就是虚幻！毫无意义！ 世界毁灭也好，自身毁灭也罢，沃兹都不在乎。因为他本身并没有任何的欲望，就连生存下去的欲望也没有。 …… 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希望，毕竟这是一个魔法的世界，无论什么，哪怕是神迹也可以通过魔法来实现！ 但是……沃兹也没有再去思考的欲望和力量了。他太累了——过去那漫长的一年里，沃兹跟着妖精的尾巴经历可太多的事件和战斗。如今这个男人已经身心俱疲，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疲倦更让他变得慵懒而毫无斗志。 沃兹放任自己暴露在天地之间，任由魔力流逝，然后陷入沉眠。 ……如果，还能活着醒过来的话……就尝试找一下回去的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