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最后的平静
严格来说，沃兹和棋手两人其实很相似。作为命中注定的对手，他们自幼便开始了相互对决，给对方找麻烦，只不过棋手表现得更加积极，而沃兹直到最近才开始认真应付棋局。 但长久的对抗使得两人的思考模式和策略方法在不断向对方靠近。所以沃兹很轻松就推测出了棋手的谋算——事实上，棋手也完全没有掩饰自己意图的想法，他使用的根本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而所谓阳谋，就是即便你看清了他的一切布局，却依旧毫无办法，只能按着他的意志走上棋盘。 棋手最擅长的游戏就是下棋，棋类游戏最大的特点就是将所有的规则，棋子，布局都明明白白地摆在台面上，然后再进行对决厮杀……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伊修迦尔大陆不像西大陆那样被杰尔夫统一为一个大帝国，这里乱七八糟的王国、公国乃至领主之流一大堆。除非像杰尔夫那样凭借实力一路硬打过去，武力收服所有势力，才能够统一整片大陆……但无论从时间还是精力上来说，棋手和他的天平组织都不可能做到那一步。 所以他也没有打算真的一统天下，这些年里，天平组织低调地发展着，终于将分部和旗下企业及各种组织铺遍整个伊修迦尔大陆。从商业，经济以及尖端魔导技术的角度来看，其实他们已经是无冕之王了。 所以棋手趁着四天王无法到场处理大局的机会主动出击，揭开自己的底牌和实力，以帮助评议院复仇，剿灭所有黑暗公会为代价获得拉哈尔等剩余评议院“高层”的认可，获得圣十大魔导士的称号，成功入主评议院！ 评议院的应急预案启动，召集所有圣十大魔导士组成新的领导层。棋手就打了这么一个时间差，在其他圣十大魔导士还没赶到的情况下，评议院总部中只有他一个，这样做很多事都会方便许多。 不出沃兹所料，棋手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整个大陆公开了各种机密情报，包括龙王祭一夜的三场大战，以及菲斯系统等。 天平组织遍布全大陆各个角落的商业网店，将这些信息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出去。 然后，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在棋手的刻意模糊之下，黑龙王阿库诺罗利亚和杰尔夫以及阿尔巴雷斯帝国变成了同一边的人，都意图要攻占伊修迦尔大陆，来杀死他们所有人！ 敌人空前强大！这是所有人，包括绝大多数魔导士心中的第一反应。 哪怕是蓝色天马，蛇姬之鳞，四首猎犬这样的老牌公会，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虽然他们知道，阿库诺罗利亚和杰尔夫并不是一伙的，但就结果而言却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两者都不是会坐下来跟你好好谈谈的角色。 之后，海伊贝里恩和沃洛德辛肯伤愈出关，乌鲁夫赫伊姆也应召前来，鸠拉扫清了西方所有黑暗公会之后也前往评议院报道…… 圣十大魔导，除了妖精的尾巴马卡洛夫之外，全员聚集在评议院总部。 多说一句，曾经的伊修迦尔四天王之首的“天神”塞勒涅成为对面阿尔巴雷斯帝国十二盾之一的事情早已经不是秘密了。沃兹早就透露出相关的情报，现在又有棋手亲自作证，现在评议院已经将塞勒涅的席位剥夺……不过这依旧改变不了“天神”的强大。 过去半个世纪以来，始终屹立在伊修迦尔大陆巅峰的魔导士，就像是一座大山沉重地压在所有圣十心头。而和他处于同样水平的家伙，对面还有整整十一个！ 这已经是犯规级别的战力了吧？即便是身为圣十大魔导士的他们的此刻也只能感到一阵绝望。 坐在圆桌前的棋手也只能面露苦笑。说起来他之前也是跟十二盾正面硬怼的存在；再之前，他手下的棋子们也没少跟对面战斗。但是亲自动手之后，棋手已经知道了自己手下除了诺诺之外，没有人真正能和十二盾正面对抗。之前两边能打得有声有色，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面没有出全力。 皇帝不在的情况下，仅凭一个冬将军根本不可能让同为十二盾的其他人信服。所谓的战斗，基本上就是谁有空了谁去打一打，全当是业余活动了。 唯有龙王祭那一夜，十二盾才是真正地全力出手。 棋手知道，幸亏自己的魔法比较神奇，直接玩弄“规则”，这才让他能够对抗多名敌人而不落败……如果等到对面的超级高手们适应过来，那么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 即使不考虑阿库诺罗利亚，如今的阿尔巴雷斯帝国也已经足够恐怖了呀！ 很快，再次重建的评议院发布了第一条通告——号召整个大陆的所有魔导士联合起来，组建一个更加严密的公会同盟，统一力量以对抗强敌！ 已经被棋手放出的消息吓得半死的人们纷纷响应号召，就连很多大公会也觉得加入集体会安全一点。 联盟在成立之初便迅速扩大，很快便囊括了大陆上几乎全部魔导士公会！ 妖精的尾巴除外。无论是沃兹还是梅比斯，都一眼看除了棋手的布局和意图，所以根本没有理会评议院的通知。 也不是其他公会太愚蠢，毕竟抛开其中的各种谋算来看，这个计划联盟确实是当下最合适的手段了。但是关于棋局的事情，知道的人还是少数，流明星辉更是妖精的尾巴最高机密，旁人根本无从得知。而不知道这些底细，其他公会的人自然不可能看出棋手的别有用心。 知道对方不安好心之后，妖精的尾巴自然不可能去自投罗网。虽说放弃抵抗，顺从棋手的布局，他们确实很有可能击败帝国的入侵……但是，那又和他们妖精的尾巴有什么关系！ 一切有人有社会的地方，就会出现所谓“大家”和“小家”的区分。真正的圣贤和大义凛然者都会选择舍小家而保大家。 但是妖精的尾巴却不是什么圣人，对于他们这帮人而言，万事绝对是以妖精的尾巴这个“小家”为重的——无论什么东西都没有家人和同伴重要，为了守护同伴，妖精的尾巴从来都不惜与世界为敌！ 这便是妖精的尾巴的宗旨和处事哲学，也是从初代会长梅比斯开始就传承下来的意志！ 所以妄图用“大义”来压迫妖精的尾巴作出妥协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妖精的尾巴本身的属性就是光明和善良，在很多时候都和主流思想相符合，所以他们才会是光明公会的一大主力，也不介意顺手拯救一下世界。 但是一旦他们的同伴受到威胁，无论对手是谁，都将遭到妖精的复仇！哪怕是与一个国家开战也在所不惜……反正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没做过。 更何况，目前棋手的同盟计划，依旧只是一个自愿性质的组织，无法强迫别人加入。所以妖精的尾巴处置地相当从容。 对此，棋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徐徐图之……毕竟，妖精的尾巴非比寻常，这个公会头上的光环太多，而她的力量又不可或缺，所以棋手也只能采用这个办法了。 虽然大战将至的恐怖气氛逐渐浓郁，但玛格诺利亚市内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以妖精的尾巴为榜样，整个城市的居民都没心没肺地照常生活着。 反正就算有敌人来了，妖精的尾巴也会把他们干掉的。对此，市民们甚至比妖尾的成员更加有自信。 毕竟，龙王祭事件中，妖精的尾巴再度展现出了七年前那般巅峰级的实力。尤其是沃兹和火龙王等巨龙联手大战阿库诺罗利亚之后，整个妖精的尾巴声望更是如日中天，一般情况下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去找他们地麻烦。 就在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中，沃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不出去工作了，每天就在林间别墅地家里和公会间两点一直线地打发时光，悠闲得很。 不过没有人会说他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其实沃兹这是在休息养伤。接连大战，最后还跟阿库诺罗利亚拼了个两败俱伤，想想也知道沃兹不可能就这么平安无事。灵魂上的损伤向来难以恢复。 也就是沃兹，掌握了鲜血魔法才有办法不留后遗症地恢复伤势，但也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八月初的一个夜里，米拉珍妮睡眼惺忪地起来，看向墙上的挂钟，已是午夜时分。 沃兹不在身边，他似乎还没有休息。 米拉珍妮叹了口气，随手整理一下披散开来的长发，往外走去。 这一个月来，其实米拉珍妮夜过得很悠闲很开心。她以照顾沃兹的名义将吧台女郎的工作丢给了两个后辈，自己也跟着沃兹每天悠哉悠哉地水时间。 沃兹的伤势说起来很严重，但其实也用不着有人照顾。他们两人只是借着这个机会休一个长假罢了……当然对米拉珍妮来说，也勉强算是度“蜜月”了吧？只可惜沃兹在哈鲁吉翁郊外租下的别墅被摧毁了，至今尚未重建。否则去那里居住才是最佳选择啊！ 走下楼梯，米拉珍妮看到书房——或者说可以称之为书库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光。 果然，他还在忙碌着呢。 “抱歉，打扰到你了吗？”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沃兹的声音传来。 沃兹的感知向来敏锐，尤其是这种夜深人静，周围又都是文字的场所，没有人能够逃过他的感知。 米拉珍妮无奈地笑了笑：“怎么会？应该是我打扰到你了吧？” 沃兹摇摇头，但却没有抬头，依旧伏案奋笔疾书。在他的身边，书桌上，脚下地面上，魔法书的书页散落开来，铺成厚厚一层，自动书记小小的身影穿梭其中，翩翩起舞一般把经过的每一页纸写满。暗金色的流光此起彼伏，一刻都不间断。 米拉珍妮看得有些眼晕，这到底是多大的工作量啊！而且她还知道，沃兹这样的行为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了！ 白天的时候，沃兹看上去很悠闲，在公会里打发时间，或者去波琉希卡先生那里接受治疗。其他时间都用来陪米拉珍妮了。 但是晚上，沃兹却像是疯了一般，拼命书写起来。米拉珍妮知道，沃兹是不想让公会的同伴们知道。 “沃兹……你究竟要干什么？”米拉珍妮最终还是忍不住询问，“能告诉我吗……你说过不会对我隐瞒任何事情的。” 她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沃兹，用有些哀求的口吻说道。 沃兹愣了一下，然后放下手中的笔，按住米拉珍妮的手。 “我这里有些魔法需要补充完善。”沃兹开口说道，“屠龙术的文字魔法部分也需要重新调整……上次的战斗可以发现，屠龙术对黑龙王的效果并不明显。所以我想，只要强化改进一下，应该可以杀死他的。” 米拉珍妮静静地听，手臂不禁用力抱得更紧。 “阿库诺罗利亚这次受的伤更重，时间紧迫机会难得。我想在他恢复之前造成这个魔法……然后去追杀他！” 一如曾经的诺言，沃兹对米拉珍妮没有丝毫隐瞒。 “沃兹你，果然还是会这么乱来呢。”米拉珍妮幽幽叹息道。单枪匹马追杀阿库诺罗利亚这种事，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沃兹能做的出来吧。 沃兹笑了笑：“不是乱来。我只是选择了最佳方案。棋手那边的布局暂且不必担心……反倒是杰尔夫，他才是最麻烦的家伙。若是一年之后他也插手进来，我们的处境就真的危险了！所以根据我和他的赌约，我干掉阿库诺罗利亚，换取十年的时间……我相信，只要时间足够，妖精的尾巴可以搞定任何敌人！” 察觉到身后少女的担心，沃兹劝慰说：“不用太担心了，我是去追杀敌人，又不是要去送死。就算不成功，保命还是可以……” 话未说完，就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捂住了嘴。 只听米拉珍妮在耳边轻声说道：“不要解释了，我不会阻止你的。但是，这次请带上我一起去吧。我想和你并肩作战。我也是很强的！” …… 次日天明，沃兹和米拉珍妮两人乘坐火车离开玛格诺利亚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