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思量
荣妃脸色有些难看，甚至连宴会结束都没有让身边的女官送她们三人出宫的意思，径直就回了自己的宫里。 看着那样子，一时半会荣妃似是缓不过来了。荣妃策划了那样久，可是却没想到四皇子妃在这个时候突然怀孕了。 还好镇南王妃看出她们的窘迫，适时出现：“正好我们也要出宫，一起罢。” 顾婉音笑着道谢：“那就多谢王妃的好意了。” 镇南王妃点点头，打量了一番顾家三姐妹。顾佩音的淡雅让镇南王妃很喜欢，顾婉音的从容大气也同样让人瞩目，可是相形之下——顾瑢音就只剩下了精致的妆容和美貌。 顾家三姐妹都是美人，单说容貌也是各有千秋。可是引人注目的不仅仅是美貌。在顾家两位嫡女的衬托下，顾瑢音就显得底蕴不足，让人觉得只是个空架子。 镇南王妃只看了顾瑢音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顾瑢音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故意特特的又跟镇南王妃道谢：“瑢音多谢王妃。”一面说着，一面行了个万福。 镇南王妃点点头，也没多说：“快走吧，只怕回去晚了让人担心。” 顾婉音跟在镇南王妃身后，微微松了一口气——荣妃羞恼之下忘了差人送她们出宫。而太后更是不可能顾上这样的小事。若不是镇南王妃出现，她们还真的有些尴尬。 一路行至宫门口，两家的车夫见了人，赶忙的就将马车驾了过来。因镇南王妃身份更尊贵些，所以就排在了前头。 和马车一同过来的，还有一骑。顾婉音看了一眼，顿时有些诧异——竟然是镇南王世子周瑞靖。 镇南王妃和周语绯也看见了，周语绯先开了口：“哥哥怎么也在？” 镇南王世子也不下马，“刚从宫里出来，寻思你们也差不多这个时候，索性一起回去。” 顾婉音识趣的道别：“多谢王妃仗义相助，只是我们还赶着回去，便先告辞了。” 王妃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拉住顾婉音的手：“语绯与你要好，你也不必拘礼，若是有空你们姐妹几个便常来镇南王府玩耍。” 顾婉音笑着应了，然后便朝着自家的马车走过去。与周瑞靖擦身而过的时候，顾婉音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瑞靖也正好看下来。 于是两人都目光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顾婉音脸上一热，下意识就要转开目光。可是随即一想——自己若是表现得太过明显，岂不是让人看出来？ 当下她便故作镇定，微微一福：“世子爷。” 周瑞靖点点头，盯着她看了片刻后道：“有空来玩。” 顾婉音顿时有些恍惚。看着周瑞靖唇角微微翘起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忽然跳得厉害——她没看错吧？周瑞靖他在笑？虽然不明显，可是的确是在笑的。 她再忍耐不住，慌乱的低下头，细细的应了一声后就赶紧走了过去。 直到上了马车，顾婉音还觉得心口涨涨的，像是揣了什么活物在里头——“噗噗”跳得起劲。 顾佩音笑着看想顾婉音：“太后看来是要改变主意了。” 顾婉音与她相视一笑，注意力也转移了不少：“是啊，谁会想到四皇子妃怀孕这样是时候。” 顾佩音点点头：“是啊，不过我看太后似乎很喜欢你。” 顾瑢音终于忍不住插嘴进来：“那四皇子妃也真是的，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那时候才发现——若是再晚些，等到太候定了人选将事情说死了才发现，那该多好？” 顾瑢音和顾佩音都看了顾瑢音一眼，然后都选择了不说话。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四皇子妃将太后哄得那样高兴，怎么可能是傻瓜？那样恰好的时候，仅仅是巧合 四皇子妃如此厉害，倘若真的在她手底下讨生活——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重要的是，有些人觉得能和天家扯上关系是件好事，可是有些人却不愿意。 而顾婉音和顾佩音，显然都是不愿意的人。 到了顾家，顾婉音和顾瑢音下车，而顾佩音则回自己家中。 顾婉音她们自然还是要先去老夫人屋里回禀一声的。所以顾婉音和顾瑢音便依旧同行。 顾瑢音忽然凑上来小声道：“二姐你认识镇南王世子？你有没有听说——他克妻？” 看着顾瑢音闪烁的目光，顾婉音微微一笑：“那又与我何干？” 顾瑢音顿时被噎住，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顾婉音已经走出了老远。 顾瑢音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半晌才冷冷愤恨道：“傲气什么？” 老夫人正等着她们回来。 顾婉音甚至来不及请安，老夫人便着急的问道：“怎么样了？” 老夫人的确很着急忧心——殷切的目光让顾婉音微微有些感动。当下回了一个安定的笑容，顾婉音轻轻的将情况说了一遍。 老夫人愣了许久，才意味深长的问道：“这样凑巧？” 看来，老夫人也觉得太过凑巧，不可思议。也是，今天在场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可是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 顾瑢音点点头：“的确是真的。” 老夫人忽然松了一口气，感觉心中沉甸甸的东西一下子就散了开来。她由衷的感叹道：“真是太好了。” 顾瑢音看着老夫人的笑容，心里一刺，只觉得万分不舒服。不过现在她也不好说什么，索性低头去看自己的手绢。 老夫人放松下来顿时觉得有些疲惫，毕竟她干巴巴坐在这等了许久，身子骨多少有些吃不消。又看着两个孙女也是一脸疲惫：“你们也累了，回屋歇着罢。” 于是二人便退了出来，各自回去不提。 顾婉音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顾琮瑞就迎了上来，顾不得让顾婉音歇一歇，便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了？事情没成吧？” 看他那样子，也是焦急的等了不知多久了。 顾婉音心里一暖，伸手除下披风交给丹枝，一面笑着看向顾琮瑞：“哥哥先容我喝口水。”在宫里就用了那么半碗汤水，她早就又累又饿，还渴得厉害。 顾琮瑞虽然着急，可是也没法子，忙催促丫头倒茶来。等到顾婉音喝了一口，便又迫不及待的问了一次方才的问题。 顾婉音抿着唇摇摇头。 顾琮瑞瞪大了眼睛，随即又似不敢确定，又问：“真的没成？” 顾婉音点点头，轻声道：“四皇子妃怀孕了。这事儿只怕是不会再提了。” 顾琮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的欣喜显而易见，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顾婉音也忍不住笑起来：“可不是。这下不用担心了。” 顾琮瑞也不说话，坐在那傻乐了半天。忽然又一皱眉：“不行，回头我得去问问有没有合适的人，得早些把你的亲事定下来才好。否则万一太后哪天又想起来了——” 顾婉音没料他突然提起这个，顿时脸上涨红起来：“胡说什么——” 然而顾琮瑞却已经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对，我现在就出去打探打探。我觉得合适回头再告诉你。选好了咱们再去找祖母——” 说完撒腿就跑，竟然也不等顾婉音反驳一句。 顾婉音张着嘴，哭笑不得的看着顾琮瑞跑远，半晌才叹了一口气：“真是傻哥哥。”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怎么能这样随意？再说了，这件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哪能她看上就成？ 丹枝端来一盘点心，神情有些凝重：“二少爷说得对。夜长梦多。” 顾婉音叹了一口气：“可是也不是这样的急法。” “不过，让二少爷先帮忙看看，没什么不好。” 顾婉音苦笑：“哥哥太过莽撞了。若是让祖母知道他这样胡闹，只怕会不高兴。况且落在别人眼里，我成了什么了？” 丹枝微微一笑，却是不赞同：“二少爷不傻，况且这事儿，他必定稳妥。” 顾婉音奇怪的看了一眼丹枝：“你倒是替他说话。难不成他给你好处了？” 丹枝没再搭腔，只是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说这头顾琮瑞的想法，那头老夫人躺在床上，心里也是思绪纷杂。虽说今日四皇子妃突然怀孕让这件事情无疾而终，可是老夫人心中却仍旧有些隐忧——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荣妃的心思她了解，只怕将来若有机会，荣妃还会如此。 但是，她忽然觉得——或许和天家扯上关系也不是那样好。单从四皇子妃的手段就看得出来，天家的人一个个心思手段都了得。把女儿送去那样的地方，可不是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当年将荣妃送进宫，那也是不得已的。这样的情景，她不想再看到。 就算四皇子极有可能荣登大宝，可是凡是也不一定。当今圣上当年也不是先皇最喜欢的那个皇子，可是最后就做了皇帝。而先皇最喜欢的那一个……坟头上早就荒草凄凄了吧？ 万一事情有个闪失，他们顾家到时候说不定也会被连累。 再退一步说，四皇子真的荣登大宝了。那顾家也不一定就能好。自古以来后宫倾轧还少了？输了赔上家族势力的也不少。 她们顾家根基不深，在京城这地方也只不过是中等人家。而且老二也是个靠不住的，还是不要冒险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