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叙旧
荣安居内,同三夫人裘氏恶言相向,相比新进府、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景晨此刻的处境相对而言好了很多。至少,耿氏与老夫人都向着她,她不再是茫然无助内心无底的那个时刻了! 回晴空院的路上,景晨总是在心中回想自进君府后的点点滴滴。她所步步努力、步步经营的生活,是否又会同前世那般,在即将觉得解脱看到光明时,又功亏一篑? 世间的有些事真的很奇妙-,便如德馨,她生来便是仍中龙凤,皇家贵‘女’,一辈子的锦衣‘玉’食、金汤‘玉’粒。然而孰能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异世的空间内,变得一无所有,甚至不如个平凡的百姓? 她与自己不同,对世事当真是一无所知,甚至连最基本自保和自立的能力都没有。 景晨替她的前途隐隐担忧了起来。 渐渐的,待等进院子的时候,她望着厅堂里的那个身影,仍旧觉得恍惚。烛光下,那抹不安的身影在等着自己,她突然察觉有付出帮助的对象,生活@,m.亦比过去‘精’彩了些。 不再漫无目的,不再孤孤单单。 这里,还有德馨伴着自己。 曾经她所认为会成为永远秘密的故事,终究是可以缓缓了解、慢慢揭开。 没有直接往厅堂而去,景晨直接转向主卧,只在‘门’口时吩咐安浓道:“你过去同李姑娘道声,让她回屋歇息吧。” “是。” 景晨便进屋坐在了炕上,没有立即散发而是取了本书籍瞧,余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门’口处。 “让我见见你们家‘奶’‘奶’。” 明亮清澈的少‘女’嗓音出现在‘门’口,景晨放下手中所执的书卷,旁边的安宜便忙出声道:“奴婢出去让李姑娘回去。” 主子看书时是最不喜欢被人打搅的,安宜有些担心主子不悦。 景晨却打断她往外的步伐,出声吩咐道:“不必,去请她进来。” 闻者回眸愣着点了头才走到外面。 德馨就进了屋子,先是四下打量着周边,虽没有金碧辉煌却亦雅致‘精’美走到那方静坐在炕前神态宁静的少‘妇’身前,似有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个,我留下,是不是会给你带来很多不便?” 景晨头也不抬,轻语道:“没有。”语中听不出感情。 屋里则沉默了片刻,景晨似才觉有异,放下手中的书籍反凝视起旁边的少‘女’,温柔地绽出笑容后冲她招手,“过来坐吧。”侧首令人下去沏茶。 德馨捧着茶盏,抿了两口又觉得身体有些热然仍旧压制了那股不适,抿‘唇’吱唔道:“大‘奶’‘奶’,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住在你家不合适。” 对方的话尚未说话,景晨的内心便“咯噔”了下,这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这位虽初识却极和善的‘女’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德馨复添道:“我可以帮你做事,在你身边伺候的。” 景晨摇了摇头,“这府里的婢子够用,你不必这样的。”咧着嘴似乎有些笑意,似是端视了对方好几眼才做出的结论“瞧你亦是大家出身,粗活什么哪里做得来?不必拘谨,我让你留下可不是要使唤你的。” “当真可以吗?” 德馨亦不是当真想要为奴为婢,只是觉得这般白白吃住了对方的有些说不过去。至于伺候人端茶‘侍’水的事,且不说没有经验,便是自个的‘性’子,她亦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素来她才是奴仆成群的天之骄‘女’,让她卑躬屈膝还当真有些困难。 “没事的。” 景晨话落,对旁边的婢子轻声吩咐道:“我同李姑娘说会话,你们先下去吧。” “是的‘奶’‘奶’。” 望着那两‘女’毕恭毕敬的神‘色’德馨便觉得自个做不到。 景晨乍见她还盯着‘门’口的薄帘,开口即唤道:“李姑娘······” “你叫我德馨便可以了。” 还是那般的平易近人丝毫不见架子。景晨亦怕对方太尴尬,笑笑就结果了话而后复开口探道:“德馨你来自京都?瞧你这周身气质,定是出身极好吧?” “当然。” 德馨满口肯定,转念又意识到许是再也回不去,便格外沮丧。 “怎么了?” 她当然不能告知这个‘妇’人其实在这个时空里并没有家,否则他若担心麻烦便将自己赶出府,又得过那种无依无靠漂泊的日子。故而,德馨抬眸的盈盈目光充满了期盼,“‘奶’‘奶’您可以让我在这多住些时日吗?” 景晨巴不得她在身边陪伴自己,然后还是得面上问上句原有,“怎么了?” “我······我同我家人闹了些矛盾,短时间内回不去了。” 景晨浅笑应好,“没关系,你住着便是。” “你可真是善心。” 德馨由衷地称赞后,望向对方的眼中再次充满感‘激’,“你平时都做什么?我可以过来寻你吗?” “我夫家经商,现今夫君不在城内,我是要帮着管账理事的。” “咦,‘女’子还要做这些?” 德馨诧异,她从小接触的‘女’子中好似皆只有两件事:其一则是装扮地漂漂亮亮期待得到她皇兄宠爱个青睐;其二则是各个妃嫔间永无止境的勾心斗角。 她从来不知晓,原来‘妇’人还要帮着丈夫分担这些事的。 或许是因为商贾之家吧?她在心底隐隐分析。 “大‘奶’‘奶’,那您看得懂吗?” 面对少‘女’天真般的询问,景晨觉得对方的称呼有些刺耳,似乎听了这么多时日中,最是觉得怪异。她轻笑地想出生反驳,然而亦觉得亲近太过慎密会容易引起对方误会。 何况,在君府内,不唤“大‘奶’‘奶’”,还能有什么称呼? “有些事看多了用心学着便懂了。” “是吗?” 德馨的好奇心作祟,似乎都没考虑到对方反应就凑前了过去,入目皆是密密的数字,她有些苦恼,“我好像不懂。” “没接触过,自然就不懂的。” 德馨便仰头再问:“你从前就会看这些?” 当然不是…… “略懂我娘家亦是商贾。” 德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语调悠长道:“哦······”胳膊撑着脑袋,“一点都看不出来,瞧你的气质,不像是个商贾之‘女’。”晨无奈而笑,“你过赞了。” 德馨这才觉得口中语气有些低看,她的记忆和意识仍旧停在五十年前。当初商贾的家庭最是低等,且世人多说商人唯利是图、手段卑鄙,隐隐地便起了层防备之心。 这也是早前对眼前人示好举动最不适从、怀疑对方是否另有所图的原因。 “真的,你看着跟我曾经接触的那些妃…···那些官宦贵‘女’很像。不、你比她们还要好·你这般淡然的‘性’子,不似普通人会有的。”德馨不太相信自小在商贾圈内打转的‘女’子能有这般脱俗的气质。 景晨便在心中思忖,明明是想问她在自己事故后宫内的事宜,怎么反被她追问起这些了? 或许,陌生的两个人相遇,尤其在还不信任的最初,了解彼此底细的心理是最为浓烈的。 思及此,景晨正了正姿势,语气尽量随意,“德馨·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对了,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德馨的表情便有了丝闪烁,只好不去看对方脸‘色’·慢慢答道:“我家,家里还有我母、母亲与兄长。先前家里办喜事,我哥娶了嫂嫂,我跑到了其他地方,接着······接着我也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儿。” 她似乎很苦恼,那日宫中大宴,封侯典礼,德妃登上后位····…自己跑到贵妃嫂嫂的弃宫里悼念她·最后莫名其妙-就错了时空。 这亦是德馨所匪夷的地方。 景晨便故作好奇·凑前续问:“是你白日说的那位嫂嫂?既然家里办喜事,怎么就跑了出来呢?” 从史书里得知·自己“病逝”在后/宫内,没多久先帝就封了德妃为皇后。 德馨是在说这个吧? “才不是!” 提起这个事·德馨便有了丝从前的任‘性’,“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嫂嫂。”她的表情有些缅怀悲痛,似乎略有伤感,察觉到眼前人正望着自己,忙掩去了情绪道:“这个说来话长,是家事。” 景晨便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只得强压了思绪举起茶盏品茶。 两人复说了会话,景晨才让人送德馨回去歇息,自己则躺回‘床’上翻来覆去,竟是如何都睡不安稳。 不得不说,今日于她,当真是个意外且震惊的时日! 大爷离府的那份惆怅似乎被消淡了很多,带等次日起‘床’,虽没睡多久然景晨‘精’神很好。按例同见了几位姨娘,跟着去给长辈请安,最后被耿氏拽去了敏兴堂。 “楚氏,我昨儿就想问你,那个李姑娘是什么人?” 景晨面‘色’恭敬,垂着脑袋解释道:“母亲,是儿媳昨日在茶楼里遇见了带回来的。”内心不禁暗沉,看来这个婆婆昨夜虽在三夫人面前帮了自个,不过好似不太满意自己的行为。 “外面人心叵测,你就这样领进府来?” 耿氏叹息暗责,“你又不是那等没见识不懂事的姑娘家,怎么能够在这般任‘性’?小心引狼入室!” 这话的语气颇重,似乎还有些复杂。 景晨抬眸,正对上她瞪大的双目,心里微紧,怎么感觉她的反应过‘激’了呢? “是媳‘妇’欠佳考虑,请母亲莫要怪罪。” 闻者则常常叹息了声,“不责怪?你楚氏本事了得,连老夫人都帮衬着你,居然可以允许。不过你亦非第一次见府了,着家里的时局该看得通彻,莫要去‘逼’急了你三婶婶。” 景晨知道对方的暗示。 毕竟,眼前这个家,还是三老爷在主持着。 然而,这并不代表只有‘妇’人的长房在内院便必须为了安生而步步退让,想必老夫人亦是这般思虑的。然而,便因为先前裘氏太过平静了,故而景晨着心里才觉得悬得慌。 尤其是那个目的不明的五爷。 他昨儿的警告,只是为了逞强而摞下的狠话,还是当真别有暗示?明知楚景涟的存在,亦能联系到原仲轩,却迟迟没有下步动作,景晨可不会认为他是良心发现,为了家宅平安而故意保密。 那根本就不现实! “儿媳明白。” 自从大爷离开后,大夫人虽仍旧平静度日,然大都是默默呆在敏兴堂的时光居多。过去还会偶尔到晴空院内坐坐,现今儿则好似对这些事都漠不关心,根本就无心‘插’手的趋势。 得她再次叮嘱了番,景晨才离开。 德馨早就在院子里等着,景晨望见对方时笑了笑,“怎的这般早?” 德馨便整理了下衣襟和袖角,颇是谨慎地回道:“大‘奶’‘奶’,您不是说要带我去见老夫人和大夫人吗?我穿成这样,可以吗?” 淡粉‘色’的百蝶穿‘花’褙子,月白‘色’的莲枝挑线裙子,发丝简单地束着,没有过多的装饰,只简单地攒了几根镂空银簪和在左鬓处戴了朵殷红绢‘花’,亭亭‘玉’立。 较家里的姑娘们更有气质。 瞧着眼前的人儿,景晨突然回忆起初见对方的时候,她穿着宫‘女’的衣衫,亦是如此俏皮中透着几分清新。 华贵之气,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 “可以。” 视线似乎有些朦胧,景晨忙移开步子,低声道:“你先去厅堂内坐回,待我回趟屋咱们再去。” “好。” 到荣安居的时候,三姑娘亦在那陪着老夫人,见到景晨领着德馨进屋,忙起身唤了声“大嫂”,跟着望向陌生的少‘女’,眼中充满了好奇。 “她这样装扮,比昨儿好看多了。” 老夫人的目光亦在德馨身上打转,后者心有反感这等视线,然后在心里告知自己必须得承受住。莲步往前了两步,行了个标准的礼,“给君老夫人请安。” “倒是个标志的人儿,叫什么名儿?” “回老夫人,我叫德馨。” 看着楚楚乖巧的少‘女’,老夫人脸‘色’很和缓,语气却似有些意味深长,“长得倒是标志,名字也好,确实不像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姑娘听到这等夸奖,德馨揪紧的心微松,然而还不待她答话,便听得身前人再语:“我家孙媳‘妇’说你出自京都大户,府上是何‘门’第?我们在那亦有亲戚,可需要替你向家里报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