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深藏不露
李旭,只是将受了伤的沫瑾送到静墨轩门口,便领了小亭子匆匆离去。 虽不过是晃眼的功夫,却还是让静墨轩里里外外的人都生了别样的心思。 外头的人只觉得静墨轩里的那位素来不得宠,如今怎么就突然受了殿下的青睐而百思不得其解。 而静墨轩里头的人,侧是觉得自家的夫人终于受殿下另眼相待了,那么他们也算是熬出头,仆凭主贵了。 然在见到沫瑾被烫得跟煮熟的猪蹄没啥两样的右手时,各个乱了手脚。 他们好不容易有些盼头了,可不能让这棵大树给倒了。 一干人等急着寻药,轮不上寻药的觉得不能无所是事的干杵着,抢着烧水的烧水,扫地的扫地。 初心端着一掌盘的药,蓝意看了一瓶又一瓶,翻看了半天就是不敢用,只是探头频频望向门外。 “这晴姑娘不是去请太医了么?怎地还不来,早知如此,方才奴婢便直接去太医院了。”蓝意紧锁着秀眉,脸上有些急色。 沫瑾看着,想劝,却见她不停在跟前踱来踱去,自个儿根本插不上口,也只能作罢。不过她到是好奇,蓝意跟着自己才几日的光景,她这份担忧的神色可是真的?或是有几分真的?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 外头,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蓝意即刻奔到了门口,将梁晴和太医迎了进来。 正巧,太医还是那日替她诊脉的那位,一看她手上的伤势,挑了挑眉,而后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太医,夫人的手怎么样啊?”蓝意一见他这行径,倒抽了口凉气,急急地追问。 “是啊,太医,到底怎么样啊?”晴梁也是个急性子,原还想再等上一等,只是蓝意这一句,她也急了起来,反到是事主沫瑾很是淡定,坐在桌子上不言不语,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太医那张打满了横条的老脸。 “晴姑娘莫急,待老朽好好替这位夫人瞧瞧。” 沫瑾心中发笑,只能紧抿着唇忍着。 “嗳呀,您老都还没瞧清楚,摇什么头啊,吓死我了。”梁晴嗔怒地一跺脚,转身走了几步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太医,咱们真是快被你吓死了,奴婢还道是夫人伤得极重。”蓝意也怒了,瞪了他一眼。 也唯有太医满头雾水,甚觉着委屈:“老朽摇头,只是觉得夫人怎这般不小心将手烫了,烫了之后也怎地不曾用冷水冲洗,否则这伤也不至于这般的严重。” “嗳呀,我怎将这事儿给忘了。”蓝意一跺脚,重重打了自个儿的脑袋一下,“我曾听老人说过,烫伤后定要用冷水冲的。” 看来蓝意真是急了,因着自打她入宫之后,十分遵从宫中规矩,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口一个奴婢,从不曾失过礼,此时竟将此事给忘了,足见她是真心担忧予她。 蓝意埋怨了自个儿半晌,直到太医替沫瑾上了外用的药开始包扎,她还是满脸内疚地望着她,不知情的还道是她错手烫伤了沫瑾呢。 “蓝意,我有些饿,不如你替我准备些吃的。”沫瑾终于受不住她的模样,随意找了个借口将她打发了出去。 “夫人,这几日可要留言,这伤口不可沾水,平日小心莫要戳到伤口,再加以老朽这药膏,保准不会留下疤痕。”老太医包扎安毕,瞧了瞧,甚是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取了一旁的笔墨,行云流水毫不见犹豫的就写下了一张药方,交给沫瑾过目。 她接过,心想着自个儿哪懂这些药理,以往在梁府时到看过一些药书,却也只是略懂些皮毛罢了,于是扫了一眼就交给了一旁的初心,嘱咐她跟着太医回去抓药。 待好不容易送走了年迈的太医,屋子里终于静了下来,只有一个丫头守在门外,沫瑾看了看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右手,抬眼便看到梁晴正蹙眉望着自己。 “怎么了?”她被她瞧得浑身都沉别扭,不由问道。 “这句话应是我问你才对,好好的怎么就烫了手,你可不像是粗枝大叶的人。” 沫瑾垂下眸子,心头不禁犹豫起来,是否要将自个儿的怀疑告之她。 梁晴是个急性子,倘若说了,这事儿还只是她的猜测,就怕晴儿一个忍不住会同太后闹翻,介时只怕她的担心会变成现实。 还是先瞒着她吧,待明日她出宫一趟,将这事儿告之梁仲,看他是怎个意思再行事为妙。 “实则这几日,夫人的身子一直不大好。” 沫瑾正绞尽脑汁的想着借口,忽然听到外头传来蓝意的声音,撇头见她正端着托盘进来,一边说,一边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原本,奴婢便不同意夫人去这赏梅宴的,只是夫人说不想扫了太后的兴致,硬是强撑着去了,适才席间奴婢便觉夫人神色不对,哪料想一个不甚便打翻了小亭子送上的茶盏,故而才烫了手。”蓝意冲着梁晴说着,像埋怨着沫瑾的诸多不是一般,末了还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沫瑾平白被她瞪了一眼,心中虽觉委屈,也只得默不作声,盼着蓝意的这番话能让梁晴消了心头的疑惑,不再刨根问底,否则她可不敢保准自己不被她问出实情来。 “你病了?怎也没派个人来同我说一声?”梁晴来了气,霍得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满脸的不悦。 沫瑾仰头,唇角抽了抽。 虽然让梁晴忘了再追问下去,只是没料到她对于自己未曾告之她得了风寒之事,竟有这般大的反应,一时间竟被问得险些答不上话来。 末了,她清了清嗓子:“便是告之予你了,也于事无补啊,你又不是太医。”她说着,伸手拽住梁晴的手,将之拉坐回桌旁,“眼下我吃了太医的药已大好,你就莫要担心了,太后若问起,你便替我同她老人家说一声,我这手已无大碍,省得她担心。” 有李承这个成亲王在宫中,虽说太后未见得真会记起她,只是她还是先与梁晴说一声为好,免得她又说些不该说的,那怕她觉得晴儿介时定会说出自个儿病了这桩事。 “行了,我知晓该怎么说,只是,你也听到了方才太医的嘱咐了,可要记好了。”梁晴好似还有些不高兴,同沫瑾说了一句后又看向蓝意叮咛道,“蓝意,你可要看好你家夫人了,这几日伤口处不能沾水,太医留下的药要按时涂沫。” 蓝意点了点头,道了声记住了。 “好了,晴儿,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这一番折腾,怕是怡梅园的赏梅宴也快要结束了,太后那处又盯梁晴盯得紧,若不是此回她这一闹,她们还未必寻得到独处的时机。 “那好,我先回去了,若有什么事儿,让初心或是蓝意来寻我。”她起身,慢慢地往外走,临到门口时又回头说了一声,“记着了,有事一定要告诉我,我答应大哥要照顾瑾jiejie你的。” 沫瑾跟在她身后,推着她往门外走,“我记着了,一定什么事都告诉你,屁点儿大的也告诉你。” 梁晴没忍住,扑的笑了出来:“咦,瑾jiejie这话说得真……” 她笑了笑,提步踏出了房屋,彼时初心刚刚回来,忙又跟着送她出了静墨轩。 蓝意扶着沫瑾进了内室,按着她的意思扶着她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夫人,奴婢做了莲子羹,便是没胃口也多少吃一点吧。”蓝意端着小碗又回到榻旁,作势便要喂她。 沫瑾下意的伸手,一看到被包得跟猪蹄般白白胖胖的手,自个儿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夫人还笑,这会儿子不觉得痛了吗?”蓝意又瞪了她一眼,说着,“被主子知道了,非得骂死奴婢不可。” 沫瑾知道她口中的主子指得是赵言,她不知道赵言到底同蓝意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能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为自己着想,至少按着眼下来看,蓝意绝对是个忠心为主的,比起跟了她已不少时日的初心而,那绝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了,你放心,赵言若是要打你了,我定挡在你前头,她若是骂你,我替你骂回来,如何?” 蓝意被她的话说得终于扯着唇角笑了笑,只听得她又说了一句:“看来夫人眼下是真不疼了。” “嗳,看来那太医虽说是老了些,样子像是糊涂了点,但这药到是真心的有用,抹了之后确实不像方才那般疼了。”左手握着右手腕,沫瑾转了转受伤的手,语气轻松的说着。 蓝意不语,只是舀着碗里的莲子羹慢慢地喂向沫瑾。 “夫人又何必刻意如此,伤了自个儿,予有些事儿许是毫无用处。” 沫瑾才吃了三四口,忽然听到蓝意的话,不由愕然地抬头望着她。 难道,她看出了自己的用意? 想蓝意在她身边不过短短一段时日,难道她已看透了自己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 “蓝意,你实话告诉我,难道,你知晓我……” 她的话还未问完,就看到蓝意缓缓地点了点头,心中的震惊无以言喻。 “你怎么可能知晓?” 抵到唇边的小瓷勺被她用手推开,她双眼牢牢注意着蓝意,想看出她眼底的心绪,她想知道接下来蓝意说出的每一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对于这一切,她到底知道多少,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慢慢地,沫瑾甚至开始怀疑,她方才还自信满满地认定是十分忠心的蓝意,她的忠诚到底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