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心思未明争执起
后來,赵言果真将一大盒子的胭脂水粉都赠给了安素阁的姐妹们,而当若兰接过赵言递过去的小锦盒时,据素若说,她的脸色都变得惨白极了,待知晓是沫瑾送予他们的之后,又红极似火,变得着实之快。 亦是后來素若同她说的,说是在沫瑾与那林温在胭脂铺门口说话之时,她像是隐隐看到了太子殿下的身影,只是街上人來人往,她未能看个真切,故而也未与她提及。 故而,沫瑾便猜测,会不会是她抢过胭脂盒时,让李旭给瞧见了,还道是她喜欢那家店里的水粉,故而才买这么多來赠她。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未在她脑海之中多作停留,因是她觉得依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实不足以到送礼这般情深意重的地步,继而,她也未去多想。 这几日,怜儿对安素阁的生活好似已慢慢适应,前些日子还需赵言和若兰等人于清晨将她往前头的铺子拽,到如今,她能自主自发的前去帮忙。 她这一改变,着实让沫瑾欣喜不已,一切,似乎都在慢慢的好起來,也许不用多久,怜儿便能正常的与旁人交谈了,即便是同男子。 赵言也因此而颇为得意,渐渐地反将主意打到她头上來了。 “我说你要不去外头走走吧,整日呆在房子里也不怕发霉。” 一大清早,赵言便到了她的房里,看到她正坐在妆台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梳着墨发,径直走到妆台旁,推开了旁边的轩窗,而后转身靠在窗台旁,双手环胸望着她说着。 沫瑾抬头望了她一眼,笑了笑:“外头也沒什么好逛的,看來看去的都是人,我又何必再去凑这份热闹。” 说着,梳发的手突然一顿,微撇过头看着她:“于其到外头闲逛,你还不如让我去前头帮忙,前些日子你说我的身子还未好,不让我去做帮手,如今你看我生龙活虎的,总沒什么好说的了吧。” 赵言抿紧唇瓣,而后缓缓地点点头:“嗯,也好,前头人多,你多同人说说聊聊也好,总好过一个人闷在这里。” 难得的是,赵言今天沒有反驳她这个提议,让沫瑾微微有些意外,不过,她也觉得此回赵言也是寻不出别的借口了。 于是,沫瑾梳洗,吃了早饭之后,便去前头的铺子里帮忙。 赵言自然也未让她做什么活计,不过是让她站在柜台后,将那些客人点的酒名,要了多少一一记下來。 这活计原是秦尧的,不过这几日他同若兰一道儿带着怜儿,如此一來,他不止要留意怜儿,还要记帐,难免有些顾此失彼,此时來了个沫瑾,自然都交给了她,秦尧也好专心看着怜儿。 许是因为秦尧是自己人吧,怜儿对他已沒有太大的反应,这也让沫瑾看得心生欣慰,嘴角的笑容挂了一整天,不,反正她一看到怜儿慢慢地开始接受安素阁的众人,到慢慢地敢在秦尧的陪同下将酒送到桌旁,她的笑意便未见消失过。 以前,她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只晓得看书识字,而今在这迎來送往的安素阁,听着四面八方的人都聚在此地,天南地北地说着各方奇事,到也觉得新鲜。 慢慢地,她熟了手,还能趁着空闲的时候搭把手,送送酒水之类的,而她日日出现在店内,一些时常來的熟客便与她熟识了,偶尔还能寻她说说话,而她,亦能从他们口中听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儿。 此情此景,看得赵言连连笑言道:“沫瑾,我看你比我还会做生意呢,你说说看,如今來咱们安素阁的,有多少人是冲着你來的。” 彼时,沫瑾正站在柜台后,把秦尧将将报上來的一笔帐记下,而赵言欠身靠在台子旁,一手嗒嗒地敲着台面,一边慵懒地说话。 沫瑾记下最后一个字,搁下笔抬起头冲着她笑了笑,边顺着颈侧的长发,边说道:“别说得我好像是卖笑的,你这是觉得自个儿酿的酒沒那么好吗?” 赵言沒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咱们这酒若真难喝,便是你们一个个长得貌若天仙,我看他们也不会踏进來一步吧。” “那不就是了。”沫瑾斜眼睨了她一眼。 “对了,我前日在临街买了幢宅子,咱们这酒窖实在不够用,这天气又一日日的热起來,所以……” “好了好了,这种事儿嘛,你就不用同我说了。”沫瑾扬手打断她的话,“你拿主意便好,我又不懂这些,反正你只要让我们有吃有喝有穿有住便成,其他的,由着你折腾。” 赵言挑挑眉,噗嗤一声笑了:“我看你啊,是甩手掌柜做太久了。”说着,又摇起头來,“不成不成,日后这些事儿,你也需管管,否则我一个人费心费力,实在太吃亏了。” 沫瑾闻言,也不说话,只是顾自笑。 “唷,赵老板,苏姑娘,今儿个两位都在,真是难得啊。” 两人正无语而笑时,突然有人到了近前,出声笑说道。 两人转头,原來是通城富贾李老板的儿子李世通,他也算是熟人了,也是沫瑾头一个熟识的客人。 赵言女子的身份,并未有意欺瞒,只是这些往來的客人却总爱叫她一声赵老板,沫瑾初闻时,皱了皱眉,觉得很是别扭,听了五六日后,才慢慢习惯。 而自己,许是他们以为也是赵言招來帮忙的,不知从何处打听到她姓苏,她虽梳着女人的发髻,但也不知怎的,偏是苏姑娘这三个字便被叫开了,所幸也不让人觉得异样,沫瑾也不置可否。 “是啊,李公子,你又來了。” 赵言笑说着,到是那李世通一听到她的话,怔了怔,而后憨憨地笑了起來。 沫瑾悄悄地瞪了赵言一言,怪她说话沒轻沒重,什么叫又來了。 他们这里是打开门做生意的酒楼,自然是巴不得客人再來,最好是一來再來,天天來才好,她到好,什么叫又來了,难不成还嫌弃人家不成。 “今日李公子怎么一个人,前几日陪您來的那两位公子呢,不得空吗?”沫瑾又白了赵言一眼后,转而笑盈盈地对着李世通说话。 赵言斜勾着唇笑眯眯地走开了。 “哦,文岚兄和王林兄还有事,稍后才來,让我先來占个座位。” 沫瑾柳眉一挑,了然地“哦”了一声,而后绕过柜台:“如此,李公子这边请。” “嗳,好,好。” 李世通跟着沫瑾到了临着长街窗边的位置,他方入座,沫瑾已接过了若兰送上的茶水,亲自替他斟倒递上。 “有劳了。”李世通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 “今日李公子想喝什么酒。”沫瑾问道。 实则,这问与不问并无区别。 这李世通的酒量极浅,一般的酒一杯下肚,脸便红了,她有一回便见他被两位好友灌了几杯酒,沒多久就直接软到桌底下去了。 “那个,还是照旧吧。” 果然,李世通只是有些悻悻地说了一句,连多说一句都沒有。 “好,那您稍候,我马上便替您送上。” 说罢,沫瑾转身便要走,却又被他唤住了。 “苏姑娘,慢慢來,我不急,反正他们两个还未到。” 沫瑾笑着冲他点点头,转身走向柜台,半道儿扯住了若兰说了两句,便径直到了柜台后提笔将这一笔记上。 她最近的记性不太好,要是拖上一会儿,怕是要忘了。 才写了两个字,便觉着有人站在了跟前,她抬头,看到的却是一脸冷峻的李旭。 沫瑾怔了怔,见他久久未说话,便又埋头管自己记帐,等写好了,才搁下笔吹了吹,将墨汁吹干了几分,这才复又抬头看向他。 “这位贵客,那边还有张空桌,您坐那儿去吧。” 她伸手指了指离门口最远,最边角的一张桌子。 然李旭连头都未转,只是冷冷地望着她:“你亲自带了其他男子过去,却为何唯独不带我?” 沫瑾同样冷着脸望了他半晌,正巧若兰过來同她说又有人客人加了酒,沫瑾便逮牢她,让其带李旭过去。 “若兰,你带这位客人过去那张桌子吧。” 说着,沫瑾提笔记帐,不再去看李旭,只是正要落笔,手却被人紧紧握住了,手一颤,一滴墨便落在了帐本上,污了一块。 她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抬头望向李旭:“你到底想如何?若不是來喝酒的,门口就在那边,您请自便。” 沫瑾的声音有些不悦,也略有些大声,这店内原便有不少人时刻注意着她,彼时个个都静下声來,连喝酒的动作都停了,只是怔怔地望着只隔了一个柜台,两手交握的男子,纷纷猜测着这男子又是何人? 赵言远远地站在一角,皱着眉头望着。 “你便自甘堕落的要在这里以笑卖酒?”李旭紧锁着眉头,脸上的怒火因着她的话而越发的旺盛。 “以笑卖酒?” 沫瑾初闻只觉愕然,而后便是止不住的怒火从心底熊熊燃起。 对于自个儿赖以为生的活计,他便是这般看待的,果然,他们之间差的又何止是一点,方才她还笑闹的说自个儿不是卖笑的,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來了个人指着她的鼻子将她视作倚门卖笑之人,而这个男子,是最沒有资格这般说的人。 他是堂堂一国太子,吃穿用皆无需发愁,可她却不同,她和这里的人想活下去,便只有求着源源不断的生意。 “我是卖笑还是卖身,与你又有何干系,你若看不顺眼我卖笑,别看便是,我安素阁多你一个客人,少你一个客人,都无所谓,请吧。” 沫瑾说着,伸手指向大门口。 店里,悄无声息静得出奇,众人皆侧目望着两人。 李旭顿觉失了面子,即便未回头,也知后头满厅的人都望着自个儿,愈发觉得懊恼,狠狠地瞪了沫瑾一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