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救赎之路
艾蕾希娅站在空魔船的船头甲板上，凝视着下方不断往后退去的大地。 帝都雄伟的城墙，高高的皇权山和城中的尖塔，已经消失在远方。山川，河流，森林，一栋栋散落在山林中平原上的小屋，飞快的向后退去。 离开帝都平原之后，土地很快就变得贫瘠起来。 树木变得稀少，起伏的山丘呈现黄褐色，上面满是干涸的砂石。许多地方都是寸草不生。为了生存，人们在山涧边、河滩上，乃至陡峭的山壁上有一点泥土的地方，都见缝插针地种上了庄稼。 从空中看下去，这可怜的一点绿色，就像一个巨大的黄褐色地毯上甩下的几点颜料。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起眼。 而越往南，土地就越是贫瘠，到最后，连这一点绿色也看不到了。 东面，巨大的断天山脉占据了半边天空。 在它那庞大的阴影笼罩之下，许多地方都被黑暗和冰雪覆盖着。除了极少数的苦寒植物，没有任何庄稼能够存活。黑色的，盘根交错的魔化森林，把成片的大地变成了阴森的地狱。 这就是救赎大陆，人类苟延残喘了三百多年的地方。 因为贫瘠，人类别说反攻神赐大陆，就连恢复到最终之战前的力量都做不到。无论是文化，经济，人口，军事实力还是在魔法的研究方面，都只有不到巅峰时期十分之一的水平。 那时候的人类联军，尚且无法抗衡魔族，如今…… 艾蕾希娅不禁蹙起了黛眉。 魔族入侵，庞贝帝国已经乱成一团。随着魔族几路兵锋蔓延，庞贝帝国的东北方向，已经形成了一个方圆数百公里的巨大战争泥沼。 成千上万的士兵，死在与魔族的战斗中。更多的平民，被迫离开家园，加入逃难的大军之中。数以千万的难民潮，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原本就脆弱的大陆经济体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今，帝都的粮食价格已经上涨了三倍。这还是皇室大力打击囤积居奇，并且大量调配几个粮食出产相对丰裕的行省的粮食。并且动用了一部分储备粮的结果。 艾蕾希娅不知道这样做，还能坚持多久。但她知道，一旦魔族越过索兰国境线，那粮价可能会暴涨十倍也不止。 帝都都是如此，在一些更贫瘠的行省地区。如今的局势可想而知。 就艾蕾希娅所知，许多地方的粮店都已经关闭了。为了一块面包而死人的惨剧层出不穷。甚至一些盗匪团都已经开始袭击重兵把守的城镇。而这些地方，原本是他们唯恐避之不及的。 一个可怕的乱世景象，正在眼前徐徐拉开。 而如今，原本是帝都最大的产粮地，也是最安全的大后方的卢利安公国，却爆发了深渊恶魔入侵的事情，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公主，”身后传来苏珊的声音。“风大，你还是进舱室里去吧。到卢利安要整整一天呢。” 艾蕾希娅摇了摇头。 苏珊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远方，没有再劝。 她比谁都了解艾蕾希娅。别看她性子温和，平易近人，跟谁都不发脾气，可骨子里却非常有主见。若非如此，当初她也不会断然加入圣女殿，爱德华一世也不会赢得反击的时间和机会了。 不过…… 想到圣女殿，苏珊就恨得咬牙。 公主在加入圣女殿之后，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然而，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短短不到两年。她在圣女殿中的处境就急转直下。 这并非是她做错了什么，而是外部环境的变化所造成的。 尤其是在奥古斯都踏入圣域之后，圣女殿中那些讨厌的声音忽然就变得大了起来。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如果不能和兰里斯家族结盟的话。那么，未来圣女殿的地位将变得岌岌可危。 这个世界是由强者统治的。 一个超凡的强者，可能让大陆在未来的数十年乃至上百年时间里，都不得不听从他的声音。 以奥古斯都的天赋，没有人会怀疑他日后的成就。再加上他兰里斯家族继承人，未来的圣殿骑士团团长以及教皇尼古拉斯二世的教子的身份。不说以后，就算是现在也是人类世界最有权势的人中的一个。 没有人愿意得罪奥古斯都。 在殿里的许多人看来，与其跟这样一个人为敌，倒不如把各方面都让人嫉妒且夺走了太多宠爱和资源的艾蕾希娅推向奥古斯都，以此换来他和兰里斯家族对圣女殿的友谊，才更符合自己的利益。 反正自己不需要付出什么，不是么？ 至于艾蕾希娅怎么想的……圣帝在上，这个大陆还有女人不愿意嫁给奥古斯都吗？艾蕾希娅对奥古斯都不假辞色的态度简直不可理喻。她应该高兴，应该庆幸她长了一张让奥古斯都喜欢的漂亮脸蛋。 况且，身为圣女殿的弟子，她就应该为大家做出牺牲。反正一年之后的帝都比武，她也铁定会成为奥古斯都的女人，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就不能干脆一点，至少还能为大家带来些好处。 于是，圣女殿开始了和兰里斯家族的接触。而且她们几乎快要成功了——如果不是后来罗伊揍了斯嘉丽的话。 想到这里，苏珊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个黑头发的大脑袋少年的模样。又想起了他跪在艾蕾希娅面前，受册封为守护骑士的一幕。 苏珊有些难过。 她扭头看过去，艾蕾希娅神色平静。她的侧脸，就像沐浴在阳光中的白玉雕塑。每一分线条，都是那么的优美迷人。 可苏珊知道，往南方每接近一米，她对那个黑发小子的怀念就多一分。 ………… 罗伊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楼梯呈螺旋形，沿着大厅的弧形墙壁蜿蜒向上。走在其中，罗伊就如同进入了一个黑色的世界。这种感觉，和他在裁决的空间通道中行走感觉很像。没有距离感，没有方向感，四周都是一片漆黑。 唯一能够看到的，就只是眼前一点不断放大的光亮。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上到第二层了。”龙八道，“你们说，他能不能上到三层？” 龙七摇了摇头，龙九却点了点头。 “你觉得他能过？”龙八惊讶的看着龙九。“第二层可是连环陷阱啊。不但有七十二个死亡骑士雕像，而且还有火焰地狱的魔纹大阵……” 它说着，自己都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这小子是所有闯关者当中实力最低的一个。他没有任何机会通过这一关！” “你说的是正常通关，”龙九道。“可你忘了一件事，他是巴斯塔德带来的。而且，他完美的通过了第一层。” “我当然知道他是那该死的马屁精带来的……”龙八皱眉道，说着，它忽然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等等，你是说……” 龙八的话音未落，一旁的龙七似乎也想到了同一件事，震惊地叫了起来：“救赎之路！他开启了救赎之路！” 龙九点了点头道：“正是救赎之路。” 这几个字就如同有某种魔力一般。让宫殿顿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画面中，罗伊在继续前行。 黑色的空间忽然出现一阵波动。旋即，在罗伊看不见的地方，一道暗紫色的漩涡骤然出现在楼梯的中部。随着毫无察觉的罗伊一脚跨进去，这个漩涡就像是一条隧道，无声无息的将罗伊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画面前的龙八和龙七同时跳了起来。 “是他？！” “这个人类小子，就是我们要等的人？！” 两只骨龙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它们死死盯着画面中的罗伊，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眉毛。看他的鼻子——这张脸，它们已经等待了六千多年！ 不过很快，它们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开启了救赎之路，可是。”龙八斜着眼睛看向龙九，有些狐疑道，“你确定我们要等的人就是这么一个……菜鸟？” 龙七也道：“是啊，救赎之路虽然和正常挑战不一样，但咱们可都是亲身经历过的。难度不但不低，反倒从某种程度来说比正常挑战更高。这小子能通得过？” “我不确定。”龙九摇摇头，说道：“不过一直以来我心里都有一个疑问。我们都知道，当年，陛下魂归星海之前曾经施展过一次大预言术。正是那一次大预言术，耗尽了他最后一百多年的寿命……” 龙七和龙八都点了点头。 龙九道：“……没有人知道陛下在时间的镜像中看到了什么。但从那天起，陛下就决定留下他的遗产和传承。他用他的兽皇之铠打造了一副铠甲。制作了藏宝图。然后把我们和三王分别封印在星塔，月殿和日堡。” “而更重要的是，他留下了救赎之路。” 说到这里，龙九看向两个同伴：“我要问的是，为什么？” “要知道，无论是星塔，月殿还是日堡，都是集中了陛下毕生心血的结晶。它们比任何一座魔法塔都强大，比任何一座宫殿都雄伟，比任何一座城堡都坚固。而其中设置的机关陷阱和魔纹法阵，更是普通人难以想象。” “如果要考验继承者，单单是星塔的魔法阵就已经足够了。看看巴斯塔德带来的这些所谓的，有哪一个能够上到第七层的？即便是最强的那个，也是靠着浑身的秘器和丹药才坚持到第六层。可是……为什么陛下还要留下更难的救赎之路？” 一阵沉默之后，龙九接着道：“就像我们以前所猜测的一样，救赎之路是为了某个人特地准备的。陛下在大预言术里看见了这个人，所以才留下了这条路。不过，现在想来，我们似乎搞错了一点。” “哪一点？”龙七龙八同声问道。 “救赎之路虽然从某种程度来说，比起正常挑战更难更危险，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挑战救赎之路的人就必须是一个超级强者。陛下绝不会做重复的事情。他之所以留下救赎之路，是因为，这条路，最适合这个人！” 龙七和龙八的眼睛，同时一亮。 龙九扭头看着罗伊，说道：“我不能确定，这小子是不是陛下要我们等的那个人。可是，这六千多年来，他却是第一个开启了救赎之路的人。至少这是一个希望，不是么？我有预感，他说不定会创造一个奇迹呢。” 龙八和龙七的神情，随着龙九的话而变化着。 不过，再三打量了罗伊之后，龙八还是摇了摇头：“我怎么看，这小子也不像能通过救赎之路的样子。他的实力，实在太低了。” 说着，他问道：“你们还记得陛下当初完成救赎之路的时候吗？” 见两个同伴都点头，龙八哼了一声道：“那你们不记得咱们当时品尝的滋味了？就连第二层，咱们都没能过去！” 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人心有余悸的遭遇，龙八咬牙道：“当时，我可是断了整整九十七根骨头！如果不是陛下停下了法阵，我现在就只剩一堆骨头渣子了！” 龙七和龙九都笑了起来。 “我还记得你被拖出来的模样。”龙七哈哈大笑，“龙一说，你像条死狗。” 龙九笑道：“活该。你是战士系的巨龙，又不是法术系巨龙。挑战救赎之路，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龙八恼羞成怒，争辩道：“那龙四那家伙呢？还不是一样！” 说着，它恶狠狠的看着画面中的罗伊，嗤之以鼻：“就凭这小子，想要通过救赎之路根本是在做梦。他能过第一层，只是走了狗屎运而已。这种菜鸟我一口就能咬死一百个。他想当我龙八大人的主人，下辈子都没机会！” 龙七看看龙九，又看看龙八，兴奋地叫了起来：“打赌打赌！” “我赌两个，不，五个金币！”龙八挑衅地看着龙九，“敢不敢？”。 “我也跟龙八一样，”龙七叫道，“两个金币！” 龙九看了看两个同伴，又看了看魔法阵画面里的人类青年，点头道：“好！”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