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巧 遇
田念念陪着田妈住院的第二天，康和生扶着康妈也住进了同一间病房。 如果说铁矿给当地农民带来了什么福祉，头一件事是电，第二件事就是这个铁矿医院了。 田妈是急性肠炎，康妈是阑尾炎手术。 他们相互不认识，但病床是挨在一起的。 吃药、打针、输液一阵治疗下来，疼痛减少了许多。 田念念削了个苹果，一半给了田妈，另一半递给康妈，“孃孃，吃苹果。” 康妈不好意思接，笑道，“我不想吃，你们自己吃。” 田念念当然知道农村的艰辛，不想吃是假，是客气。她硬往康妈手里塞。“孃孃吃嘛，还有，等会我又削。” 康妈只好接过吃起来。 “你真有福呀！有这好个女儿。”趁田念念出去丢果皮，康妈对田妈说。 田妈笑道，“她在大集体上班，请假陪我。你家呢？男人回家去忙了？” 康妈苦笑一下，“老康回去管猪和鸡鸭。还有三个小的放学回来要吃饭。大的个又在石滏上班。没办法呀。” 田妈很是理解，“有人在上班就好，至少有钱用。” 康妈笑道，“下井挖煤的，工资是高，就是恼火呀。” 田妈点点头，“再怎么说，也比农村强，是不是？” 田念念走进来，“你们还聊得起劲吔，这么熟了？” 康妈看着她笑道，“这丫头好，一点也不嫌弃我们农村人。” 田念念回道，“孃孃，大家都是一样的，不存在什么嫌弃不嫌弃。” 到了打饭的时间，康妈还在输液，行动不便，田念念热情地说，“孃孃，我给你打回来，你躺着别动。” 康妈急忙感谢，从枕头下摸钱。 田念念忙说，“别拿钱，我打回来再说。” 康妈还没来得及，田念念就拿着她的饭碗出去了。 康和生中午就到公社办公室给石滏煤矿打了电话，请转告康林母亲生病，能回则回。康林接到消息，立即搭了运煤车，到了石滏公社，然后再坐公交车回到赶溪坝。路程只有二十多公里，却要走两个小时左右，路况和车速可想而知。 康林下车就直奔医院，来到病房时，恰是田念念出去打饭之际。“妈，你好点没有？” 此时的康林，高了，壮了，也帅了。康妈一见儿子，笑眯眯的，“你回来干啥？小毛病而已。” “等会我找医生问问，到底严重不。”康林一边放下挎包，一边拿出五十元钱给康妈。 康妈接过钱，又问，“你自己有钱用没有？” 康林笑道，“平生不亏自己，哪会没钱用？” 康妈也笑道，“就你鬼聪明！” 康林开始找碗，“我去打饭，妈，你的碗呢？” 康妈指着田妈，“是孃孃的乖女儿帮我打饭去了。” 康林这时才认真看了一下田妈，“谢谢你呀，孃孃！” 田妈也笑道，“你谢错了，不谢我，谢我女儿。” 康林很洒脱一笑，“都一样！是你做好了榜样，也要谢您才行。” “来咯！”田念念端了三大碗饭菜，很是吃力，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大喊。 康林抬头一看，就认出了这个大美女。 长大了，漂亮了，也成熟了，不怎么象学生时代的田念念了。 田念念没在意病房里多了一个人，只顾手中的碗，生怕打翻了。放下中的碗，抬头一看，这人好面熟，很象是康林，但又不敢认，“你是？” 康林哈哈大笑，“田念念，你是不是老眼昏花啦？” “康林？”田念念很是吃惊。 康林很真诚地望着她，“感谢你照顾我妈！” “孃孃是你妈？”田念念又转头看着康妈。 康妈点点头。田念念笑嘻嘻的对康妈说，“我们是同学！” 田妈在旁边也笑道，“真是遇巧呀！” 田念念又望着康林，“都说你挖煤去了，没想到长得这么英俊潇洒。” 康林心中一动，居然有人说我英俊潇洒，第一次听见这种赞美，很是受用。“你也变得像个仙女，很漂亮！” 田念念被说得很不好意思。 两个mama都在一旁听着呢。田妈插言道，“你们两个同学就这样互相吹捧，肚子就吹饱了？！” 田念念顿时醒悟过来，“康林，没给你打饭，我再去打一份！” 这话一出，两个mama听出味道了。 康林笑道，“我自己去打，你休息会。” 吔，还关心起来了。真有可能要干！康妈心头一喜，田妈心头一震。 康妈不仅喜欢田念念的水灵俊俏，重在看中了她的为人，厚道善良，孝顺贤淑。 而田妈觉得康林的相貌体形都很适合女儿，只是，一个下井的，又远，还真是美中不足。 “妈，孃孃，你们先吃到。我带康林去打饭。”田念念说完就跟着康林出去了。 来到打饭的地方，没了，什么也卖完了。田念念焦急地问，“怎么办？” 康林很大气，“有什么怎么办？等会回家里去吃。” 田念念询问道，“要不，我的份我们分着吃。” 康林不以为然，“念念，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娇贵，饱一顿，饿一顿，是常事。不管我。” 田念念注意到他改口喊“念念”了，羞涩地笑道，“我也不吃，我们一起饿。” 康林听出了话外之音，那是要同甘共苦。“走，回病房去。你先吃！我的包里有饼干和糖果，给弟妹们买的，我饿了就吃饼干。” 田念念知道那是送的小礼物，吃了弟妹们就会失望。“还是我们分着吃吧。” 康林一笑，“我怕你妈有意见，饿着你了。” 这话的意思，分饭吃，明显的是标示一种特殊关系。怕田妈不同意。 田念念也不傻，跟着笑道，“那就试探性吃一顿！看主人家的反应如何。” “鬼精灵！”康林笑道，又含蓄地说道，“委屈你了！” 田念念嫣然一笑。 两人空手而归，康妈急忙问到，“没有打到饭？” 康林笑道，“迟了，没有了。” 田念念大声笑道，“孃孃，没事。我们分着吃。” 田妈也不明确表态，催促着说了句，“抓紧吃，冷了。” 两位mama快吃完了，康林和田念念闲聊起来，“你在大集体学的什么工种？” 田念念笑道，“电工，还是比较好学。你呢？” 康林显得很持重，“我没什么好学的，先挖煤，后认煤，再用煤。从煤的分类开始，它的热值、比重、炭含量、洗选等等，全部了解掌握。” 田念念有所领悟，“一个煤炭都这么复杂。好象比我学电工还难。” 康林很诚恳地答道，“也不是，想学精通，自然就难。浮于表面，就很轻松。” 田妈吃完了，“念念，还不吃就真冷了。” 田念念回过神来，完全搞忘了吃饭的事。急忙拿起两个mama的碗去洗，走出病房。 田妈笑道，“这孩子，是不是不对劲了，自己没吃，先去洗碗？” 康妈也跟笑道，“勤快人就是这样。” 康利也不说话，拿出挎包里的糖，“孃孃吃糖果。” 田妈拿了两颗，“嗯，这水果糖不错，香气很大。” 康妈知道儿子是为弟弟meimei买的，剥了一颗放进嘴里，“甜！” 田念念回来，把田妈的碗放到边上，把康妈的碗用来分装饭菜，自己只留了三分之一，接着，把康妈的碗递给康林，“康林，吃饭！” 康林也不搭话，端起就吃。 田妈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念念，吃这么少，下半夜会饿的。” 田念念看着田妈笑道，“妈，我不是小孩子了，饿不饿，我知道的。” 田妈转头望着康妈笑道，“养女儿就是不好，养着养着就是别人的了。” 康妈也笑着回道，“养儿也一样，这康林离家老远，一年见不了几次面，说不定，哪天去当上门女婿去了，还不是别人的。” “呵，呵，呵！”两个mama会心地笑着。 田念念看着康林，康林看着田念念，两人心中甜蜜蜜的。 康和生来了，提了一土罐鸡rou汤。 康林急忙打招呼，“爸，你来了。” 康和生嗯了一声，急忙打开土罐，“你们快点加鸡汤，趁热，泡饭舒服得很。” 康和生给他俩倒汤倒rou，又往田妈碗里倒。“孃孃尝尝，很有味。” 康林见还有半罐，就往田念念碗里夹鸡rou，“炖的烂熟，好吃！” 田念念急忙躲开，“我够了，吃不下了。” 这个动作，可把康和生看懵了，不知是咋回事。 康妈看到康和生那样子，解释道，“老头，他们是同学，你发啥呆？” “哦，同学呀！”康和生醒悟过来。 “谁和谁是同学呀？”田炳恽提了一袋苹果进来。 田妈急忙指着他俩，“念念和康林！” 田念念急忙让座，“爸！” 康林也迅速起身，招呼道，“田叔好！我与念念从初中到高中都是一个班的同学。” 田炳恽看了一眼康林，“年轻人不错，挺精神！” 康林也毫不客气，也有暴露自己弱点之意，“下井挖煤的，体质不好不行。” “那到是个体力活！”田炳恽随口答道。“咦，这鸡汤熬得很香啊！谁煮的？” 康和生笑道，“我炖的。田师傅有时间，约起到我家，吃个够！” 田炳恽大笑。“要得，要得！” 朱医生巡房，进来问了问田妈，又看了看康妈，“都没问题，一切都在好转，静养等出院。” 众人都很高兴。 康林在旁边说，“谢谢朱医生！” 朱医生抬头一望，这年轻人很是面熟，就是想不起来了。“我们见过，在哪里？” “吃面，晚上煮面！”康林笑道。 “喔！想起来了！”朱医生回忆起了。“张县长和你要吃面，整个赶溪坝都轰动了！” “也没那么吓人！”康林认为他太夸张了。 “你不知道哟，为了张县长和你，我们矿长、万科长都来了。”朱医生解释道。 田念念一家人都吃了一惊。 “谁是你家的？”朱医生指着两位病人。 康林急忙介绍，“这个是我妈！” 又指着田妈，“她也相当于是我妈！” 朱医生看了看田念念，便自作聪明地点头，“哦！明白了，丈母娘，也是妈！” 康林很有礼貌地回敬道，“有劳朱医生费心了！” “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嘛！”朱医生要到其它病房巡查，就告别大家。“好好养伤，有事找我，我会给医院打招呼的。” 朱医生一走，康林就敦促康和生回家，“爸，今晚我来陪mama，你早点回去休息。” “要得！”康和生装起糖果、饼干，就准备回家了。 田念念也跟着对田炳恽说，“爸，你也回去吧！今晚我陪妈。” 田炳恽也没有机会问田妈，但看这个架势，女儿的事，多半成了定局，便探田妈的口气，“老婆，你是要我陪？还是念念陪？” 这句问得好，在场的人都明白，等于是要田妈明确白表态。如果同意田念念与康林的事，固然是让田念念陪。不同意，则该留老头子来陪。 最紧张的还是田念念和康林，心已悬到了半空中。 田妈装做没听见，不吭声。 田念念着急了，“妈！” 田妈突然问道，“你们两谁大谁小？” 田念念摇头，表示不知道。 康林模棱两可地说，“念念应该比我小吧？” 田炳恽在一边笑道，“还是同学，什么都不知道。” 康妈敢忙说，“我家康林是六零年正月的，翻年就满二十岁。” 田念念也急着表态，“我是六一年五月的，小岁半。” 田炳恽一看女儿这狂热劲，心想大势已去，“算了，我回家睡觉，明天还很忙，休息不好不行。” 田妈也看出来了，“念念留下来陪妈吧！你爸爸上班很累。” “好的！”田念念很是满意。 康和生与田炳恽一起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