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清风
马氏在京中这些年,从没觉得像眼下这么冷过。 自从玉知杭被下了大牢,旁人看她的眼睛里就像是结了冰。 她自然明白若玉知杭的罪名敲定,他们这一府老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这些日子她想尽了各种办法,拜访了她认为的对此案有助益的每一个人。 只是,唇亡齿寒。 而京中的人又最是清楚这个道理的。 她是处处碰壁,处处吃瘪。 更倒霉的就是傅仲这个时候得了重病! 没了傅仲,傅家的影响力眼看着就弱了下来。 傅言明在朝中也不那么灵光了。 但就算不灵光他也必须竭尽全力的斡旋,不然,他们落了难,傅时雨也同样要连坐! 正焦心忧惧,忽闻廊下乱糟糟的闹腾了起来,她扬手便砸了手里的杯盏,厉声呵斥道:“瞧着她们是皮松了!” 说着吩咐翟茹:“去,瞧着是谁笑了,把她的嘴给我缝上!” 翟茹点头应下,抬步出了屋子,迎面遇上了要进屋的吴mama。 而吴mama的嘴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她张张嘴,想提醒,就看吴mama已经越过她往马氏身边走去了。 翟茹侧目看了一眼,皱眉出去了。 吴mama瞧见马氏,立刻就道:“夫人,老爷他没事了!” “外院传了话来,说是太子殿下亲自出面,在皇上面前替咱们老爷说项。” “现下老爷已经被放了出来,去宫中谢恩后便可回府了!” 马氏坐在圈椅里,听着吴mama的话,一时之间有些云里雾里的不真切。 前一息她还在担心这府里的一干人等走到了绝路上,而这会子就听到了化险为夷的话儿。 滞了好一会儿,她忽觉脸颊上一凉。 抬手摸了下,指尖竟有水渍? 吴mama看马氏无声的掉眼泪,吓得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老爷出狱是好事啊,您怎么还哭了?” “我哭了吗?”马氏有些懵然,抬手又抹了把脸,这才意识到她是哭了。 本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子看到手掌心里的眼泪,她忽的尖嚎一声,掩面痛哭了起来。 玉知杭出狱的消息传到了晏珩的耳中。 对于太子会出面的事情他并不诧异。 但他有些好奇,太子是用了怎样不要脸的言论把玉知杭保下的! 匛然出了京,眼下是侍卫周刻在负责京内京外一应的消息与晏珩的吩咐。 “听说皇上今日心情不错,太子陪着用膳之时说起了玉知杭的事情。” “说他之所以会在户部借银,是因要替出嫁的女儿筹备一笔丰厚的嫁妆,说他这女儿这些年长在庄子上,太过委屈了。” “而太子还说,玉知杭之所以需要借银,足证明这些年他是个清正廉明,两袖清风的。” “不知皇上是不好驳斥太子的面子,还是信了这番话,现下已经把人放了。” 晏珩抽了抽嘴角。 这样的理由也能说的出口。 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了?! 周刻渡着晏珩的神色,低声说道:“用不用咱们做点什么?玉知杭身上的案子可不止这一桩。” 晏珩回想这太子说的话。 玉知杭之所以借银是因为要替嫡亲的女儿筹办嫁妆...他讥讽的掀了掀唇,眸色冷冽下来。 “有了太子这个倚仗,玉知杭此后在京里恐怕要横着走了。” “暂且容他得意几日。” “况且,若我猜测的不错,这两日会有好戏看,他出狱的正是时候。” 周刻不清楚晏珩还有什么后手,但晏珩说什么他听什么就是。 闻言点头应是。 晏珩想起一事,问周刻道:“查的人怎么样了?” 周刻道:“在京郊发现了踪迹,现已派人去探听了,想来傍晚之前便可有准话传回来了。” 晏珩闻言皱起了眉,有些诧异的道:“他竟没出京。” 周刻道:“原先一直在各条出京的路上细查,多日无果,这才把视线放在了京中,谁知就查到了。” 说着顿了顿,道:“届时,是属下等把人带来,还是主子您出城去?” 晏珩想到什么,道:“把人撤回来,不必再探听了。” 周刻有些疑惑。 这紧查慢查好几日了,眼看有了结果,怎么又不继续了? 但晏珩的话他从不质疑的,点头应下了:“属下这便去把人撤回来。” 等了会儿看晏珩没了吩咐,他悄声退了出去。 在周刻离开后,晏珩取了苏禅衣所说过的那只灯笼,挂在了铺外的檐下。 到了次日,果然有人登门。 晏珩眉眼敛静的注视着走进来的男子。 常之暵回以同样的目光。 二人对视了片刻,晏珩率先开了口:“不知如何称呼?” 常之暵揖手道:“敝姓常。”说着抬起了头,看着他道:“她呢?” 晏珩道:“谁?” 常之暵想说玉卿卿,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苏掌柜。” “你素常里都是称呼她为苏掌柜?”晏珩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常之暵在第一眼看到他时便猜测到了他的身份,也清楚玉卿卿请自己演的戏是演给谁的。 他并不曾问过玉卿卿与此人的关系。 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看出,玉卿卿待他不同。 按说他本不该替玉卿卿解释什么,但眼下人已经不在了,他怎好用不着调的谎言来侮她生前清白呢?更何况是在这个人的面前。 想了想道:“她救过我,我欠她的恩情。” “真要细论,那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说着不自觉的想到了那时那个在贼窝里打瞌睡,又沉着冷静的救下山寨上下的姑娘。 他有些难以适从的眨了眨眼,将泪意压了下去。 偏头看了眼铺外檐下的白灯笼,神色落寞的道:“我今日来是遵从她的遗愿,将她带离京城。” “不知,她在何处?” “常公子说笑了。”晏珩将他的神色看在眼底,垂下眼,嘴边带了些笑:“我家东家此刻正在楼上静养,恐短时间内无法离开京城。” 常之暵闻言懵了下,片息委顿的神色顿时鲜活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她没事?” “她在楼上吗?我能否去见她?” 晏珩伸手拦住他,微微笑道:“恐怕不成。” “我家东家规矩大的很,若是不经她的同意便带了人上去,怕是要不高兴的。”